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九天戰(2)

第二百九十章 九天戰(2)

他方才救自己時被那樣憋屈的逼了回去,心裏怕慪的要死,此刻肯定在哪兒偷摸瞧這邊呢。

雖然他並沒有發現墨赦的身形,可這不妨礙他傳遞安全的消息,想着,他就又舉起手,做了個ok的手勢,示意在遠處看着的人放心。

可以說,很貼心了!

如果頭頂發旋里的拇指猴沒有拔他頭髮的話,他想他的笑容會更愉快!

「就你這樣,勢怎麼會落在你身上?誒,你是不是藏了什麼寶貝?拿出來,給你猴爺爺開開眼!」

心底的聲音囂張無比,不用看,白唐都能想像出那張猴臉上是怎樣的得意與居高臨下!

十分欠揍!

他狠狠磨著牙,突聽耳邊傳來清冷的一道聲音,道:「封閉五感五識,你可曾悟?」

悟個鎚子!老子就去溯洄鏡里浪了一遭!越發覺得你們無恥!

心裏這麼想,但話可不能那麼說,畢竟人在屋檐下,狗腿一下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悟了!大徹大悟!還悟出了不少人生哲理!您老想聽哪方面?」

白唐嘴裏霹靂扒拉的說着,態度良好又熱情,那雙素來情緒豐富的桃花眼蕩漾著明媚的笑,看起來就喜氣洋洋,十分討喜:「不然我先給您老說兩句?比方說我悟出了個十分哲學的道,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皮相都是虛的,比如您老這張橘子臉,完全不用自卑,咳……」

頭頂驀的又是一痛,白唐嘴角一咧,面色有些扭曲。

!頭皮一定被那拇指猴扯掉一塊了!那小東西居然還在他頭頂打滾,彷彿樂不可支。

面前的老頭還「虎視眈眈」,白唐身體里的陰氣還在不斷的衝擊那些纏繞在他四肢百骸里的銀絲,現在還不是能翻臉的時候,他只好繼續應付老頭:「不不不……剛剛我沒表達清楚,我是說我還悟出了點別的,比如……」

「你還沒看破。」太上冷清清的打斷他,目光不沾一絲塵埃,看着白唐,彷彿看着一塊不開竅的頑木,「你心有掛礙,心浮氣躁,看不通透。」

腳下浮雲靄靄,白唐看見一座座或華美或莊嚴活簡樸或精巧的宮殿在眼前曇花一現,轉瞬就到了身後,雖然身上仍有桎梏,心卻無邊無際起來,有一種眾生皆下我獨上的曠遠感。

心胸開闊,心氣和順,聽着太上那樣的話,面上笑容不減,道:「那您老想讓我看破什麼呢?不如您老說個方向,我試試看……不過看不看的破我可不敢打包票。」

太上一派仙風道骨,沉吟良久,道:「天下。」

白唐心裏范嘀咕:什麼天下?難道他想讓我把這一片地界都打下來,做我的江山?

轉念又想,不能夠吧,看這老頭不像這麼沒譜的啊,再說他真的不稀罕這天下,哪怕是三界。

與這天下相比,他更想要福德巷裏的一片清凈地,想安安穩穩給那些老頭老太太養老送終,等他們都微笑閉眼,他就想跟着老墨抓抓鬼捉捉妖,有事沒事再領着白湯圓去地府打打秋風。

天下?天下真跟他沒關係。

生前盡點力,死後不相干。

他現在已不能算人,哪

怕他總以人自居,可他內心無比清醒他不是,他死了。

早在月戎把他丟進四靈法陣吸收力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他還記得那時候劉正邪固執的守着她的屍體,直到墨赦去才將他的屍體交給墨赦。

他從蘇毓秀那裏蘇醒后,親手燒了他自己的屍體。

當時還想着,以後還能自己給自己上墳,多新鮮,他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唯一一人。

他現在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可他知道自己跟人,不一樣。

這沒什麼不好,只是好像自己跟人類的聯繫,除了他關心的那些人,就再沒有了。

這老頭現在跟他談天下,可他的天下只有巴掌大,他想的清清楚楚,半點不含糊,有什麼可悟的?

他心裏正吐槽的歡,冷不防頭頂又是一痛一撮毛又被揪下去了!

完了!要禿了!

白唐在心底憤怒的咆哮:「死猴砸!別揪老子頭髮!有本事出來單挑!別動老子髮型!」

頭頂又是一痛,接着是接二連三的疼痛,白唐感覺自己都要麻木了!

眼前有碎碎的頭髮輕輕飄下,白唐眼睛瞪的溜圓,可任他怎麼深情,也挽留不住離他而去的頭髮!心底的憤怒讓他忽略了太上那把老嗓子的叨逼叨。

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死猴子要把他薅禿了!

「嘿嘿!自身經脈被封了七七八八,小廢物一個,還跟你猴爺爺叫囂!拔禿你!」

「哈哈,那太上老兒也就跟你這兒擺擺譜,想當年俺……你猴爺爺我在天上折騰的時候,這老頭屁都不敢放一個!」

白唐眼泛淚花,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猴哥威武!威武!」

那拇指猴又在他頭頂揪住了他一縷頭髮,道:「把你那寶貝交出來!給你猴爺爺瞧瞧!」

「沒有寶貝,什麼寶貝?」

拇指猴不信,眼睛快速的眨動,還揪下他一縷頭髮,道:「不信!你肯定有!就是藏着不給你猴爺爺看!不然你一個廢物,怎麼當得起了那承勢之星?主宰三界命運?」

白唐提心弔膽擔心自己的頭髮,被扯的非常沒脾氣,只敢在心裏將這猴子剝皮拆骨一百回,嘴上卻道:「什麼承勢之星,猴哥啊,那都是面前這死老頭亂編出來的,根本沒這回事!」

「真沒有?」

「真沒有!」

白唐就差賭咒發誓了,正在心裏應付死猴子,卻聽那太上在耳邊道:「去吧!」

去哪兒?什麼鬼?!這特么什麼鬼地方!

白唐感覺心很累,抬眼四顧,正看見面一道巍峨的殿門緩緩打開,裏面漆黑一片,陰風陣陣。

太上已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他身後,正冷眉冷眼的看着他,那把凸顯他仙風道骨的拂塵挽在臂彎,看起來半點不猙獰。

但白唐見過它猙獰的樣子,並且被偷襲的頗為狼狽,直到現在,心裏都還憋著一口氣。

心裏面那死猴子的聲音還在嗡嗡嗡,道:「哦呦,這鬼地方……哪吒那小子叫你孫爺爺照看你,放心大膽的去!在這天上,有俺老孫在,你就是橫著走都沒事!走!」

哪吒!老子

要弄死你!

白唐頭皮一疼,感覺自己被這死猴子當馬騎了!滿心都是哪吒那張欠揍的臉。

全然忽略了那死猴子話里透露出的意思,只覺自己交友不慎,頭髮要禿了!

就在他抬腳邁入大殿時,太上拂塵一動,白唐就又覺著頭皮一疼,回頭去看,正看見一個渾身金毛的猴子在太上身邊落地。

殿門轟然關閉,白唐心底一個激靈,看向殿內。

他心裏一沉,眼睛熠熠生光的看着黑暗,突的,頭頂的星辰一顆顆亮起來。

終年黑暗的大殿內星光閃爍,終於露出輝煌的模樣。

白唐穩了穩心神,大踏步朝內走。

眼睛將輝煌無比的天庭大殿看遍,面上半分情緒未顯,心底卻暗暗發狠,拚命催動能催動的那些陰氣衝擊周身閉塞的經脈。

一步,又一步……

「承勢之星,」在星光鋪路的盡頭,越過一方金色的池水,便能看見那威嚴無比的帝座上的人,「你來了。」

……

五彩的鸞鳥終於飛完了最後一圈,天邊的流霞慢慢暗淡下去。

戰鼓重新擂動,無數人湧入戰場,最為殘暴血腥的戰爭一觸即發。

雙方都是被逼到極致的野獸,只想飲盡敵人血肉,全無理智,無需理智。

燭陰暴躁的擺動蛇尾,巨大的人面上浮出激動的光。

蓮涅抱緊了手裏的瞎眼貓,不斷的喃喃自語,時而暴躁時而平靜,顯然是腦子裏的兩個意識又在爭吵。

張奎倒提着刀,看着蘇毓秀的目光跟看着敵人的目光一樣兇狠而冷酷。

昔鳴還維持着人身,站在張奎身後,面上冷冷清清,沒有再看蘇毓秀一眼。

而再往右,還站着一身黑衣的無常,那無常穿純黑滾白邊的無常官袍,腰間纏着鎖魂鏈,肩上爬著暗紅色的五爪龍。

而他旁邊,還站着易容過的男鬼,那男鬼面容黑沉沉的,正在墨赦說話。

但他說十句話,墨赦有九句都不搭理,唯一搭理的那句,還是他提及白唐時,十分的油鹽不進。

美人想試探的心思終於熄滅,與他站在一起看向沒有東西的虛無。

氣氛越來越壓抑,也越來越躁動,如同滿載了炸藥的火車,只等一聲碰撞,擦出一點火花就能炸個天翻地覆。

蘇毓秀站在最前方,穿着一身白色的顯眼戰鎧,沒戴頭盔,長發輕柔的飄在身後,飛揚出張揚的弧度。

快了,太始之日的尾巴馬上就要過去。

以後百萬年裏,再不會有這樣的一天,天帝虛弱不能行,眾神凋敝如螻蟻。

張奎說:若這一次他們不能盡如所願,他往後的仇恨,要全都放在蘇毓秀身上。

因為她做了錯誤的決定。

於戰爭上來說,確實錯了,可蘇毓秀心裏知道,於她來說,這是唯一正確的決定。

終於,太始之日完全過去,新的曙光透出了一點邊兒來。

戰鼓擂響三遍,無數天兵聚集在南天門外,陳兵列陣,肅容待戰。

突的,蘇毓秀按了按胸口,唇邊蔓延出一絲笑,淡淡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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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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