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鬼香斷,萬鬼狂!

第六百八十六章:鬼香斷,萬鬼狂!

四周被白唐強壓下去的屍傀,如同掙脫了另一種桎梏,激烈亢奮的腳步聲像天邊的滾雷,轟轟隆隆的響起。

更多掩藏着的屍傀不斷拔地而起,四面八方都混淆著令人心顫的破土聲,和冤魂們錯綜不齊又刺腦的哀嚎聲。

偌大的一個山林,一息之間淪為人間地獄,草木的綠意讓人不覺生機,只有陰冷,人命成了鬼物覬覦已久的養分。

深深的恐懼從跪在地上虔誠的村民中,無休止的蔓延開,在每個人心頭久久不散。

突如其來的驚變讓江復庭怔了怔,山林中翻天覆地的動蕩,根本不給他多餘的時間去思考。

他頓時面沉似水:「這怎麼回事?」

蔣黎同樣被眼前的亂象震到,他保持着單膝着地的動作,仰頭呆了片刻,視線滯緩的挪動到了碎裂的青鼎上。

臉上再怎麼不動聲色,腦子裏卻陡然嗡鳴了一陣,將他的思緒攪得凌亂不堪,唯一清楚的只有一件事。

香滅了!

他悶聲的片刻,江復庭心頭一下子竄起了火。

那些在此時此刻置身在水深火熱中的村民,能有幾個這樣的片刻?

他揚起劍,倏然大步走到蔣黎跟前,毫不猶豫的揮下去!

劍氣帶着森冷的寒意,如芒刺背的從蔣黎耳畔滲進去,鋒銳的劍刃緊緊地貼在他的脖子上。

那一瞬間,對死亡本能的畏懼像一群螞蟻,一下子爬滿他的骨頭。

他攥著拳頭,心有不甘地抬起頭。

江復庭冷冷地看着他,語氣里透著隱忍的怒意和不耐,質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蔣黎極小幅度的動了下,劍刃似是壓進了他的皮膚,詭異的濁氣頓時侵入他的身體,刺得他皮膚和靈魂都是一陣刀削的痛。

他的視線逐漸陰鷙,在敏感的察覺到江復庭的急切時,再次突然大笑,帶着窮途末路的瘋意,逐漸高亢的笑聲和此起彼伏的刺耳鬼哭重合在一起。

江復庭只覺得眼前的人,同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別無二致,他擰著眉頭,忍着手裏灰劍真砍下去的慾望。

蔣黎似有所感的左顧右盼,譏笑道:「江復庭,你太聖母了!都這時候還有閑心思去管別人,難道還嫌這些人平時虐待你們還不夠?好好管好你們自己吧!」

「鬼香已斷,這山裏所有的鬼物全都會失控。你那朋友就是再厲害,他斗得過這一大片山的鬼么?」

陰戾的聲音如錐子將每個字挨個敲在周圍人脆弱的神經上,江復庭捏緊了劍柄,劍鋒像是觸到了堅硬的磐石,怎麼也砍不下去。

動作里一秒的遲疑被蔣黎察覺到,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明媚,被脖子上鮮紅的血液襯得尤為刺目。

江復庭強壓着內心燃燒了大片的猛火,才將手上的動作克制

住。

即便白唐壓得住數以千萬計的鬼物,但是其他人呢?

驚恐的哀嚎在環境失控的瞬間,就已經隨着大風鋪天蓋地卷得到處都是!

他聽着耳邊嘈雜的聲浪,眸子裏的冷意像極地的寒風:「勞你費心。」

就在他話音剛落,一聲鳳鳴似的破空聲,從後方如閃電劃上蒼穹。

江復庭立馬回頭,高空之上,一道白虹已經炸開,碩大的光華頃刻間覆蓋了整片山林。

哪怕是遙遠的地方望過來,都亮得尤為矚目。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過來,吳秀娥搬了救兵!

而救兵大概率就是那個素未蒙面的長老!

等他轉回頭來,蔣黎笑容里的得意和幸災樂禍,填滿了他眉眼裏褶起的溝壑:

「江復庭,你還傻在這裏幹嘛?留下來看戲嗎?本着校友的情誼,我好心提醒下你。」

他看出對方眼裏的顧忌,肆無忌憚的微扭了下發酸的脖子,囂張道:「要跑就趁早!等長老來了,借你們一百雙翅膀都飛不出去。」

江復庭一聲不吭,意味深明的凝視他。

白唐的斤兩他再清楚不過,這麼一個小門派的長老何至於放在眼裏,但從剛才蔣黎那番話開始,他顧慮的是無辜的村民,尤其是拿來做引子的寧遠和李遇。

現在山中已經亂成一鍋臭粥,再加個人進來,誰也保不準到底能不能把人護住。

他甚至沒有多做權衡,先拿走地上的魂幡,直接收了劍氣,旋即轉身,準備趕往祭台。

蔣黎卻是像個甩不掉的牛皮糖,不識好歹的再三阻攔,強撐最後一口氣,也要削掉江復庭一層外皮,甚至不顧後果,也不管到底能不能再沾到他半分汗毛,只要拖到長老過來,

只要長老過來!

堅定的信念和村民在面對山神時的狂熱信仰,別無二致。

他的眼眶因為那一絲瘋意,而染上了一抹猩紅,滿心滿眼都是攔下眼前這個人!

江復庭本就因為擔憂祭台的情況而心思煩亂,被他接二連三的糾纏惱得生出殺意。

他靈巧地躲過蔣黎水蛇一樣的纏繞,灰劍攜著濃濃的殺氣,快速斬斷了周遭粘人的牽扯。

劍尖衝破層層巒嶂,直抵蔣黎的咽喉,忽而停下。

熟悉的灰色劍氣再次親密的貼着他的肌膚,蔣黎倏然瞳孔一縮,劍芒閃過來的瞬間,他真以為會直接刺進來。

全身一下子炸滿了雞皮疙瘩,他不再胡亂吭聲。

「你不要以為我真下不了殺手!」江復庭的語氣冷得像塊冰。

聲音吹到蔣黎的耳邊,將他整個人,乃至心臟都凍結到停了拍子。

江復庭見他愣在原地,終於不再隨便造次,這才抓緊時間,一路飛奔回祭台。

他擺脫蔣黎的糾纏也不過不到片

刻,但這會祭台附近的亂象,已經在吳秀娥和白唐破天荒的攜手下,被壓制住了。

漫山遍野的鬼物,都在白唐浩瀚的鬼氣和威壓下扼制的死死的,不敢隨意動彈。

只剩下不知死活,已經分不清處境的村民,在慌亂中抱頭鼠竄。

而在驚嚇中失了智的人,連邊上的親友拉都拉不住,像脫了韁的野馬,渾然不覺的往山林中瘋了似的橫衝直撞,融在茂密的樹影里,杳無音信。

江復庭趕到祭台時,白唐彷彿入了定,他看似單薄的身軀如同一桿浴血百戰的長槍佇立在狂風暴雨里。

此刻白唐所有的精神力罩在了整片山林上,連成了無形的巨網,將山林的鬼物籠的無處可去,再沒有多餘的精力,分神去做別的。

在他感知到江復庭過來的第一時間,驟然睜眼:「帶他們先撤!」

這句話直接打破了從方才一直維持着的詭異和諧。

「好!」江復庭直接領命,往祭台中間沖。

吳秀娥見勢直接連暴走的屍傀都不管,立馬動身阻攔:「做你的青天白日夢!」

她一邊朝着江復庭奔來,一邊尖著嗓子怒叫道:「蔣黎呢?這個沒用的東西!法器管不住!人也攔不住!幹什麼吃的!」

強勁的白光在她變化的手印中凝成一點,直接劈頭蓋臉的朝着江復庭飛過來,動作倉促到有些敷衍。

他身子一斜,輕易地躲閃掉,連回擊的心思都沒有,直接抓着吳秀娥身側的破綻,灰劍將再次迎面而來的攻勢會心一擋,直奔前方。

可還沒等他趕到祭台中心,祭台一側忽然滾起陌生的能量波動。

陌生的氣息彷彿在瞬息間,由遠至近,一踏抵萬步,不到兩個呼吸就漲到極致,帶着另一股強者的威亞,坐落而至。

「江復庭,後撤!」氣息降臨的同時,後方響起白唐焦急地大聲呼喊。

還不等江復庭完全從這翻天覆地的變化中反應過來,那股渾厚直接朝着他,迎面閃來!

他登時運足濁氣,在話音落下的那刻,身形立馬暴退。

然而對方的速度顯然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根本不等他多挪幾步路。

那力量就跟呼嘯的風一樣,「呼!」一下繞到了他的身後。

江復庭只來得及感受含着沙子的罡風,從他身邊擦過,接着致命的壓力從他後腦上方,不留餘力的鋪下來,將他裹得透不過氣。

腳底像陷在了泥里,迅速紮下茁壯的根,根本無法動彈。

江復庭本以為來人會直接出手,若是那樣,他肯定毫無反抗的機會,但奈何來者心高氣傲,要在他面前擺弄境界差的威壓,反倒給了他翻身的機會。

他嘴角勾起極淺的弧度,渾厚又古老的氣息頓時傾瀉而出,像突如其來的磅

礴大雨,將來者的氣息澆滅的蕩然無存。

背後遮天蔽日的身影明顯錯愕的一怔,江復庭趁機身形閃到一邊。

吳秀娥面上露出難以抑制的喜意,在那麼多變故的糾纏下,此刻彷彿久旱逢甘霖。

「三長老,先修陣!」她興奮地喊道。

江復庭在一邊爭取到喘息的時間,才心有餘悸的看清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那人在吳秀娥的一聲話下,毫不猶豫的結着手印,飛速變化的動作在空中只來得及看清殘影。

一段段晦澀複雜的符文在他的指印間,順着靈氣的波動成形而出,迅速向山林間擴散開。

強烈的氣流掀起了他的劉海,露出額頭上兩條蜈蚣一樣,爬到眉骨的疤痕。

那疤像是從額前,硬生生斜著將腦袋削下去的,看着格外的觸目驚心。

隨着符文像塵埃源源不斷地落入土壤里,一股沉寂已久的熾熱和磅礴的生機,在地心深處蠢蠢欲動着,像一株撒了激素的秧苗,忽然間破土展露,茁壯成長。

幾個呼吸間,空氣中瀰漫着的陽氣愈發濃郁,灼熱到能透過人的肌膚,看似無形卻能將五臟六腑焚為灰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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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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