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畫符
所以現在每天緊張兮兮的操心什麼。
他怕的,不過是突然的變化。
怕被置身於陌生的,未曾所知的環境裏,在未知的危險里漫無目的,橫衝亂撞,然後頭破血流。
可現在他的身邊有個燈塔,江復庭突然堅定了一下,前面有虛空,他就一腳踏過虛空,前面有深淵,他就將深淵踩在腳底。
他開始認真開始思考要不要現在就跟林錦和江朝先敲個警鐘,走過拐角的時候,前面突然飄蕩著一股強橫的鬼氣。
他頓時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往散發着鬼氣的方向看過去。
一道鬼影孤零零的站在十字路口,沒有來往的車輛,偶爾路過幾個買夜宵的行人。
四周昏黃的路光像是聚光燈,就這麼灑在那個鬼影的身上,對方身上穿的還是非常老舊的深藍色西裝,袖口和褲口是非常寬鬆的版型,有點電視上那種八九十年代的風味。衣服上髒兮兮的,隔那麼遠都能看到泥土和灰塵的印記。
起先他還怕這個鬼魂會跟其他鬼魂一樣,想要吞掉自己而在那裏候着。
就在江復庭看向那道鬼影的時候,對方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慢慢的轉過了頭。
跟他想像中的不一樣,沒有血淋淋的畫面,沒有齜牙咧嘴,那張極為白凈的面龐平靜的看着他,是個看起來二十七八的青年。
讓江復庭沒想到的時候,對方對着他非常得體的笑了笑。
男鬼的眼神很溫和,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江復庭確認了這一點,本能綳起來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
對方也僅僅只是笑了一下,就轉回去,跟一開始見到的一樣,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燈光從後面將鬼影的邊緣勾勒出來,看着有些落寞。
江復庭沒有再多管,收回視線,走到白唐家的時候,樓下的門是半掩著的。
進去之後,順手鎖上門。
老樓白天的視線很差,樓房緊挨着樓房,遮得一點光線都沒有,之前江復庭帶着林錦來拜訪時,白唐大白天的都給他們開着燈,這才好一些。
就更別提晚上了,黑燈瞎火,不開燈跟盲人沒什麼區別。
這還是江復庭之前的看法,至少現在,所有的一切在他眼裏都很明晰,宛如白晝。
江復庭到卧室的時候,裏面空無一人,白唐大概是又接單子了。
他放下書包,打量了一下屋子,沒有之前那麼亂糟糟的,沙發上凌亂的衣服已經被清理掉,茶几雖然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放的還算整齊。
白唐難得有心思知道收拾卧室。
第一次來他家的時候,樓下挺乾淨的,還以為是個外表看着邋遢,實則
愛乾淨的人。
結果等他進了卧室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想多了,就不該對這種渾身就散發着懶散氣質的人抱有太大期望。
一個人呆在不屬於自己的卧室總有些異樣又說不出來的不自在,感覺空落落的。
坐下來的時候有點拘束,但卻莫名安心。
溫習了一小會書,白唐還沒有回來,按照昨天說的,自己再引導了一些散在體外的鬼氣,在身體里轉了一圈,體內又充盈了不少。
每一次引導都有種骨骼和肌肉被洗滌的感覺,不過鬼脈已經全通了的關係,今天引導起來沒有昨天那麼費力了,只是覺得酸酸漲漲的。
等他再睜開的時候,電競椅里已經坐着一個人,白唐正轉過凳子敲著二郎腿,一隻手枕着腦袋望着自己,又是閑散又不羈的姿態。
「你上手的挺快的。」白唐挺意外的口吻。
「還行。」江復庭點了下頭。
白唐揚著看戲的笑:「今天上學怎麼樣,是不是很精彩?」
江復庭差點脫口而出還行,結果看他的狀態問的還挺興緻勃勃的,回道:「不怎麼樣。」
「死鴨子嘴硬。」白唐嘖了一下,放下自己翹著的腳慢慢道:「等你鬼氣全引完了就好了,到時候就能自己控制。」
他說着頓了頓又繼續:「一會我教你畫符」
江復庭愣了一下,看着他:「那麼快。」
就開始學?
「你要是不介意引了個牛逼點的讓他把你吞掉,那你就再擱兩天。」白唐嘴欠的說着,但是人已經站起來踩着拖鞋慢悠悠往樓下晃。
江復庭看着他下去,又很快的上來,手裏抱着一疊亂糟糟的黃紙扔在茶几上,嘴裏還叼著一支毛筆。
「來吧。」白唐叫了下他,然後垂頭胡亂在上面揮舞了兩下。
江復庭走過去的時候,他已經畫完了,收筆的瞬間能看到黃紙同時散發着淡淡的微光。
瞅了眼上面的內容,他之前看過幾眼白唐的符,包括那個三角形的傳喚符到現在都還留着,就是看不明白上面畫的到底是什麼,但現在在看過去的時候似乎能明白一些上面的意思。
感覺神奇又挺意外的。
白唐直接把毛筆遞給他,江復庭接過來的時候,想到這支筆剛剛被白唐咬過,下意識的想把筆桿擦一下,又覺得對方會嫌自己事多。
最終還是忍住了,沾著硯台上的墨,壓了下筆頭,把吸得多餘的墨水擠掉。
白唐看着他握筆姿勢挺嫻熟的挑了下眉:「以前練過字?」
「恩。」江復庭應着,觀察了下白唐畫的東西,龍飛鳳舞的,似懂非懂。
看着好像是那麼個字,但又覺得不全是,就是那種寫字寫得跟塗鴉一樣,符紙的最下面還畫着他看不懂的符號,跟個
甲骨文一樣。
江復庭感覺自己觀察的差不多正要下手的時候,卻愣住了,因為不知道從哪一筆開始下手。
上面的字體符號看起來是連在一起挺連貫的,但真要自己動手的時候又覺得有些雜亂無章。
比如中間的字體畫完,邊上還有兩條歪歪扭扭的線,字體上帶着筆鋒,又跟尾巴連在一起,所以這個筆鋒是白唐不小心帶過去的,還是必須要這樣畫?
白唐就站在一邊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復庭悶頭髮呆,一聲不吭,等著這個學霸親口像自己求教。
江復庭也有些回過神來,白唐直接扔了個現成的參照物,也沒教他怎麼畫,昨天引鬼氣,好歹算多說了兩句。
他轉過頭來看着邊上漫不經心窩在沙發里的人,也不知道是看還是干瞪。
白唐繼續勾著欠揍的笑容,對上他的眸子,表示自己很有耐心陪他慢慢耗著。
江復庭看了半天收回目光,非常認真的對着那張符研究起來,他從小到大還沒在學習這一方面請求過別人。
於是對着符紙上的內容,一筆一劃,拆開看,連起來看,但是越看越覺得不對。
像是陷入了一個漩渦的最低端,周圍的一切圍繞着他天旋地轉起來,生理上的發暈想吐。
直到再抬起頭來看看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的時候,他腦袋還是懵懵的。
白唐看着江復庭臉色發白還堅持着,被他的倔強成功打敗,扶了下額頭,然後挪了兩下屁股,直接抽走了他手裏的毛筆。
「修道大忌,鑽牛角尖。」江復庭的耳邊突然傳來白唐的聲音,腦子裏這才清明了一下。
白唐嘆了口氣,在凌亂的茶几上隨手抓了一張紙,非常緩慢的畫起來,對着他語重心長的說道:「修道靠悟,畫符也是修道的一種,同樣靠悟,浮於表面,鑽的越深,只會走火入魔。」
白唐收起筆,黃符又亮了一下,他回過頭看着身邊還有些迷惑的人:「以後不懂就問,明白了么,修道和學習不一樣,就靠頓悟,若悟不出來就靠時間,急於求成只會像你剛剛那樣。」
「恩。」江復庭應了下,自己也說不出來剛剛是怎麼想的,就像是較著勁,也不知道是跟他較勁還是跟自己較勁。
就跟受了蠱一樣,明知道方式是錯的,但就是想一頭扎在裏面。
他突然覺得剛剛畫的時候,心態就不太端正,帶着點怨悶。
白唐似乎發現了他的神遊,敲了一下他的手:「學霸上課還走神。」
江復庭有點窘迫,接過他遞來的筆。
這次白唐在他對着符紙還有些費神的時候,在耳邊娓娓道來:「符咒分為符頭,符膽和符腳,畫的時候順序從上至下。」
江復庭順着他的話重新觀察著上面的圖
案,按著大體去看,沒有剛剛那麼難受了。
「符裏面最為重要的就是符膽。」白唐說着修長的指尖往中間戳了一下:「就是這兒,符膽的內容就代表着你這張符的作用,畫的時候誠心去畫,因為是借的別人的力。」
「誰的?」江復庭別過頭問他,突然發現白唐這會挨着自己很近,呵出來的氣,幾乎貼著自己的脖子,剛剛還不覺得,這會意識過來的時候就覺得有點癢。
感覺有點怪怪的,他又斂了心神回過頭盯着黃紙。
「你管他誰的。」白唐解釋的有些不情願:「黃符借的是神力,鎮鬼,黑色符紙借的是陰力,招鬼請陰兵。你只要知道這個就行了。」
江復庭又「恩」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了。
「畫的時候把自己鬼氣輸進去,一筆喝成,不能斷,斷了就廢了。看不懂也很正常,畫着畫着就頓悟了。」白唐說完又懶散的窩回沙發里,腳踩在茶几上。
江復庭對着他的腳丫子皺了下眉,襪子還是非常卡通的海綿寶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