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過年的憂傷

大年初一，外公早早地就起來了。因為往年這個時候，大院裏總會來很多人拜年，還有外公曆年教過的學生，也是一撥又一撥的來。

蕭群搶年熬夜，起不來，蕭增禮也就任由他去，不然早就雞毛撣子伺候了。

為了方便街坊鄰里拜年，年初一這天，房門都是開着的，這可方便了蕭雨柔，她很輕易地就登堂入了室。

「你又來我家幹什麼？」蕭增禮沒給她好臉。

蕭雨柔今天穿了一件艷麗的桃紅色大衣，裏面是黑色的羊毛連衣裙，很喜慶也很大方，看上去就價格不菲。

她手裏提着一隻手包，還有一隻大的購物袋，看logo應該是衣服。

「我也不想來，沒辦法，我兒子在你這。」蕭雨柔不看他的臉，掃視了一圈這所謂的新房子。大概所有面積加起來，剛抵得上自己現在的客廳吧。

「要不要登報脫離母子關係？」蕭增禮冷眼看着她說。

蕭雨柔霍的轉身，「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蕭群穿着灰色毛衫腳步匆匆的走出來，頭髮有些炸毛，看上去有一點憨：「真正管不著的是你！如果你再不走，我現在就去找報社，登報和你脫離關係！」

蕭雨柔被嚇住了，她從來沒想到過，兒子有一天會這樣和自己說話。哪怕以前他再忤逆，也沒提過斷絕母子關係啊。

都是他，都是老頭子挑唆的！

蕭雨柔不善的看了自己的爸爸一眼，「我不和你們吵，我來是真有事找你。」

「我卻沒事和你說。」

蕭雨柔忍氣道：「這樣，你和我出去一趟，以後我再也不上這個門，這總行了吧！」

蕭群靜靜地看着她：「我不會和你出去，你也別上這個門，因為……我以後不會來這裏住了。」

說完，他向外公鞠了一躬：「這個年過得很開心，謝謝外公。我回那邊去了，以後我會常回來看您。」

說完，他轉身回房間收拾東西。

蕭增禮這時候沉聲道：「我讓你走了嗎？」

蕭群站住，沒有回頭。

老頭子走到八仙桌旁坐下，「蕭雨柔，你還沒鬧夠嗎，你就放了蕭群吧，看你把孩子折騰成什麼樣了！」

「我是為了他好！我不想讓他和你一樣，天天的吃一肚子粉筆灰，老了老了就混了這麼套房子！」蕭雨柔越說越煩躁，忍不住把手裏的購物袋倒過來，和裏面的東西一起扔在地上。

一套上好的西裝掉出來，上面的標牌還沒剪。

蕭雨柔指著這套衣服：「就這個，你一個月的工資都買不起！」

老頭子盯着衣服一言不發，良久才哼笑出聲：「我這小地方看來是裝不下你，走吧，帶着你昂貴的衣服，麻溜的滾。」

「還有蕭群，你若是想留下，就不要管她。她現在和我沒關係，再來鬧這裏還有物業。你也可以搬回去，但是以後就不用再回來了，我這裏不是自由市場，想來就來。」蕭增禮意興闌珊的說。

蕭群轉回頭：「外公，我錯了。」

說完，他撿起地上的衣服，塞進購物袋后，扔給了蕭雨柔：「外公沒有很多錢，但他活的堂堂正正。你所說的什麼幸福生活，說真的，只有你自己覺得好，但讓人瞧、不、起。」

蕭雨柔被說的臉燒得慌，這時候，樓道里傳來一陣喧嘩，有拜年的人上門了。

「蕭群，去看看是誰，迎進來，給人拜年！」蕭增禮欣慰的看着蕭群，溫和地對他說。

還好，還好，這個孩子三觀正，沒有像他媽一樣滋長了什麼不該有的念頭。

「知道了！」蕭群朗聲應道，快步走過去。

「蕭群，過年好啊！」真是樓下的鄰居上來拜年了。

「叔叔過年好！阿姨過年好！」蕭群禮貌的回拜。

「蕭群哥哥，恭喜發財！」後面鑽出來一個五六歲的小豆丁，穿着一身唐裝，像模像樣的做出拱手的模樣，很逗趣。

蕭群笑，摸摸他頭：「來，哥哥給你拿糖吃。」

一家三口進來了，看到蕭雨柔，不認識，但人家識相的沒多問，熱情的給蕭老頭拜年：「蕭老師，過年好！」

蕭增禮笑着起身：「謝謝啊，新年好。來，坐下喝茶。」

看這些人自成一體，蕭雨柔自覺呆不下，抱着東西倉皇走了。

來到樓下，小區里拜年的人來來往往，他們都滿臉喜色，只有自己形單影隻，而且無處可去。

她哼了一聲：「都是些窮光蛋，他們一輩子都穿不起這衣服。」

鑽進自己車裏，把給蕭群買的衣服扔到副駕駛上，這是她準備讓蕭群穿着去找衛老爺子的，沒想到，臭小子還不屑一顧。

車窗外路過的人，一個個臉上都在笑，真是的，有那麼幸福嗎，穿的破破爛爛也能笑得出口。

她趴在方向盤上，就算再嘴硬，空虛寂寞冷的感覺始終包圍着她。

怎麼辦呢，蕭群不跟着自己去，自己也沒臉找上門啊。蕭群流着衛家的血，自己可沒有啊。

衛老爺子嘴裏說着不認他們母子，可蕭群長得這麼好，找上門去，他怎麼也會心動的。

就恨蕭群不聽自己話，養成這麼個不討喜的性子，要不然娘倆生活會更好過。畢竟他爸爸還迷戀着自己身體，要是他能再討衛臨川的歡心，哪裏有那位正室的份兒！憑衛英那個紈絝嗎，嘁。

昨天晚上衛臨川沒來找自己，但是卡上多了兩百萬。瞧，那人來不來有什麼關係呢。

正想着，她車前面停下了一輛車，蕭雨柔抬頭看，正好看見車標是凱迪拉克。

這車很面熟，好像衛臨川坐過。

蕭雨柔下了車，那車上的人也下來了，一照面嚇了她一跳，竟然是衛英和一個看上去很嬌氣的小姑娘。

衛英摘下眼鏡，嘴角又習慣性的翹高一邊：「哎呦，蔣晶晶，你這趟可沒白來啊。」

那位嬌小姐正是他的表妹蔣晶晶，上下打量蕭雨柔的穿着，這老女人的品味還不錯。

「表哥，這誰啊？」

衛英戴上眼鏡：「自己問吧，到時打車回去！」

說完，他勾勾唇上了車，自己還要去沈萃家拜年呢。一大早小姨就帶着她來自己家了，只好勉為其難捎她一段。

不過意外之喜倒是見到了那個女人，哈哈，有趣，當蔣晶晶遇上她，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呢？

拐彎前，他瞥了一眼保時捷，譏誚的呸了一口：「賤人就是賤人。」

蕭雨柔見衛英的車子開走，不知怎麼的，心就落回原地，畢竟人家是衛氏太子爺。

就是不知他怎麼知道這裏的。

蔣晶晶挽着手包好奇的走過來，「你到底是誰啊，怎麼認識我哥？」

她又指指這車：「這車不錯，你的？」

蕭雨柔優雅的笑：「是我的，不貴。你是衛英的表妹啊，你好。」

蔣晶晶有點酸，還不貴呢，自己家都沒有這種車。

「你是哪位，表哥讓我自己問，是什麼意思？」

蕭雨柔一時語塞，若她沒猜錯，這位表妹應該是衛夫人的外甥女。她該如何向這位外甥女介紹自己，她是她姨媽的情敵？

「你又是來這裏找誰的？我家在這，怎麼沒見過你？」蕭雨柔可是千年的妖精。繞也能把一小丫頭繞暈。

果然，蔣晶晶嫌棄的撇撇嘴：「你家住這裏？」這破地方。

「很久以前住過。」蕭雨柔連忙撇清。

「哦，那你認不認識蕭群？」蔣晶晶抱着小包。

蕭雨柔愣了，這……這都什麼人際關係啊。

衛英帶着他的表妹來找她的兒子？

「額，認識。」蕭雨柔拂拂頭髮。

「誒，這麼巧。」蔣晶晶沒有多少心眼，一股腦地說：「我在追他，你說我能追上嗎？」

蕭雨柔這下真的目瞪口呆。

她是衛英的表妹，肯定知道蕭群的身份，追蕭群？就不怕她姨媽打斷她腿？

惹不起，告辭，告辭。

蕭雨柔開了車門上車：「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也顧不上蔣晶晶錯愕的表情，打着方向盤轉了一個漂亮的彎，就竄了出去。

蔣晶晶掐住腰：「這什麼人啊！真是！老女人都是神經病。」

蕭雨柔拐出彎去，就靠邊停下了。她突然想到，要是這女孩真看上蕭群了，有她幫助，是不是蕭群的路就更好走了。

她把車倒回去，卻看不見蔣晶晶了，估計上了樓。

蕭雨柔急匆匆的停了車，也跟着進了樓棟。

蕭老師家拜年的人已經走了，蔣晶晶進門時，祖孫倆正一個坐着一個站着說話。

蕭群最先看到蔣晶晶，他真煩了。怎麼凡是和姓衛的有關係的，都這麼厚臉皮呢。

「蕭群，你回屋吧。」蕭老師推了推他。

蕭群正好懶得搭理，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房間，還上了鎖。

外面，蔣晶晶指著蕭群的背影不敢置信的說：「你，你，你就這樣讓他走了？我是客人耶！」

蕭增禮推了推眼鏡，開始蕭老師上課時間：「小姑娘，你是高中生吧？我得說你兩句，女孩子，要自尊自愛，才能讓男孩子尊重，你明白嗎？」

蔣晶晶張大了嘴：「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沒人邀請，就平白上人家男生門，而且明顯他不想和你做朋友，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蔣晶晶剛想破口罵人，蕭雨柔一陣風一樣的衝進來：「爸，你怎麼能這麼跟客人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