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嚴振東

李昂話音落下，黃飛鴻微微一怔，看着李昂表情誠摯不似作偽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候，後面又走出一人叫道：「師父，你再不來吃飯菜就沒了。」

這句話恰好為黃飛鴻解了圍，黃飛鴻笑道：「茲事體大，不如我們日後詳談，李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來得正好，要是不嫌棄，和我一起用飯可好？」

李昂微笑答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黃飛鴻伸手朝後，李昂自是不會拒絕，一共走到了食堂。

說來黃飛鴻也算是不易，在劉永福走後，這民兵教頭的名頭是響亮，但是負擔卻也不輕啊。這黑旗軍都改為了民兵，也就是沒了俸祿，全靠着黃飛鴻一個寶芝林養著，幾百人幾百張嘴，偏生寶芝林還要贈醫施藥，便是再大的家業也架不住這般花銷啊，如今黃飛鴻也正為錢的事情着急呢。

這一點從今天的伙食就看得出來，豬肉榮舞獅踩青得了頭彩，黃飛鴻答應的也不過是讓大家吃一頓好的，可即便如此，這桌子上的菜里也沒什麼葷腥，由此可見平常的飯菜該是什麼水平了。

好在李昂也不挑食，大家都對黃師父的客人十分尊重，有意想讓，這才讓李昂吃了個八成飽，待到飯後，黃飛鴻便約了李昂到書房詳談。

「李兄，傳揚西醫之事，依我看，還是有待商榷.........我們中國的醫術，上下幾千年的歷史，我泱泱華夏，代有人才出，杏林前輩不知凡幾，如今我們後輩兒孫卻要和那些洋鬼子學習，未免有些........」

黃飛鴻話到這裏就沒有繼續了，但是李昂卻笑了，說道：「我還以為黃師父你聲名在外，必有一番高見，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徒增笑而，泱泱華夏沒錯，千年傳承沒錯，代有才人出，也沒錯.........可是這並不是我們否認別人優點的理由啊！」

李昂一臉正氣的說道：「李中堂也曾說過，師以夷技以制夷.........我們不如別人，落後就會挨打，所以才要學習他人優秀先進的地方，是，我們華夏的醫術有上千年的完整傳承，但是卻也未必盡善盡美，天地無涯，醫道也是沒有盡頭的。」

黃飛鴻並不氣惱李昂所說的話，只是微笑回答道：「沒錯，但是我們中華自己的醫術尚且沒有吃透，又談何去研究外人的醫術呢？」

其實從後面的幾部之中就能看得出來，這黃飛鴻並不是思想守舊的人物，從他讓十三姨教他洋文，他去參加醫學研討會這些細節都能看出，他其實是一個願意接受新事物的人，所以李昂才會這麼有把握。

「是嗎？那我問你，現在如果有一位病人身體健康，但是被大刀開膛，鮮血滿地，以我們中醫，該如何救治？」李昂問道。

「這.........我會以金瘡葯止血，輔以針灸止血，若能止血還需得緩緩調養。」黃飛鴻不假思索的說道。

「可若是傷口長達二尺.........血流不止，你如何止血？」李昂追問。

「血流不止..........」黃飛鴻臉色微微一變道「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可你知道在西方他們會如何醫治嗎？」李昂繼續問道。

「如何？」

「以針線縫補傷口，如此才可快速止血！」李昂淡淡說道。

「針線？」

「正是！」李昂一臉正色的說道。

「針線如何管用，無稽之.........」黃飛鴻正打算接着說，但是很快想到了最近新開的西醫院裏面傳出什麼西醫拿刀拿針線的傳聞，一時卻有些遲疑。

李昂只道：「這樣吧，黃師父，我也去過不少其他地方見那些杏壇高手，但是那些老頭子可不如你開明，黃師父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證明給你看西醫並非一無是處。」

「師師師..........」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磕磕巴巴的聲音。

李昂抬眼看去，該是黃飛鴻那個海外留學歸來的徒弟牙擦蘇才是，見他一臉焦急，李昂連忙道：「Whatdoyouwanttosay?」

「CanyouspeakEnglish？」

「yes！」

「Iwanttopersuadethemastertokeepyouhere.」

「謝謝。」李昂點頭道謝。

隨即扭頭對着黃飛鴻說道：「你徒弟想要我留下來，不信你問他。」

「阿蘇？」

「師師師師..........」牙擦蘇臉漲得通紅，但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李昂說道：「我要是說得對你點頭就行了。」

牙擦蘇連連點頭，見此黃飛鴻略一遲疑，到底是許下了讓李昂留下。

如此便過了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李昂的學識氣度大大的折服了黃飛鴻，而且醫術高明，無論是西醫還是中醫李昂都能信手拈來，尤其是接連治好了幾個連黃飛鴻都覺得棘手的達官貴人的頑疾，除了揚名，更為重要的是李昂得了不少的醫藥費，總算是擺脫了身無分文的窘迫境況。

這一日，李昂在街上採買，忽的發現街邊有一大群人圍着不時傳來一陣罵聲，作為一個中國人，骨子裏就愛湊熱鬧，李昂也隨着人群擠了進去。

只見人群之中有一位彪形大漢，身材雖然健碩本應是響噹噹一枚漢子，但是嘴角鬍渣雜亂加上衣衫破舊竟自然流露出一股落魄的氣息來。

再細看去這是一個小個子的街頭小販模樣的人竟然不停的踢這位大漢，而大漢也不閃不避，那小販嘴裏還不停的罵道：「在這看了大半天，也不買東西，擋住我的生意了，你快滾啊！媽的。身子硬的像鋼板似的，打的老子都累了。」

聽到這句話，李昂忽然想到了什麼，立馬高聲喝止了那個小販，「他不過是站在這裏，你有什麼權利打人，我也是看他沒有還手，不然就你這個身板，挨得住人家一拳嗎？」

小販聽了這話，不僅沒有住手，反而打的更加用力，嘴裏罵聲不休，甚至還將李昂都罵了進去，李昂眉頭一皺，反手就是一掌拍在小販的肩頭，直接將小販擊倒在地摔了一個狗啃泥，隨後又掏出一塊銀元放在地上小販的案板之上，算是作為賠償。

見他出手，大漢上下打量了李昂一番，眼中似乎是閃過一絲驚訝，看到他隨手就是一塊大洋，眼裏卻流露出一股不明不白的意味。

李昂對着這位大漢一拱手，說道：「我看閣下練得一身好功夫，怎麼還會被這個毫無功夫在身的普通菜販子欺負呢?」

大漢沉默不語，但是肚子卻很不合時宜的響了一聲，之前小販用盡全力也沒破皮的大漢，倒是被這一聲響動弄得滿臉通紅。

李昂微微一笑，說道：「相逢即是有緣，正好我也沒吃飯，不如我請這位師傅吃個便飯如何，咱們好好聊一會。我這人啊，最愛交朋友了，請朋友吃飯，可不就是天經地義嘛，還請這位師傅賞個光！」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也許是這大漢餓的有些受不住了，他終究還是跟着李昂走向了最近的一家酒館。

眼看這裏沒有熱鬧看了，周圍的人群也是漸漸散去，回到自己本來的平凡生活之中，只有那個小販拿着一元錢，摸著還有些疼痛的肩膀，心裏盤算自己到底是虧是賺。

不一會就走到了一個就近的小酒樓「小二，把你們店裏的拿手菜都端上來，最好的酒也拿出來，今天我高興！」還為落座，李昂就如此叫道。

「好嘞，二位爺，你們上座。我這就給你們上菜去。」一邊的店小二忙應聲道。

二人就在一樓大堂隨意找了一個桌子坐下，不一會的功夫，酒菜就都給端了上來，飯菜的香味刺激著人的神經，尤其是這位已經餓了許久的大漢，眼看李昂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大漢一拱手，滿口的山東味就飄了出來：「俺叫嚴振東，初來佛山，本想靠着家傳的拳法開設武館揚名立萬，誰知道這裏的人一個個只認黃飛鴻，真是.......」說道這裏，嚴振東嘆了口氣。

聽到他的話，李昂眼前一亮心中暗道「果然是這一部電影的大反派，雖說他是反派，但是在前半部電影當中他的表現也算是可圈可點，有一身高明的武功，但是餓著肚子也不去搶不去做壞事，剛剛被人打也不還手，說明他還是有自己的底線，武者的品質還是有的，只不過生活的艱難最後終於讓他淪陷，成為了沙河幫的打手。

再者說，拋開這些品行問題不談，單說他的武藝，他練的是金鐘罩鐵布衫一類的硬氣功，在電影裏面可以硬抗刀劍而不傷，能夠與黃飛鴻對打雖然是處在下風這也是因為他身法不夠靈活，但是最後還是逼出了黃飛鴻的佛山無影腳，足見他的本事。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李昂好像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麼了，沒錯，他最需要的東西就在位落魄的大漢身上。

李昂馬上恭維道「我知道，黃師傅在佛山威望太高，您初來乍到，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沒人信你，這日子怕是過得不如意吧，我敬您一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您雖說是一時落魄，但是是金子總會發光，這只是龍游淺灘遭蝦戲，但總有困龍升天的一天。真英雄，真豪傑，怎麼會懼怕這一時的不如意呢？

古人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起體膚，然後.....」

嚴振東卻是打斷了李昂的話，說道：「俺是個粗人，你說這些掉書袋的話，咱也聽不懂，但是這意思我明白，啥也不說了，都在酒里！」

人在外地，又經歷了人生最灰暗的日子，如今聽到李昂這一番話，卻是給嚴振東極大的鼓舞，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情，只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嚴振東表面上極為觸動，心裏卻沒有放鬆警惕，行走江湖幾十年的嚴振東可不會隨隨便便就相信這路上碰見的所謂貴人，他只是不知道這個功夫不弱的書生到底打的什麼注意，心中想到先吃他一頓，肯定不虧就是了，若是他有歹意，還得問問我的拳頭。

三兩杯下了肚，氣氛也逐漸火熱了起來，都說中國人在酒桌上最容易交朋友，這話果然不假。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我是不是說反了，感覺那裏怪怪的）

兩個本來互不相識的人，就這樣各懷鬼胎的稱兄道弟起來。

「嚴老哥，不是我說你啊，你這一身的功夫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啊？」眼看氣氛漸濃，李昂出言試探道「我對這種硬氣功可是羨慕的緊啊！」

「哈哈哈，李老弟哪裏的話，不過是些粗淺的家傳功夫，適合我們粗人，不像你之前出手，看上去文文弱弱，但是一掌就把別人拍的站不起來，我要是動手，非得是筋斷骨折不可。這種功夫，練起來又麻煩，又得泡藥酒，還要挨打，你這細皮嫩肉，哪裏吃得起這種苦啊！」嚴振東似乎是滿不在意的說道「我倒是羨慕你啊，年紀輕輕，功夫就不淺了，哪像我，四十多了還是這個樣子，再過幾年，身體衰退，功夫下降起來就太快了。」

李昂反對道：「嚴老哥說的可不對，你這正值壯年，況且時局動蕩，內憂外患，外有洋人虎視眈眈，內有滿清老少奴役我中華兒女，你我習武，難道不應該趁此機會建功立業嗎？」

聽到李昂的話，嚴振東的七分假醉，頓時全消，小聲道「這，老哥哥，可開不起這種玩笑，我只想將我的家傳絕學發揚光大，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啊。」打着哈哈就裝作不勝酒力，將腦袋埋在桌面之上似乎已經醉了。

李昂也不在意，畢竟大家只是第一次見面，自己又不是那種光環很強的主角，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讓別人納頭就拜，分分鐘收一大堆小弟那種，只不過自己很是需要一本這個世界入門級別的武學秘籍，幫助自己儘快的了解這個世界的武學體系，再憑藉自己豐厚的經驗一定能夠迅速回到巔峰。

李昂搖了搖頭，把這些想法暫時甩出腦子，對着嚴振東說道：「嚴老哥，我這段時間正在黃師父的寶芝林裏頭坐診，嚴老哥，你若是無事，不如陪我同去，如何？」

本來打算裝醉的嚴振東聽到黃飛鴻的名字，臉上的迷離色彩頓時全消，開口道：「好說好說，俺也正好想看看逼得全佛山武館都關門的黃飛鴻，到底有多厲害。」

兩人說走就走，李昂與嚴振東一同邁步出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