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第八十一章 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短衣幫們都和梁小凡保持着距離,在他們眼裏,穿長衫的體面人是不應該坐在這種地方的。

梁小凡和槐串串卻不以為意,不一會兒黃酒已經熱好,一個小廝給端了過來。

小廝年紀不大,可身上卻有着一種讀書人的氣質。

「貴姓?」梁小凡問。

小廝很鎮定,並沒有那種沒見過世面孩子的慌亂:「周,先生這是你的酒。」

「好,謝了。」梁小凡端了過來。

旁邊槐串串小聲道:「這不會是魯迅吧,聽說他說過不少話。」

梁小凡一愣:「說什麼?」

「他說你站在此地不要動,我去買幾個橘子。」

『噗』的一聲,梁小凡一口酒噴了吃出來:「你聽誰說的?」

「你大爺,」梁小凡猛然明白了,這傢伙在占自己便宜。

槐串串嘿嘿的笑着,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個聲音:

「溫兩碗酒,來一碟茴香豆。」

孔乙己,白花花的鬍子,青白臉色,身材倒是不小。

他一來,店裏的短衣幫們就開始鬨笑,人們開始喜歡上了這種嘲笑。

「孔乙己,你又偷人家東西了?」有人高聲問道。

孔乙己站在櫃枱邊,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何家的書,吊著打。」那人帶着笑意,似乎為自己看見的這件事成了眾人的中心而興奮。

果然眾人鬨笑了起來,孔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么?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者乎,不是嗟來之食乃夫子傲骨也。」

眾人聽他之乎者也也不知是什麼意思,然後又鬨笑起來。

「嗟,來食!」梁小凡指著桌子上的紅燒肉,然後指了指孔乙己。

短衣幫們是害怕穿長衫的,梁小凡一開口,眾人立刻閉了嘴。

有人在小聲竊竊,猜測這倆人是什麼來歷。

有人悄聲說道:「這還用猜么,你看這倆人氣勢,自然是官老爺微服私訪。」

問者紛紛點頭,登時深以為然,看梁小凡排場應該就是某位官老爺。

然後短衣幫們加倍客氣了,他們覺得梁小凡怕是衙門裏的老爺,州府里的舉人之類。

孔乙己有些躊躇,適才他是說不是嗟來之食來着。可看着梁小凡桌子上的紅燒肉,再看看自己手裏的茴香豆,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可自己好歹是讀書人,在這些短衣幫面前的面子還需要維護,雖然他已經沒有半點面子。

「多謝兄台美意,子曰:吾聞君子當功以受祿。」

我聽說君子按照功勞的大小來接受俸祿,意思是說我不敢領受這份紅燒肉,然而他的肚子卻出賣了他。

孔乙己的肚子咕咕作響,他只好飲了碗酒來掩飾自己。

梁小凡又把一摞銅錢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對孔乙己招了招手:「你來吃,這些都是你的。」

這下連那些短衣幫也都驚呆了,這可是夠他們辛苦數日才能賺到的錢。

孔乙己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摞銅錢,顯然已經心動。

短衣幫們都紛紛看向他,掌柜的也驚呆了,孔乙己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孔乙己又喝了一口酒,然後又嘟囔了一句:「曾子不受邑,嗚呼,吾孔聘今不受銀也。」

孔聘,孔乙己居然叫孔聘。

孔乙己,原本是學堂教授孩子初識字描紅所寫的一些簡單的字。並非孔乙己的真名,只是短衣幫給他起的一個外號罷了。久之,就無人記住他的真名了。

曾子不受邑,說的是曾子穿着破舊的衣裳在地里耕種。魯國的國君派人到他那裏去封贈他一座城鎮。說:「請用這座城鎮的收入,修飾一下你的服裝。」曾子沒有接受,反覆幾次,曾子還是不肯接受。派來的人說:「先生不是有求於國君,完全是國君自己封贈給你的,為什麼不肯接受呢?」曾子說:「我聽說過,接受了人家贈送的東西,就怕得罪人家;給人家東西的人免不了要露點高傲。縱然魯君贈送我采邑,不驕橫地待我,我又怎麼能不怕得罪他呢?」最終曾子還是沒有接受。孔子知道了這件事,說:「曾參的話是足以保全他的氣節的。」

梁小凡就是想看看,這孔乙己的氣節到底有多少。他又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然後眾人呼吸都急促了,銀子,白花花的一隻銀元寶足足十兩。

十兩銀子,在短衣幫的世界裏這是一筆巨款。孔乙己拿着它可以胡吃海塞,可以逍遙快活。他若懂得營生,甚至娶一房媳婦都有可能。

這時候孔乙己什麼四書五經,什麼之乎者也,什麼文人骨氣通通不顧了。

他急忙跑到梁小凡對面坐下,然後伸出手就要抓那十兩銀子。

梁小凡眼疾手快,將銀子奪了回來。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這人是調戲孔乙己,紛紛鬨笑起來。

孔乙己滿臉通紅,以袖掩面疾走。他步子邁的很大,眨眼間出了酒店。

梁小凡大驚,扔了幾個銅板在桌子上,起身就追。

孔乙己感覺受了羞辱,錢又沒拿到,登時又氣又急往前奔走。

「站住!」梁小凡和槐串串在身後急追大叫。

站住就有鬼了,孔乙己聞得聲音,奔的加倍快了。

幸虧魯鎮並不大,可藏匿的地方也不多。梁小凡和槐串串追了半天終於將他堵在一條死巷。

孔乙己躲躲閃閃,氣喘吁吁:「二位、二位公子莫、莫在拿讀書人取笑,小老兒實在、實在跑不動也。」

梁小凡氣不打一處來,他彎腰扶著膝蓋:「你,你跑、跑什麼!我,我只是請你吃酒、結交、結交與你。」

孔乙己一愣,隨即又開始之乎者也起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槐串串氣的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乎你大爺的乎,走,回酒店我們請你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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