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天門行(10)

第二百四十章 天門行(10)

「是它。」楊戩握緊了手,神色里是一種虔誠的堅定,「它來了!」

……

「她來了!」白唐身形驟然一頓,苦着臉道:「老墨,蘇毓秀來了!」

墨赦的黑色烏鴉在離崑崙巔還很遠的地方就消散不見,但它帶領的路線,足以讓白唐他們明了目的地。

眼前崑崙仙宮遙遙可見,天上雪花落的又急又多,似乎要將崑崙萬年的雪一股腦的全落了。

墨赦原本在踏着陰風快速前行,聽見這句話,面色雖然未變,眼睛裏卻出現了暗沉的光,那雙原就清冷的臉上頓時結了爽,深邃的眼睛越發深邃,眸光像是漆黑的火焰,壓迫過去:「不準見她!」

「不見不見,」白唐被那樣的眼光看的一愣,本能的就開始哄人,一邊聳肩一邊笑,道:「我也不想見啊,可她要是往咱們面前湊,我總不能翻白眼裝不認識,多不紳士,對吧?老墨,咱得講道理!」

墨赦有些不悅,道:「在哪兒?」

對他簡潔的話,白唐早練出了一副解語花的脾性,甚至都不用遲疑,就明了他問的是蘇毓秀,當即伸手一指東北方,道:「位置感應不太准,大概是那個方位……你幹什麼去?」

說到最後,忙一把拉住轉身就要走的墨赦,「崑崙巔還在前面,咱兩的任務要完成,都得往前奔,你這方向不對啊。」

墨赦拂開他的手,神色清冷端嚴,道:「你先去,我去見見她。」

末了,見白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聲音越發冷:「這個桃花,我替你斷了!」

「斷斷斷,」白唐好脾氣的很,一雙桃花眼裏波光粼粼,總是含着笑,「我只怕你也斷不了,蘇毓秀這個小妹紙,武力真的強,咳,我的意思是,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墨赦指著崑崙上大氣磅礴又神光凜然的神殿,「你去那兒,哪吒必然也在,自己小心。」

言罷再不理白唐,徑直去往東北方。

白唐呆了瞬,才哂然一笑,咕噥道:「去唄,叫你也知道這女人多難纏,唔……不會打起來吧?看着也不像打女人的人,嘖。」

他腳下用力,身下那股黑色陰氣也迅速捲動,眨眼就如魔王降世般砸在崑崙巔上。

勁道雖大,落地卻輕,方一落地,腳尖在地面上一轉,人已迅速換了幾個方位,等再站定時,就見他身形所過之地都綻放出幾朵艷紅色桃花,色澤艷麗,周身火紅。

在他抬眼瞬間,就轟然炸開,連地面都炸裂出丈深的裂縫。

那些裂縫又慢慢的閉合,像是無事發生,白唐再一掃四周,正與三太子凜凜雙目對個正著。

三太子就站在那青鸞殿前的空曠地面上,冷冷看着身前站着的眾人,他身後還站着一眾神仙,都用同樣冷漠的眼神看着正前方站立的眾人。

那是一眾穿着各色衣衫的人,有青色長衫,有對襟武服,有寬大唐裝,有穩重老成的中山裝,還有迷彩軍裝……那是來自歷史洪流里的一眾梟雄。

那兩方人馬原本就在對峙,白唐方一出現,卻就將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白唐被人注視慣了,也不在意,只咧嘴洒然一笑,還舉起爪子跟三太子打招呼,道:「嗨,仙人藕。」

三太子身上鋒銳如刀鋒的氣息立馬凝滯了一瞬,看着他的眼神也帶了些複雜的味道,道:「你來阻我?」

白唐微笑頷首,道:「我來阻你。」

又有模糊的顫音從萬丈崑崙下傳來,悲悲戚戚,如同哭泣,三太子面色變的更加不可捉摸。

兩人誰都沒有迴避對方的目光,哪怕不說話,他們也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堅定。

中間是紛飛的大雪,卻落不進兩雙同樣剔透玲瓏的眼眸里。

天上風雲匯聚,有雷聲隱隱。

……

已崑崙瑤池為基準,東北方的一處山峰上,有精靈也似的女子虛坐在絕頂上生長的蒼勁古樹上,雙腿自然下垂,微微晃蕩著。

四下風景一覽無餘,哪怕是崑崙巔上的那處,也只需要微微抬眼,就能看個清楚透徹。

她身旁還站着一個面色蒼白憂鬱的男鬼,那男鬼目光也似穿透了重重雲靄,落在了不知名的遠方。

「就差一點點,」蘇毓秀像是終於拼湊起城堡的純真小女孩,右手拇指與食指比劃出一個指節的距離,想了想,又縮短了一點,「這麼點,這天門也已到了極限,只要再加上靈力暴動……」

「砰!」她嘴裏發出甜美的擬聲詞,「就會自己撐破,那才是真正的開天門。」

她眼睛裏流光溢彩,彷彿已看見了那些靈氣溢散的結果。

「呵呵,他卻只想着藉助那些垃圾的神力,將天門撕開一條縫……那可怎麼夠?」

美人終於從那种放空的思緒里出來,低頭看這個絕美妖姬,道:「這麼費心費力,你到底想要什麼呢?蘇毓秀,你幫哪吒佈局,卻又在他的局上暗藏殺棋,到底圖什麼?」

「圖什麼?」蘇毓秀笑道,「當然是我善良啊,為了給我的粉絲們一個純然的、可以安穩崇拜我的人間,那些骯髒的、齷齪的、自命清高卻肆意操縱他們的,我都要幫他們清除啊。」

她笑的坦坦蕩蕩,笑容明亮如秋光,善極無瑕的翡翠也似,神色卻如空山雨後的雲,自有純然悠遠之意。

她說的話,沒有一個字是血腥的,但美人卻從那些字句里聽出了她隱藏在美好皮囊下的凜然殺機。

「天門大開,神界殉道,天清地濁,總歸會有朗朗之日。」她面上露出的神情太深,眼睛深處似乎藏了痛,偏嘴角是上揚的,「他向我許了願,說要海清河晏天下大同,我自然要給他。」

美人嘴唇動了動,只覺這話無比誅心,他偏過頭,眼底卻還是她深情如許的樣子,心好像被人按在了砂礫里,一點點的疼,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早在他自己送上門給她轄制時,他就再也沒有收心的權利,他親手將命門遞到了她手裏,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不能再逃脫。

有些話,他曾鼓起勇氣問過一次,也曾不惜尊嚴說過一次,但她既然裝不懂,他就不會再說。

那為王為皇的尊嚴,決不許他低三下四。

他可以陪着她,可以為她赴湯蹈火披肝瀝膽,但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心甘情願,與她無關。

他們當年定下一個約,一個誰都沒想過能實現的約,無視歲月,只為情來。

她卻不知道,或者,她想不知道。

蘇毓秀手指上又捻起幾縷月華似的絲線,在指尖把玩翻轉:「有人來了。」

遠處芝麻大小的人影在視野中迅速變大。

蘇毓秀看着那人影,話卻是對身旁的男鬼說的:「已經陪我到了這裏,美人啊,我給你一個自由的機會,待會跟着他走。」

她口中的「他」也是個鬼差,他們曾經也見過,只有幾面之緣,卻能感覺出那人身上強橫無匹的力量。

「不用。」美人說,「咒枷都帶習慣了,你要去掉了,多半要不習慣。」

蘇毓秀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轉,將他那張彷彿張開了的、有些稜角的臉收入眼中:「你可真是越來越像我一位故人。」

美人面上露出不動聲色的希冀神色,還未開口,蘇毓秀已轉過了頭,輕聲道:「可他死了,魂魄不存,永遠……都回不來了。」

美人臉上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兩句話的功夫,原本還在遠處的人就已停在眼前。

那人腳下是縷縷陰氣,面色清寒,千年如一日的黑著臉,堪堪停在她面前五米。

蘇毓秀挑了挑眉,道:「你來幹什麼?」

墨赦手腕上的鎖魂鏈微微轉動,似乎連空氣都攪動的發出陣陣聲音。

他道:「別靠近他!他不是謝必安!」

他說的認真,語氣里全是威脅。

蘇毓秀面上出現了一瞬的愕然,也仔細的打量他,看的墨赦都忍不住皺眉,才哈的笑出聲來,道:「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我當然知道不是。」

彷彿發現了什麼特別好笑的事,她笑的兩頰生暈,眼淚都要笑出來一樣,又強調道:「他當然不是謝必安。」

墨赦心中出現了強烈的不安,但他完全不知道哪裏不對。

蘇毓秀終於笑夠了,揉了揉臉,道:「你也知道他不是謝必安,何必纏着他,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你守着你的謝必安,我守着我的白唐,各不相干,怎麼樣?」

墨赦厲聲道:「做夢!」

蘇毓秀也蹙眉,道:「我從前喜歡謝必安,你攔在中間做壞事的惡人,現在我喜歡白唐,你也攔著不讓我談戀愛,老實說,」她忽的俏皮的笑了下,眨着眼看他,「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所以不管我喜歡誰,你都要攔著?」

墨赦氣的臉都白了,手腕上的鎖魂鏈都猛然竄出一截,一字一頓道:「我不喜歡你!」

「是么?」蘇毓秀神情淡淡的,抬手順了順自己的頭髮,「那就少管別人談戀愛的事,尤其是別在白唐面前說些有的沒的。」

「他不是謝必安。」墨赦強壓着煩躁,冷冷道,「也沒義務做謝必安的替身,你少打他的主意。」

他看着蘇毓秀,面容徒然刻薄起來,道:「因為你,謝必安還在地府里關着,你還想來禍害白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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