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紙牌成冥幣

第五百七十七章:紙牌成冥幣

發牌人規定是寧遠,不管輸贏,反正白唐是不可能抓牌的,他那出老千的動作,簡直爐火純青,要不是他自己還有個鐵飯碗,江復庭都懷疑他這人生三十年到底在幹嘛。

第一輪打下來,氛圍特別好,規規矩矩,寧遠腦子好,手氣好,沾了發牌的光,第一個打完。

最後剩牌的是寧秋雨。

接着幾輪下來,結果基本都差不多,剩牌的人不是白唐就是寧秋雨。

重新開牌的時候,江復庭發現,白唐終於要坐不住了。

他正在整理著剛發完的牌,抬起頭忽然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不一樣了,剛剛還亮着的房間突然變得昏暗無比。

天花板上的吊燈搖搖晃晃,時不時地閃著。

牆皮大面積剝落下來,牆底里露出來的黑色圖案像無數只人手。

他眼前出現了一張腐朽老舊的矮腳八仙桌,上面點着一支白色的蠟燭。

再次低頭的時候他發現手裏十幾張牌,全都變成了冥幣。

他的手差點抖了抖,桌子上的蠟燭像是感知到他的心意,歡快的搖曳了下微弱的火苗。

江復庭頓時怒火中燒,眼裏寒芒冷徹,白唐!

身上濁氣暴涌的瞬間幻想驟然破裂,手裏的冥幣變回了紙牌。

他掃了一眼,果然自己的順子被人拆了!

小王沒了,那人還特意好心的給他留了對三!

還真是謝謝你了!

江復庭緊捏着手裏的撲克,白唐掛着幸災樂禍的笑,故意悄聲問他,「好看嗎?」

然而發現牌不對勁的不只是他,寧遠的面容也糾結的變了變。

剛才發完牌他就有點發困,打完哈欠發現桌子上床上多出了奇奇怪怪的小紙人。

白色的小紙人就像是真的一樣,似乎在看着他。

他這才想起這個紙人就在一樓的屋子裏有看到過,可是怎麼突然在這了!

寧遠心裏頓時一陣毛骨悚然,白色的小紙人慢慢往他爬,他嚇得將手裏的紙牌丟掉,丟出去后才發現自己扔出去的是一堆冥幣!

等他察覺不對勁的時候,白唐和江復庭都不見了,只有坐在自己右手邊的寧秋雨。

她垂著頭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瀑布一樣的黑髮遮住她的臉。

寧遠忐忑不安的看着她,正欲問話。

她突然轉過頭,從黑色的頭髮長發下,露出鮮血淋淋的眼睛。

他嚇得還來不及大叫,視野又恢復正常,只是手裏的牌……好像不對了。

難道是自己看錯或者記錯了?

寧遠擰著眉確認著自己眼前的東西,抬頭的時候寧秋雨正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眼前的畫面突然和剛才看到的血淋淋的面孔重合在一起。

寧遠這次沒有丟手裏的牌,怕又扔出一堆冥幣,反而在手裏捏得更緊了點

寧秋雨發現了他臉上的異樣,清冷的眉梢一下子拉下來,剛剛她就察覺到坐自己對面的人做的小動作,她還以為就是針對自己的,沒想到啊…

她笑了笑仿若不在意的揮了下手,連着幾道白光驟然劃過打到了白唐手裏那幾張牌上。

白唐沒想到她會那麼直接,結果他的側面也一道灰芒襲來,兩邊夾擊下,手裏的幾張牌猝不及防得飛了出去。

寧遠看到了兩張之前在自己手裏待過的牌······

寧秋雨對着掉出來的牌指了指,生怕他不知道,故意好心提醒:「看看是不是在這裏面?」

白唐尷尬得對着三人笑呵呵的裝傻,「這牌···怎麼回事啊?怎麼自己跑到我這了?」

「就是啊!這牌居然自己長腳了!」寧秋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叫道。

白唐率先扔下手裏的牌,順便把江復庭手裏的拍掉,兩手一抹混在一起:「這盤不做數,重來重來。」

「你說重來就重來?」寧秋雨明顯還有些不滿。

寧遠對她擠了擠眼睛,她沒領情反過來說道:「哥哥你傻啊!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菜雞,他欺負的就是你和你同學。」

寧遠想了想,認為她說的挺有道理,這樣下去牌沒打幾輪,嚇都要嚇暈了。

只是她說話口氣帶了點長輩教育的口吻,有點強勢。

他覺得兩個人的輩分像是顛倒了過來,寧秋雨像他姐姐,他更像是弟弟。

幾年沒見,她的魂魄還是那個小小的樣子,可說話做事卻比自己成熟多了。

寧遠盯着床上的亂七八糟的紙牌出神的點點頭,興緻如潮汐快速退去,他忽然就不太想打牌了,一整晚的時間拿來打牌,他寧願多看寧秋雨幾眼。

他想起了晚飯的時候,寧秋雨一直說明天要他們陪她去一個地方,可就是沒說清楚到底去哪。

只是說話的時候她臉上一直掛着輕鬆的笑,但寧遠卻感受到了她發自內心深處的不安。

幾個人突然都感受到了寧遠頹然的氣息,屋子好像在外面大雪紛飛的包裹下更冷了。

「好了!好了!我不作弊了!」白唐作為第一個破壞玩牌氣氛的始作俑者,不好意思的道歉,儘管臉上並未有任何歉意。

江復庭看了眼時間,又瞅了下窗外,外面的世界被裹在大片的白色里,如同原野里的大片棉花一樣,一望無際的純凈。

只是房間裏頭頂上昏黃老舊的小吊燈照得人心裏發暖。

他在白唐錯愕的目光里整理掉床上的撲克:「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這就不玩了?」白唐莫名道。

江復庭不著痕迹的看了眼寧遠那邊,平淡的回道:「明早不是還有事?」

白唐被提醒了一下,留意到寧遠

臉上的疲憊,乾脆利落得躺下來:「那睡覺吧。」

屋子裏很快陷入了黑暗,寧遠睡得是靠邊的沙發,白唐家的沙發是二手的,下面的彈簧有些硬,躺下來硌得人難受。

白唐家的被子基本全用在了他一個人身上,白唐和江復庭就合用一床夏天的空調被,本來還擔心他們會不會被凍死,但想想他們畢竟跟普通人不一樣,救覺得自己有些多心。

寧遠閉上眼睛還能感覺到外面的路燈透過窗戶,映進窗帘。

大概是出於陌生的環境,又或者今天大腦接受的信息太多,明明困得快不行了,但就是睡不着。

他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的逼着自己入眠,但越是這樣,腦子就越清楚。

外面沙沙的風聲,半夜有人經過巷子的腳步和咳嗽,他甚至還聞到了屋子裏那些木頭積年累月的陳腐味。

寧遠皺了皺眉,再翻過身的時候,發現茶几上一直坐着人,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

藉著窗外微弱的光他才看清楚是寧秋雨。

「你怎麼······」寧遠小聲得開口,卻沒有說完。

寧秋雨笑了笑:「沒嚇到你吧?」

寧遠一開始確實嚇到了,心臟差點蹦到嗓子眼,他重新安心躺好搖了搖頭。

妹妹的身影一半沐浴在月光里,現在四下萬籟俱寂,身上透著光,寧遠這才發現她的身子是有些透明的,和周邊的一切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這樣的格格不入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五年,算下來至少有一千五百多天,她的妹妹都生活在和他陰陽相隔的世界裏。

他不能想像她是如何在這樣的黑暗裏堅持了那麼久的,她死了後有其他的孤魂野鬼欺負她嗎?有沒有被鬼差追過?

寧秋雨還是平靜地看着他,可他卻覺得寧秋雨臉上的坦然像是要哭出來了似的。

他的心裏一直如擊擂鼓,想到他們入睡前的話,干著嗓子問:「明天是要去做什麼?」

寧秋雨飄過來了一點,坐在地上靠着沙發,「去把自己的心愿了了。」

寧遠從未聽她提到過心愿之類的事情,覺得又是因為自己的關切不夠有些失責,連自己妹妹想要什麼居然都不知道:「什麼心愿?」

「我的心愿嘛~很簡單啊。」寧秋雨隨手從茶几上抓了一支筆拋著玩,滿足的笑着:「一個已經完成了。還有一個···明天你就知道了。」

「你還······對我保密?」寧遠猶豫問,語氣里有一絲的不高興。

白唐和江復庭這些外人都知道,可只有自己不知道,感覺就像反而被排擠出去了一樣,他心裏堵得慌。

「急什麼,就是怕你知道了衝動才不告訴你,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寧秋雨說道。

寧遠知道自己這會得不

到什麼答案,只能悶悶得「恩」了一聲。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但寧秋雨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什麼事都會告訴自己,可現在只會把苦頭往自己的肚子裏咽,她也不會對他撒嬌,也不會叫他哥。

可能是因為生死相隔讓她長大了,也可能是因為分開的時間太久,情感淡漠了。

但明知道人都死了,還想回到過去那樣,又覺得自己是太過貪婪,所以痴心妄想。

可他又不願意放棄,萬一努力努力還是有點希望恢復成以前那樣呢?

「秋雨,那我們明天······回來再打撲克吧。」他突然輕聲說。

寧秋雨手裏的筆剛好被拋出,她神情怔了下沒有接住筆,水筆從她的指縫間划走,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她撿起筆轉頭對着寧遠蒼白的笑:「好啊!回來就打。」

寧遠被她這一笑刺得眼睛有點痛,他沒敢繼續再問,怕問出什麼不好的事,或者又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果然他骨子裏的東西不會變。

五年過去了還是這樣,依舊喜歡逃避。

剛才也就打牌的時候寧秋雨才會自然流露出她的真情實感。

還是有機會的,他想。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長燈載夜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偵探推理 長燈載夜行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百七十七章:紙牌成冥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