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一鶴

第300章 一鶴

如今看着人朝着自己衝過來,夜荼靡眉眼間閃過一絲極小的錯愕,隨後她才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唇,唇彩角傾泄出一抹極為涼寒的冷笑。

這個時候本來事情都已經告一段落了,宋彩袖偏生卻是控制不住的突然動手了,不得不說也的確是是夠蠢到了極致,不過宋彩袖若是還以為這樣猝不及防的衝上來就能傷了自己的話,那就更是蠢上加蠢了。

畢竟她那一身苦苦休修來的武功,可實在不是用來做什麼表面功夫的,夜荼靡眼見着人靠得越來越近,索性便是抬了抬手,準備直接將宋彩袖的身形攔截了下來,可是夜荼靡沒想到的是,她這還未來得及動手呢,那邊宋彩袖整個人卻是忽而遭遇了好一陣讓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本來疾馳過來的身形忽而便是僵硬在了途中,整個人一時沒了動靜,然後下一剎,她的身子便是又被一陣凌空出現的巨大力道給直接掀翻了出去。

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今卻是如同一隻破敗的風箏一般直勾勾的跌落在了地面之上,發出一聲極為響亮的撞擊聲音。

宋彩袖只覺得這麼一陣摔落動靜之後,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都已經被震擊得移了位一般。

她整個人面容惶恐的哆嗦在原地,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疼得徹骨,索性便是下意識的朝着那一股力道襲來的方向,轉頭惡狠狠的看了過去:「是哪個混賬東西害了本小姐?!」

入目之中,只見得一人身穿着素色白衣,身姿頎長,俊美無雙,真真是好一個出塵至極的美男子。

說起來,宋彩袖心中對這些個世間男色倒也並非是預感,更甚至還是頗有那麼幾分推崇的,若是平時瞧著這人,宋彩袖指不定還會如何驚艷了一番。

可惜現在這種情況之下,宋彩袖哪怕是看到這個人的俊美面容之後,卻是再也沒有半分驚艷的心思了。

除了沒法子去感受驚艷之外,宋彩袖的眼中甚至還盛滿了極大的惶恐之色。

原因很是簡單,純粹就是因為那人的一身服飾。

觸目可及,那人的一身素白衣衫之上,用着極為珍貴的金絲銀線仔細勾勒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錦鶴鱗紋刺繡,倒是顯得整個服飾雖然整體看上去默然低調,但是實際上卻又是打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子不可侵犯的凜然貴氣。

哪怕是宋彩袖再如何沒有見識,但是眼睜睜看着這件衣服之上的錦鶴鱗紋刺繡,她心中也應該是明白,這人必然就是他們南詔帝都之中那位神秘之極的太子殿下手底下的東宮后鶴衛無疑了。

大抵是因為摔的狠了,腦子突然清醒了一下,宋彩袖竟然是難得聰明了一次,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極為不好的預感。

宋彩袖這才突然想起了什麼來,前不久的時候,她倒是聽過一個傳聞。

南詔帝都之中曾有傳聞,說是曾經有人說過夜荼靡當日被封嫵寧郡主之事的時候,是東宮太子親自去國公府上傳旨的,聽說是因為那一把先皇后遺物也就是鶴雲仙的緣故,讓得那位神秘至極的東宮太子覺得自己欠了這位國公府嫡女的幾分人情,所以對他會有那麼幾分好感,更甚至還有維護一二的心思。

宋彩袖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正巧又是發生在宰輔府邸的宴會之上夜荼靡非要逼迫着千燕婉當着所有人的面向她下跪認錯之後。

那個時候本來宋彩袖就已經對夜荼靡有了那麼幾分畏懼之心了。可是在聽到這個傳聞之後,宋彩袖暗中觀摩了許久也一直沒敢有了任何風聲動靜,隨着時間一日一日過去,這才叫,便是覺得這件事情,估摸著是個無稽之談了。

畢竟那個傳聞只是少數人口中傳來的,知道的人並不多,況且那人也是聽旁人說起,並非是親眼所見,宋彩袖心中想着那位東宮太子的身份那是何等尊貴,那完全就算得上是南詔百姓奉為神奇的存在,怎麼會和夜荼靡這個剛剛回了南詔帝都的國公府嫡女扯上了什麼關係?

更何況,沈沐辭既然是身為東宮太子,素來都是深居淺出形影無蹤的,就算是他欠了夜荼靡的一個恩情,依着他那般古怪涼薄的性子,想來最多也不過只是讓東宮鶴衛跑一趟套罷了,怎麼會親自跑往國公府上去了?

這個傳聞實在是太過荒誕了一些。

宋彩袖如是想着,心中這才穩定了下來,越發肯定夜荼靡是絕無可能有那個好命能夠和南詔東宮的太子殿下搭上了什麼關係的。

當然,這也是宋彩袖如今為何會突然下定了決心打算聽了沈毓柔的吩咐,甚至是半點不怕和夜荼靡撕破臉皮的,直接跑到街上來誣陷人來了。

可是現如今看着突然冒出來的東宮後衛,宋彩袖心中卻是突然冒出了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

不知為何,宋彩袖始終是覺得眼前這位東宮鶴衛,估摸著就是那位東宮太子派來幫襯夜荼靡的人無疑了。

心中尚且這樣想着,宋彩袖卻是忽而整個人都面色一僵,臉色刷白了下來。

不對,不是估摸,那根本就是絕對。

否則這位東宮鶴衛剛剛出現的時候,為何會突然出手襲擊了自己,讓得自己平白摔了個渾身酸痛,還又丟了這麼大的顏面呢?!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宋彩袖霎時間便是整個人臉色都慘白得無以復加了。

一鶴冷笑着看着宋彩袖,儼然是從她那一張變幻莫測的容顏之上依稀看出了些許別樣東西。

他看出宋彩袖面容之上的驚恐,卻並沒有打算驚擾了她,反而是唇角重新扯出了一抹極為冷酷的笑意。

宋彩袖被他這般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心中發顫,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心中多想,更是沒時間去顧及自己渾身酸痛的事情,哆哆嗦嗦的便是跪在地面之上噗通磕了幾個響頭道。

「彩袖見過鶴衛大人,彩袖方才不知是鶴衛大人駕到,一時多有冒犯,如今彩袖已經知錯,還望后位大人莫要與彩袖計較!」

一番話語之中,顯而易見的帶着幾分顫抖之意,明顯是害怕到了極致。

畢竟宋彩袖心中也是清楚她方才說了如何大逆不道的事情——她竟然是罵了這個東宮鶴衛一句混賬東西?!

沈沐辭竟然是被南詔百姓奉為神祇的存在,那麼可想而知沈沐辭手底下的東宮鶴衛,同樣也是等同於是神兵天將一般的存在的,南詔帝都的百姓對他們百般尊崇,自然也是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一分的,可她今兒卻是接連犯了大忌,直接就當街辱罵了鶴衛一番混賬東西的話……

本來今兒宋彩袖藉著這些個百姓的同情之心,戲耍了他們一番,就已經很惹人惱怒了,更別說後面她這個人品行敗壞,水性楊花的名聲爆出來,更是惹了不少南詔百姓的唾棄,如今再一和侮辱了東宮鶴衛的事情扯上了關係,她這一輩子算是毀的徹徹底底的了。

一想到這些,宋彩袖是整個人便是如遭雷劈,慌亂緊張得甚至是整顆心都要跳了出來,總覺得今兒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然後宋彩袖很快便是知曉自己心中那一陣慌亂,其實並非只是她的虛無想法了。

她心中尚且還在擔憂,可是那些個一直興緻勃勃圍觀者的南詔百姓,如今卻是早就已經全部不約而同的齊刷刷跪了一地了。

他們看着突然出現的一鶴,眼眸之中帶着極為明艷的光亮,儼然是將一鶴當作了一個尊崇到極致的的人物,隨後便是對着東宮鶴衛齊刷刷地叩首磕頭道:「吾等見過東宮鶴衛大人!」

不過十息段時間,這一片街道之上的所有圍觀之人,便是簌簌的跪了整整齊齊的一地。

這麼一番突如其來的動靜,由著如此多的南詔百姓做出來,實際上還是很有一番震撼人心的感覺的。

夜荼靡本來一直是留意著宋彩袖的動機,所以並沒有意識到一鶴突然出來之後,會出現了這般震撼人心的反響。

夜荼靡略微帶着幾分愣怔的仔細看着,瞧著這般模樣,夜荼靡臉上明顯的帶了幾分動容之色。

他似乎是透過這一幕百姓朝拜的畫面,穿透時間和空間,想到了極為久遠的事情。

夜荼靡這般想着,眉眼之間忽而溢出了幾分極為罕見的溫柔。

她這個時候才忽而反應過來,哪怕是重生一世,哪怕是有些事情已經徹徹底底的改變,可是那些個本該站立雲端之上發光的人,哪怕是重來一回,也仍舊是精湛明亮到極致的。

如此想着,夜荼靡本來心中還頗有些擔心一鶴這麼突然出現之後極有可能會將沈沐辭牽連進這件事情的心思霎時便是消停了幾分。

畢竟一鶴今兒既然是已經是出手,那麼他必然也是受到了沈沐辭的指示才來的,反正經此一事兒之後,自己和東宮鶴衛的關係便也始終是推脫不了就是了,還不如大大方方的隨他去就是了。

更何況現如今不過只是一個宋彩袖罷了,倒也不至於拖累了沈沐辭什麼,他宋彩袖如此一個胸大無腦的小人,她倒也不信我今兒之後還能翻出什麼浪來。

夜荼靡心中如是想着,抬眸便是對着一鶴目光明亮的輕笑了一聲,頗為自然的打了一聲招呼道:「一鶴。」

其實按照東宮鶴衛的身份,哪怕他們只是沈沐辭手底下的一支直屬屬下,但是事實上,按照南詔帝都如此多年的規矩而言,哪怕夜荼靡如今身為國公府的嫡出小姐,但事實上,也同樣是會被要求得和東宮鶴衛之人行禮的。

這就好比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哪怕他們同樣是貴為四大官族之一的嫡出千金又如何?只要是見着了東宮鶴衛的人,她們二人同樣也是需要對着鶴衛行禮的。

所以按照規矩說來,其實夜荼靡似乎也是應該對着身為東宮鶴衛之首的一鶴行禮才是的。

可是夜荼靡如今的身份到底還是多了一個顯昭帝親自御賜的郡主之位,這樣一來,夜荼靡哪怕是並沒有對一鶴行禮,只是隨意喚了一聲一鶴的名字,倒也並不算是太過出格就是了。

再說了,就算是出格又能如何,這事兒全部看的是東宮那邊的態度,左右也不是他們這些個毫無干係的人應該奪管的。

還有,今兒東宮那邊的鶴衛大人如今突然出現在這裏,明擺着就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過來幫襯郡主來的,若非是如此,一鶴又何至於一出手就直接將宋彩袖給摔了出去。

他們有這個閑心操東宮之事兒的心,還不如省了些許心思,去看一看那位方才詆毀了東宮鶴衛的宋彩袖到底還會如何笑話的好。

這般想着,這些人果真便是將視線轉移到了宋彩袖的身上,不過這個時候,他們並非只是純粹的只是想要看一看宋彩袖的笑話了。

不少人眼中的神色都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憤怒和厭惡,明顯是對於宋彩袖方才出言侮辱了東宮鶴衛的事情極為不滿。

夜荼靡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也是難以抑制的生出了幾分感慨之心。

沈沐辭能夠取得了這麼多南詔百姓如此真誠的尊崇,對與夜荼靡而言,同樣也是極為樂意樂見其成的。

不過……也就是因為沈沐辭辭的身上背負着是南詔沈家的整個江山重擔,夜荼靡才更加不想也不能將自己的死人仇怨繼續和沈沐辭摻和在了一起。

她希望日後的沈沐辭能夠一直好好的坐在南詔帝都的帝王位置之上,繼續做了那位受了無數百姓推崇至極的江山之主。

她是絕對不會再容忍這一世又出現了什麼因為別人或者是因為自己,將沈沐辭害得從君王之位上跌落下來,歷經磨礪酸楚餘生的事兒的。

哪怕是自己受盡萬千苦楚,她也仍舊是說什麼都不會讓這樣的事兒發生。

想到這裏,夜荼靡看着東宮鶴衛的神色便是更加沉靜了一些,甚至還夾雜了幾分極為難得一見的暖意。

「一鶴,你來這裏,可是太子殿下那邊有了什麼吩咐?」

夜荼靡的語氣很是清淺,襯著一雙明媚似水的桃花眸子,簡直。一眼便是看進了一鶴的心裏。

一鶴以往倒也並不是覺得夜荼靡容色不美,雖然說容色的美顏判定其實很大程度上是一種主觀的評價,但是像夜荼靡這樣的人,完全就是將容色美艷成了一種客觀的驚艷。

一鶴自然也是覺得夜荼靡容色極美,可是那種美,從始至終也不過指的是那種容色之上的美罷了,一鶴經常瞧見自己殿下在夜荼靡面前碰了不少釘子沒得了任何好臉色的樣子,所以心底對夜荼靡也是從始至終都並沒有幾分太過深切的好感的。

而他之所以會對夜荼靡這般畢恭畢敬,也純粹是因為這是自家主子認可下來的人物罷了,他是沈沐辭手底下的親信,自然是會聽從沈沐辭的吩咐,對夜荼靡極為尊崇,但是事實上,其實一鶴心中甚至是有些想不通,自家那般英明神武的殿下,到底是為何偏生就對這位嫵寧郡主如此之好的。

哪怕是嫵寧郡主一再冒犯,殿下面上惱怒,但是心中也是從來沒有真正生活了任何氣色的。

一鶴心中一直不解這事兒因果,可現如今聽着夜荼靡這般態度明媚的稱呼自家殿下,一鶴這才終於隱約明白了一點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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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寵之惑世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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