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生死24小時

第五百六十九章:生死24小時

「我爸媽看到我的時候他們什麼都沒說,但我看得出來就一個晚上人都憔悴了,就因為我們,睡也沒睡好,我知道他們有多擔心,我也知道他們有多想質問我,但是他們一句都沒開口。」

「江復庭,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難過!」寧遠如同一個垂死掙扎的人突然拉住他的手:「他們越是對我一言不發的,越是對我小心翼翼怕刺激到我,我就越討厭自己,顯得我多下作,多不堪啊!我都要恨死自己了!」

「我在想我那天沒打籃球有多好,我在想我看到她不在的第一時間就出去了有多好,我在想我那天晚上就報警了有多好!」

「說什麼都晚了。」白唐不冷不熱得挨着牆嘀咕。

出事的時候遮遮掩掩,事後了才鬼哭狼嚎,當時幹嘛去了,一開始就盡心儘力豁出去找,至於悔成這樣么。

江復庭沒搭理他,對着照片牆的目光有些深沉,聲音低低得:「所以就找不到了。」

「恩。」寧遠疲憊得點頭:「他們調了那附近所有的監控,是被人販子給強行帶走了,那些人是老手,反偵查意識本來就強,彎彎繞繞得,好不容易摸到了大致的方向就失蹤了一樣,車牌也是套牌,後面什麼都沒有了。」

「案子掛着幾年了,警方到現在還沒查到那些人。」

他身體本來就沒什麼力氣,就一小會,腳蹲得有些發麻,扶著牆又慢慢站起來,「我就一直記着那句話,一天一夜了,人都跑遠了才來報案,早幾個小時希望都會大點。」

他落寞地說着,是他硬生生的將找人的希望斷送掉的。

他親手把妹妹一點點地推入火坑。

他甚至都不能想像那24小時,她究竟經歷了什麼,不!不止這24小時!

就連往後漫長的幾年,她的餘生,她本該擁有幸福的人生,全都在那一刻被盡數摧毀。

這句話就一直像一塊又臭又硬得疙瘩,在他身上埋藏了好幾年,怎麼也驅散不去。

江復庭摸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領着他走回客廳,讓他先冷靜一會。

也不特意徵求對方的應允,他用茶几上擺着的茶具自覺得燒着茶水,而且白唐吃了那麼久,估計嘴皮子都要啃得乾裂了。

氣氛忽然沉靜下來,只剩下茶具上水開得咕嘟咕嘟的聲音。

眼前慢慢飄裊出一層層薄薄得水汽,江復庭剛關掉水壺,白唐馬上不客氣地開口:「我不喝茶,我喝白開水。」

他回頭掃了一眼的時候,白唐還維持着大爺坐姿,眯着眼睛看他。

江復庭只倒了七分滿給他遞過去:「小心燙。」

然後又給獨自窩在單人沙發上的寧遠倒了杯茶。

寧遠伸出雙手感激得接過來,也顧不得燙手,捧著杯子縮回了被窩

,「謝謝。」

「好點沒?」江復庭坐下開始思考這個單子裏的女鬼要怎麼弄。

白唐除了在寧遠講話的時候義憤填膺得吐槽兩句,從頭到尾都沒怎麼干涉過,大概是直接放手讓他自己來,自個也索性好好休息。

雖然不確定寧遠妹妹的生死到底什麼情況,但參考之前的單子,他妹妹十有八九是不在人世了。

寧遠在他問完話后的三四秒才反應遲緩地點點頭。

江復庭撥弄着手裏的杯子,等對方的神色完全平復下來:「別緊張。我問你,你每天都看到她,對方有什麼特徵?」

寧遠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縮,抗拒地搖頭。

他碰見鬼的時候躲都來不及,哪有功夫去看鬼身上有什麼東西!

「你再仔細想想。」江復庭非常有耐心得多問了一遍,聲音聽起來低沉而踏實。

寧遠的雙手一抖,杯子裏的水險些飛濺出來。

他一點也不想再去回憶一遍,陰沉沉的屋子,無時無刻躲在自己身後的人影,奇怪的腳步聲。

還有深夜上廁所時,鏡子裏突然多出的血淋淋的女鬼。

除了車上那一次,這是第二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個女鬼。

那雙赤紅得雙眼再次和他對視上。

寧遠湧上毛骨悚然的感覺,哆哆嗦嗦地描述:「她很矮,才過我的腰。」

「穿着裙子,裙子上都是血。」

「眼睛。」他的表情有些猙獰,「她沒有眼睛!」

「不對!她有!」

江復庭不徐不疾地確認:「是有還是沒有?」

寧遠隨着他的話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他似乎看到對方漆黑的眼珠子,第二次······

當時在鏡子裏一瞥而過的畫面在他的腦海里不斷地放大。

那一對眼眶血紅血紅的,什麼都看不清,如果有眼珠子應該是凸出來的,可他看到的好像是空的。

腦子裏的畫面像是突然蠕動了一般,鮮血從眼角奪眶而出。

「啊!」寧遠嚇得扔掉手裏的杯子,雙手瞬間被熱水燙得通紅。

江復庭連忙抽了幾張紙蓋在他的手上,一邊緩和他:「沒事,我們在這。」

寧遠接過紙巾在手上胡亂地抹了兩下,彷彿感覺不到痛一樣,就連沒被水濺到的地方都被他搓紅了。

他扔掉被擦得皺巴巴的,掉著細粉的紙巾,這才說道:「第一次是有眼睛的,第二次沒有,她眼睛裏···都是血。」

江復庭別過頭看着百無聊賴得白唐,「現了兩種形態。」

「嗯~」白唐慢悠悠得點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還有其他嗎?」江復庭繼續問,光這一點還做不到他心裏猜測的確認。

寧遠一直深擰著眉,他的神情開始不安顯得有些焦躁。

「有沒有不一樣的特徵,或者熟悉的?」江復庭看着他思索的面容繼續誘導著。

寧遠想了下,突然抬頭,他連着十來天人已經被嚇得魂不守舍,連怕都來不及,根本沒有自己去思考過這個問題。

現在突然同時說出這兩件事情,他這會再遲鈍,也能把這兩件事情的共同點串連起來。

他反應過來江復庭想要問的是什麼,臉色變得分外難看。

「不!這不可能!」他完全無法接受得叫道。

不可能!不會的!

不會是他妹妹!

可這個念頭只要興起了一點,就如同泄了洪的水壩,按都按不住。

就連剛剛想不起來的女鬼特徵都清晰了。

個頭差不多高,在車子裏見到時那雙黑溜溜得大眼睛,她身上穿得裙子還是他給買的,雖然記憶里被染得通紅,但印在底下的花紋卻絲毫未變。

「不會的!不會的!」他拚命地驅散著腦子裏所有的想法,桌前的東西被他揮手攬到了地上。

他等了那麼多年的消息,雖然什麼都沒有,但只要警方沒有傳來妹妹的死訊,那一切都還有希望,只要她在這個世界上,那就還有找到的希望。

他最最期盼地就是妹妹能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

哪怕消息來的晚一些也可以。

可現在,所有的期待和夢突然之間就全部碎完了。

從當年鑄下錯誤的開始,他一直期待的悔過和機會都被盡數粉碎。

「冷靜點,現在還沒確認。」江復庭低吼道。

寧遠這會還有點崩潰,雙目怔怔得看着被他揮手打亂在地上的瓷器和零食。

「沒確認,怎麼沒確認?」他喃喃道,「這是我妹妹,難道我還認不出來?」

他說着越發的肯定,語氣也變得有些焦躁:「肯定是她!肯定是她!」

「她一定也覺得我害死了她,她肯定是來找我報仇的!」

「她是來找我報仇的!」

他瘋瘋癲癲的叫着,這會不管說什麼都不可能聽進去,他完全把自己禁錮在了錯誤的思維里,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洗腦,如同這樣就能懲罰自己彌補過錯一般。

「就算真報仇也不可能找你啊,害死她的人不報復,閑的沒事先來報復自己的親哥哥,你這邏輯挺有意思啊。」白唐被吵得實在聽不下去,掏了掏耳朵。

寧遠尷尬得四肢一僵,但臉上的悲痛和恐懼卻半分未減。

白唐晃了晃手上的空杯子,江復庭冷冰冰地看着他,對方露出又甜又和煦的笑容繼續晃着杯子。

他最終還是接過杯子,續上熱水。

細算一下也就第一次和第二次去白唐家的時候,白唐還願意客客氣氣的做做樣子,現在別說做樣子,不利用師長的譜來吆三喝四都已經

很不錯了。

「她有沒有對你做過什麼?」江復庭對着寧遠反問。

寧遠沉默了一下,才搖了搖頭,在心裏幾乎是肯定這個女鬼就是家裏人日夜惦記的妹妹時,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害怕的情緒了。

「她要真報復,在你上那輛車,她就會趁着你被司機困住殺了你。」江復庭說道。

就像白唐剛剛講的,寧遠再怎麼錯也只是錯在他只害怕自己被訓斥,沒勇氣,沒責任,他又不是真的親手殺害妹妹的人。

何況那麼多天過去了,女鬼雖然時不時地出現,但寧遠一直相安無事,可能是她妹妹的思念太重,太想見他。

只是這種想念對於現在的寧遠來說反而是一種負擔。

寧遠心痛地捂住臉,眼角有些泛濕:「我倒寧可她是來報復我的。」

這樣,他可能反而沒那麼累,他不用再那麼夜以繼日的譴責自己,他還能有理由有機會安安心心地睡上一個安穩覺。

江復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是怎麼從車子上跑出來的?」

按理來說,他都已經被鬼帶走了,沒有理由人家大發善心把到嘴邊的肉再吐出來的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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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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