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阿七

第十六章 阿七

張天流牽着阿七小手剛走出丁香樓,迎面便見湯靖承跟門神似的杵在門外,引來許多出入客人的異樣目光。

「你還真是不死心啊,不過我現在沒時間搭理你。」張天流說着,拉着阿七就要往對面的客棧跑去。

湯靖承居然沒有阻攔,只是冷冷道:「姑娘,只要你願意,他敢對你行不軌之事,我必將他抓到衙門。」

阿七一愣,扭頭不解卻又感激的望了眼湯靖承。

湯靖承酷酷的抱着雙臂,轉身走了。

當了十幾天官差,他已經了解這社會,知道這女人即使內心有百般不願,也絕對不敢想他求救,他只是警告張天流別犯錯,只要有機會必叫你滾回地牢。

張天流沒了之前的急性,扁嘴瞪着湯靖承的背影道:「威脅,赤果果的威脅,阿七你記住,可怕的人永遠不會讓別人知道他的可怕。」

阿七內心鬱悶。

跟我說這些有用嗎?我只是一件東西,跟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一樣,甚至比它們還不如,至少它們還能洗凈,自己只會像姐姐們說的一樣,越來越臟。

張天流真的開了房,而且是一間!

房間很好,應有盡有,一天也不過三兩紋銀,便宜到足矣讓普通的連山百姓吃兩月。

雖然早已料到,但當張天流帶她進房后,阿七內心還是無法接受,她的心似乎在滴血,疼得她想窒息。

然而出乎預料的,張天流從進房后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靜靜的坐着,微微閉目,一動不動,宛如石像。

阿七也不敢動,就這樣看着,她的心時刻提着,似乎只要張天流一開口,便能把她的心給嚇出來。

可張天流真的不動了,似乎連呼吸都沒了!

就這樣看着,阿七竟然感覺這個男人給她一種獨特的吸引,就像小時候在夜裏偶然撞見的石獅子,夜幕中的石獅很可怕,但自己越怕越會控制不住的盯着它,內心在告訴自己它是不會動的,快跑,跑回家就好了!

然而似乎又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別回頭,回頭它就會動,會撲過來,會一口把你吃掉!

「呼。」

足足一個時辰后,屋內被聲長嘆打破寂靜,阿七不受控制的身軀一抖,腳一軟險些跌坐下來。

剛站穩身子,阿七便聽到張天流對她說:「我讓人送水,你先洗個澡。」說罷就走出房門。

阿七瞬間癱軟了。

她靠在椅子旁,知道該來的始終要來了,聽姐姐們說,男人最喜歡跟女人洗澡了,還要在洗澡時做那令人難以啟齒之事,但到底做什麼呢?姐姐們好像也不知道,自然說不清楚,搞的她心裏居然有一點好奇,甚至期待,然而最終都敵不過恐懼。

張天流很快回來,還帶來幾名端水的小二,很快,熱氣撲來,屏風上的山水畫刻如霧中仙境,卻無人有心欣賞。

「愣著幹什麼,去,找點洗完換我。」張天流說着,又坐到剛才他發獃的位子,對着窗戶愣愣出神。

阿七懵了。

怎麼跟姐姐說的不一樣?

不過她樂得張天流不一起呢。

此時她身上可沾了不少菜汁,全是張天流給禍的,她早想好好的清洗乾淨。

即使隔着屏風,阿七在褪下衣服時,身體不受控制的蜷縮,好似有一雙眼睛在她身上省視一樣。

不過浸入浴桶中便好了。

水很熱,白皙肌膚迅速泛上片片紅暈。

客棧很周到,在水中放了養神靜心的山藥,泡出的葯香令人心曠神怡,不自覺的閉上眼睛。

不知不覺,阿七竟睡著了。

直到一聲敲響屏風的響,才將她從無夢的睡意中驚醒。

「沒死就出來,衣服給你準備好了。」

阿七雖然很怕聽到張天流的聲音,可這一次,她卻有一種難得的安全感。

不過當她小心翼翼的從浴桶里出來時,心情立即糟糕起來。

不是張天流偷看,他現在在哪阿七都不知道,只是掛在屏風上的是一套黑裙。

又是黑的!

換上一襲黑裙的阿七從屏風后出來時,張天流不得不承認傾國傾城這句話,就算變成烏鴉,也勝過鳳凰。

妖孽啊!

不過他留意到阿七的表情有些不悅,好似悶着了。

「我給你買的可是最大號的肚兜,要這都罩不住,還覺悶,只能你自己找人訂製了。」

阿七滿臉疑惑,肚兜?罩不住?悶?突然間,她恍然大悟,頓時玉面緋紅,但臉上的鬱悶沒有加重,反而淡然了。

自己是一件東西,不能有感情。

雖如此設想,可她心裏卻在不停咒罵張天流無恥無恥無恥……

張天流懶得理會,走進屏風后不久,便無奈的長嘆一聲:「什麼人啊,這都泡不爛,皮得多厚。」說罷,他又出來,徑直出門喝道:「店家換水,都涼了。」

阿七內心的咒罵全被委屈所替代。

自己不敢說肌膚勝雪,但至少也不差吧,厚是什麼意思?你有種說清楚,可有膽與我一比?你才皮厚,你皮比牆更厚!

憤憤不平的做到梳妝台前,只一眼,阿七嚇得一掌把銅鏡震飛了。

她摸著自己的臉,滿眼的羞惱與氣憤。

不是她容貌有變,而是臉蛋上居然多了一抹紅痕,正是在丁香樓上讓那該死的男人給啄的。

沒臉見人了,阿七是生無可戀的呆坐梳妝台前。

直到聽到動靜,阿七眼睛又恢復了神采,她站了起來,全神戒備的盯着從屏風後走出的張天流。

不過這次的張天流讓她感到萬分驚訝,之前跟乞丐似的小色鬼,就因為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竟變成了一副翩翩俊公子的架勢。

一襲烏氅披蓋金袍,不僅掩蓋裏面金袍的富貴之氣,還掩蓋了這人的痞氣。

此時張天流氣態出塵,文靜如冰,輪到他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若不是知道屋內除了她只有張天流,否則阿七肯定認不出來,她不僅驚訝於張天流的變化,還有他那一頭精簡的短髮。

洗個澡把頭髮都剪了,這人是有病吧。

張天流擦著頭髮,來到之前發獃的位子上坐下,等風吹乾,他從大袖裏拿出一個頭套往腦袋一罩,長發與髮髻又回來了,把阿七徹底看懵了。

張天流還給髮髻準備了一個玉冠,可等他起身走進梳妝台時,似乎踢到什麼,低頭一看,不由愕然發現桌腳下一面極度扭曲的銅鏡。

「這還怎麼照啊。」

張天流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他也沒埋怨,把發套摘下將玉冠套髮髻上,擺正好又戴回頭頂,跟沒事人一樣往外走道:「走。」

阿七一聲不吭的跟上,不過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張天流的後腦,越看越覺得可笑,但她又不敢笑,憋著十分難受,不看嘛,更難受,心裏還在盼望什麼時候髮髻能掉下來,讓大家都看看,狠狠嘲笑這個男人。

想到被人看,阿七猛然醒悟,立即沖回房中又快步衝出,手裏則多了一塊烏黑紗巾,自然是用來遮擋張天流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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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踏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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