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274爹,您說的我不敢苟同55
弗陵笑笑,其實她很欣賞對方這種決然的態度。
要斷,就該斷得乾脆,絕不藕斷絲連。
而且如今的他,顯然有些與印象中的不同。
之前上過戰場,朝中官吏,民間百姓之前就傳言他斬殺過一眾戰俘,冷血無情,殘暴不仁,罵聲四起。
他卻也不以為然,將殘暴之名繼續下去,可正因為他鐵血手腕,才能真正震懾北疆的那群真正嗜血的蠻夷。
可笑的是,受他蔭庇的人卻依舊在罵他,全然不知曉戰場上風雲突變,所謂的戰俘也有可能突然舉起反旗。
有些事情總需要有人來做,有些雷霆手段總需要有人施為,他從不多說。
「你忽然來信,倒是給我添了麻煩。」
弗陵微頓。
哦,麻煩,的確是麻煩,他們的關係那麼複雜,她如今反而沒有對方的乾脆了。
「本來,那天你的信件寄錯了地方,到了右相家中,他質問了我。」
「抱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住在什麼地方,那個地址,還是小天跟我說的,我以為,是你家。」
小天曾經見過阿田給易仲琛寫過信,所弗陵當時也沒仔細去考究。
易仲琛趁著茶水正沸,又將她的茶杯倒滿:「右相之所以質問我的原因,是因為他有意將女兒嫁予我。」
他倒水的時候,身子傾了過來,明明還隔着一張席子的距離,可都能感覺到,地方的視線一直壓迫過來。
弗陵像是坐在了火上,有人拿冷水潑她,有人用火把驅趕她,圍繞她眼前冷嘲熱諷。
她今年十六了,快要十七,住在鄉下唯一的好處是環境清幽,卻也奈何不了一些嘴碎之人的閑言碎語。
無非是拿着她這個年紀還未成婚許人做文章,說她得病,說她名聲不好,說她與親生父親之間見不得光。
和常年開設私塾,經常跟一群秀才、文人出入,私塾里的學生父母又都是田野之人,少不得要被人問起,他總是面上掛着笑得說要將閨女多留幾年。
弗陵當笑話聽了便過去。
可和常年,小天,他們思想根深蒂固,認定了女子就該成婚嫁人,聽到那些閑言碎語始終心情不虞,有時候恨不得,立馬就找個品性好的,直接上門入贅得了。
如今被易仲琛這一席話,弗陵忽然覺得有些打擊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是獨生子女,從小就自私自利慣了,如今有錢有田有房產和鋪面,就喜歡一個人悶頭享受這一切,才不像對方,什麼東西都要跟別人一塊平分。
「這是好事。」她端著茶杯,雖然不是真心,但對方終身大事要能搞得定,自己回去面對和常年也能輕鬆點,「恭喜。」
他比自己多多少,六歲,如今也都二十三了。
如今年少有為,如花美眷在側,伯爵之位傍身,將來如日登天,恐怕是要比上一世享受更多的功名讚譽。
不至於像上一世,和原主也過得貌合神離,膝下無兒無女。
易仲琛嘴角的笑意微斂,袖子一擺,將茶杯放在桌沿,聲音打破了一池靜謐。
弗陵勉力笑了笑,不喝?
不喝便算,她自己喝。
她也是有自己的脾氣的,還沒到那種要將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喝了茶,弗陵望着船艙外,「我要回去了。」
易仲琛左手撐著下頜,目光散漫,順着窗外探去,船在水中行,漸漸地隱入一池蓮花池中。
四野無聲,天地遼闊,卻只剩下近在咫尺,心思各異的兩人。
弗陵嗅着周圍蓮蓬香氣,沁人心脾,可她沒有閒情逸緻欣賞,「我要回去了。」
易仲琛不為所動。
外頭有噗通的落水聲起。
弗陵掀簾往外,目光四處探去,撐船的船夫已然不見任何蹤跡,只留下水面上一個螺旋,從中心點四處往外擴散。
她回過頭,質問對方,「易仲琛,船夫人呢?」
易仲琛微微側眸,語氣平靜,「估計回去了。」
弗陵扯嘴笑了笑,一時間覺得荒唐至極。
「那我們怎麼回?」
「明天就會有人來找我。」
易仲琛徑直靠着身後的綿枕趟了下去,闔眼欲睡,「你要是急着回去,自己可以撐船回去。」
弗陵:???
自己撐船回去?
小天經常笑話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其實是自己被照顧得太好,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親力親為就有人來為她分憂解難。
別說撐船了,碰船槳都是頭一回。
弗陵看了看對方,轉身出了船艙,看着四周都被密密麻麻遮掩起來的荷花葉,氣得跺腳。
「易仲琛,你有病是嗎?」
······
夜涼如水,靜謐得只能聽到周圍細微的蟬鳴。
易仲琛睡醒過後,已不知道到了深夜,發現她還獃獃怔怔地地坐在船頭,蜷著腿打瞌睡。
郊外的夜裏很冷,何況是在湖中,易仲琛眉心微擰著,自己會不會做的太過了一點?
尋思着她該餓了吧,從中午到晚上,除了茶水也沒見過她吃些什麼。
拿着準備好的糕點出去給她,倒不曾想被對方冷笑着婉拒了。
「茶水都喝了,難道還怕我下藥?」
她沒回,背過身闔眼裝睡。
易仲琛看着她腳邊放着的蓮蓬,嘴角輕輕一扯,「採蓮子吃了?」
他將船板上的蓮子捻在手中,指腹摩挲著,「這東西可以就這樣直接吃嗎?」
「你不喝水,是喝露水是嗎?」
「下面還有蓮藕,你不去撈點回來煮湯喝?」
捻了一顆蓮子放在嘴裏,用力一咬,蓮子很硬,還有些發澀和苦味,易仲琛面色發皺,額頭緊緊地擰著,可到底也沒吐出來,淡淡的蓮花香在嘴中化了開來。
「和頤,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看來無論將你放逐到什麼地方,都會想盡辦法生存下去。」
弗陵直接用手將耳朵給遮了起來。
這傢伙什麼意思?
難道還要跟自己玩什麼荒島求生這一塊?
她才不要,如果真被放逐到荒島,沒有小天開荒種田,那都是死路一條。
易仲琛學着她盤腿坐了下來,手心依舊緊握著那蓮子,從袖中取出自己的錢袋,將裏面的碎銀倒出來后,又將蓮子裝了進去。
「和頤,你明天回去,怎麼跟老師解釋你與我孤男寡女,徹夜不歸的事?」
弗陵咬了咬牙,回過身去,將腳邊的荷葉蓮蓬一應甩到他身上,「你以為我爹就那麼迂腐?就一個徹夜不歸就能斷定我們發生過什麼?你幼稚不幼稚?」
易仲琛笑了笑,撣了撣身上的衣服,將錢袋妥善地藏好,微抬眼看她,笑意漸深,「那要怎樣才能算髮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