第一百五十四章 就是我

崩潰是一瞬間的事情。

八名通玄境，雖說都沒有到通玄境巔峰的實力，但連起手來也足以摧城拔寨。然而就是這樣一股強大的力量，竟然在呈現出頹勢的瞬間后便被摧枯拉朽。

天命五境不出，通玄境巔峰便是行走天下間最強的戰力。

老五周身凝聚出碧綠的潮波，初現時還平靜無波，卻在瞬間后成為驚濤駭浪，無差別地向著四周衝去，四周的六名通玄境無一例外全部被包裹在了其中。

「這是什麼詭異的武訣？」強如通玄境，體內的元氣竟然也不受自身控制，竟然跟着波濤涌動，完全擾亂了自身的元氣流轉，更不用說凝聚元氣施展武訣。

「定！」有人周身繚繞紫金色的光芒，呈現出一尊法相，也不過是撐開了碧波片刻，繼而又重新陷入無法操縱元氣的困境。

「施展出此武訣，他自身也必定承擔了壓力，看他那樣子此時是絕對動不了的，必須趁這個時候殺了他！」畢竟都是在無數次生死中走過來的強者，一眼就看出來對方武訣的破綻。

老五的「碧海潮」確實如對方所言，不僅施展起來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施展后也不得不定在中心操控潮波，否則自身就會被反噬，瞬間就會爆體而亡。

「給我開！」一個光頭壯漢周身全部爆血，背身更是浮現出了一個人臉，人臉迅速地生長，竟然又生出了一個頭顱，張開大嘴一吸將周遭的潮水全部吸了進去，瞬間爆炸成一團血霧，光頭壯漢一個踉蹌向前沖了兩步，但這也為他爭取了行動的時間。

一顆漆黑的珠子在眼前懸浮，光頭壯漢嘴中念念有詞，突然怒目圓睜，一聲叱下，圓珠當即越過碧波，向著處在正中心的老五襲去。

碧海之中當即掀起波濤，企圖將黑珠吞沒，就如同驚濤駭浪要吞掉一隻貼著水面的飛鳥。

「我來助道友！」手持飛劍的修行者雙指在劍身劃過，背身生出萬道劍影，隨着他的一指，無數劍影也隨之飛掠而出，儘管沿途上不斷被碧波撲殺，最終還是有着少數幾柄破開了波濤，為黑珠前行斬開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漆黑的珠子竟然躲過了數十次的攔截，闖到了距離老五不到十丈的地方。

「黑寂！」

光頭壯漢突然暴喝一聲，氣息在暴漲之後陷入了萎靡。

嗡！

死寂的黑光從珠子中射出，將一切東西吸入其中，將其送入永恆的死寂之中。

「哼！這等雕蟲小技，竟然還敢拿出來賣弄！」剛剛被兩人拖住的老八此時已然出現在了老五面前，他雙臂一展，撐開一道光幕，將漆黑的光束盡數攔截。

「給我收！」

一尊烏黑色的小鼎突然在老八面前無限制地放大，鼎口將一切襲來的元氣盡數吞沒進去，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

「還給你們。」老八雙手舉住鼎足，猛然一揮，好似將鼎中的一切東西都撒了出去。

猶如蒼穹破口一般，刀槍劍戟以及各種武訣竟然一股腦地從大鼎之中傾斜而出，毫不講道理地向著周遭的眾人宣洩而去。

本就無法正常地使用元氣，又遭受到暴雨般的攻擊，眾人竟沒有一個撐得住的，當即全部倒飛而回，有的在砸入廢墟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生死未知。

原本八人還想以兩人拖住老八，六人圍攻老五以取得些許優勢，卻不想拖住老八的其中一人竟如此不堪，竟沒撐住多久，否則這十人還可以纏鬥上些時間，卻不想潰敗來的這麼快。

「一群烏合之眾，也敢來挑釁蓮花池！」老八單手舉鼎，猶如天神下凡，睥睨著眾生。他們兄弟同生共死這麼多年，配合默契，對付眼前這群人自然算不上多麼艱難。

此時此刻，那些還潛藏在四周的人，不管是懷着剷除蓮花池心思的，還是想着趁火打劫的，都沒了繼續待下去的想法。不說突然起來的「天劫之火」，單單是蓮花池的老八一個人就足夠震懾中所有人了。

然而，正在此時，老五的眼睛驟然一縮。

「小心！」

聲音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劍的速度！

老八在聽到老五的聲音之前也同樣感知到了飛劍，他立時凝起了最強的防禦，普通的飛劍根本不能傷他分毫。

「潮落！」

老五當然不是一個只會驚呼的人，他當即操縱起周身的碧海，向著中心收攏而來，將此處的元氣波動調整到最大，任何飛劍闖入其中都會受到擾亂，其威力必定會大大減弱。

憑空誕生的火焰，涌動而起的碧波，大鼎還在噴涌的漆黑色光束……這些東西能夠擋住人們的視線，卻不能夠擋住修行者的感知。

老五清晰無比地感知到了一柄飛劍，但他卻無法感知到飛劍的軌跡。這把劍就是突然闖入他的感知之中，就就好像這「天劫之火」一樣。

「怎麼會有這麼快的劍？！」這是跳入老五腦海中的想法，也同樣是老八的想法。

當老八意識到這把劍的時候，這把劍就已經到達了他的眼前。

錚！

世界的一切都因為一聲劍鳴而繃緊，包括老八的神經。

「幸好，這把劍不太強，否則……」

老五感知到了老八硬扛住了那柄飛劍，心中稍安，當即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飛劍怎麼可能在闖入我的『碧海』之後不受半點影響，速度都沒有減弱，這怎麼可能？！想要不受一點影響，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沿着波濤的方向前行！這怎麼可能？！」

沿着波濤的方向前行，需要兩個極度苛刻的條件：一個是可以提前洞觀到波濤的運動軌跡；一個則是瞬間千百次的轉向能力。

「哪怕是我都不可能完全知曉波濤的方向，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做到？！又怎麼可能有人可以將飛劍操控到那種地步？！」老五在心中驚詫的同時，也並沒有等待着，而是尋找著操控飛劍的主人，並且已然凝起了磅礴的元氣，一找到目標便發動毀滅的攻擊。

一個人影毫無意外地闖入到了老五的視野之中，然而老五卻愣了半瞬。

「難道是他？！」

縱使在方圓市裏見識過這麼多奇詭的事情，老五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對手竟然會是一個行難境的少年，就好像習慣了跟猛獸搏殺的人永遠不會想到腳下的螞蟻竟然會向他發起挑戰一樣。

老五在施展武訣之中瞥了一眼老八，目光剛剛收回便愣住了，他急忙再次望向老八。

「老八？！」

聲音傳入老八的耳中，但他卻好像並沒有聽到，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漆黑的世界，有着鮮血凝聚、滴落的聲音。

「怎麼會？他的劍明明不強，上面的元氣也根本不多，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見山境以下所施展出來的飛劍！這怎麼可能會破開我的防禦？」

一柄削薄的木劍，怎麼可能刺穿一座山？

老八怎麼都想不明白剛才的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無法再低頭去看身上的傷口，甚至視野的四周有着黑暗壓來。

「我要死了？我竟然會死？我竟然只是被一柄飛劍偷襲致死？！」

老五終於意識到了老八的不對勁，當即放棄了進攻，瞬間衝到了老八面前。他不敢去碰老八，也不敢問話，只仔細地感知著老八的身體。

「老八，你的脖子……？」

細膩的紅色從黝黑的肌膚中滲了出來。

從廢墟中掙扎著起來的人見蓮花池的人沒有追來，略一調整氣息后立馬轉身離去。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已經不允許他們繼續戰鬥，而他們所能夠做的也只是這些而已。

說到底，他們是看在徐疾救了方圓市的份上才肯出手對付蓮花池，為了一點點的「義」做到此也已經足夠了。

然而，當他們逃離出足夠安全的距離后再回首望向蓮花池時，眼睛甚至都容納不了其中映射出來的震驚。

一顆人頭從脖頸上滑落，帶着一片血，與軀體一同從天空墜落。

「怎麼可能？！」

先前還是以一敵多的通玄境巔峰強者，怎麼會眨眼間就屍首分離，如此可怕的強者怎麼會突然暴斃？！

老五的眼睛瞪到了最大，他不可思議地看着發生在眼前的一幕，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然被刺進了一刀，而這把刀子竟然還在其中來回攪動。

「老八！」老五猛地向前一衝，保住了老八的頭顱跟軀體，鮮血瞬間將他的胸膛染紅。

錚！

同樣的劍鳴在耳邊響起，讓老五瞬間從悲痛中脫身而出，周身凝起一層翠色的水膜。

嗡！

不管是何種攻擊，都好像是沖入深潭之中，速度跟威力都驟然減弱，根本觸及不到老五的身體。

老五憤然扭頭，瞪着地上的人，牙齒間發出幾個音節。

「就是你？！」

寧獨抬頭向上望去，絲毫不避讓老五的目光，然後舉起了手中的劍。

無聲的回答——

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