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東西跑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東西跑出去了

「就是這樣,」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的白嫩少年鄭重道,「那老東西跑出來了,地面上能夠格做我們助力的也就你了,老范啊,你怎麼說?」

這是一張很生嫩的臉,白淨麵皮,瘦削身材,穿着昂貴的黑色運動休閑服,也還是像個青澀的大學生,但這是已經活了上千年的楚江王。

墨赦對他這明顯裝嫩的裝扮沒什麼感想,只公事公辦道:「好。」

楚江王覺着他不開竅,教育道:「別光好啊,要行動的,那老東西上來的動靜不小,但他人很小,現在人界又是這麼個狀況,一不小心要出大事的。」

墨赦又淡淡嗯了聲,道:「我會去找。」

楚江王喜上眉梢,但還未說話,就聽一旁一直豎着耳朵旁聽的尉遲蓉道:「你也去找!別想忽悠我男人一個人做白工!」

楚江王最近走的是斯文敗類的學生范兒,現在到了叛逆期,當即頂嘴道:「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見尉遲蓉要雄起,才傳音入耳道,「我剛才來救你的場,你現在拆台,下回再用我做幌子騙人,就沒門了!」

尉遲蓉憤憤閉嘴,哼了哼,將話都咽了下去,又拿眼剜他。

楚江王扛不住,就道:「放心,這事沒辦完前,地府拒絕我們回去……我肯定是一起幹活的!」

墨赦對他干不幹活毫不在乎,道:「有消息再聯絡。」

楚江王點頭,又看了他一眼,道:「月戎已經在查了,那老東西也不會藏太久,到時候你別出岔子,」又鄭重強調道,「在解決那老東西前,不許內鬥!」

那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東西,至陰至寒,天生便與充斥人間各處的陽剛正氣相衝,偏生那傢伙太厲害,能將所處之地陰化。

也就是說,他所在之地,會形成與地獄氣場相合的小地獄,那時,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墨赦自然知道那種級別的東西會給人間帶來怎樣的災難,也清楚那東西會對周圍的人產生怎樣的影響。

佛魔雙面,一念是佛,一念成魔,煉獄還是天堂,大抵也只在那東西動心一念。

「老范?」

墨赦抿了唇,道:「是。」

其實這句警告實在務必要出口,那人是府君,他只是連管制都沒有的惡鬼,談何為難,又談何打鬥?

楚江王滿意了,腦子一晃,又想起了一件別的事,道:「還有件事,你也留心一下天上派人下來了!估計也察覺那傢伙出現的事了吧,都會往東邊去。」

墨赦也想起了那天晚上天上詭異的紅光那詭異的、足足亮了一刻鐘的紅光,只是那東西入人間的前奏。

兩人又簡短交談了兩句,墨赦再不多留,起身就走。

尉遲蓉情知留不住,只很惋惜的看他的背影。

楚江王也看着他冷淡的背影,道:「脾氣一如既往的差,尉遲,你看上他什麼?」

墨赦一走,尉遲蓉立馬就驅趕閑雜人等,道:「不關你事,走你的!早點將他緝拿回地獄,不然這亂子,你都收拾不好。」

楚江王從沙發上站起,將特意用來凹造型的棒球帽扣在頭上,道:「嗦!」

他身影也眨眼就消失不見,房間里又恢復寂靜,阿加莎挨挨蹭蹭的蹭到它麻煩的主人腿前,用尾巴去勾她的腿,似乎是想安慰她。

尉遲蓉將臉埋進它漆黑的皮毛里,聲音有些寂寥。

「阿加莎,他什麼時候才能陪我一次啊,」

「今天又是我生日呢,阿加莎,我才纏了他半個小時,老楚話可真多啊~」

……

與此同時,辰川鳳羽,陳家老宅內。

「怎麼樣?」

一道暗啞虛弱到極致的男聲掙扎著問,瘦柴一樣乾枯的手指扣著床榻,手背上青筋畢露,皮膚都乾枯樣耷拉在指骨上,彷彿那層皮下已沒有肉,只剩下了骨。

站在床前的男人驀的覺著心臟有些疼,他壓住了脹滿胸口的情緒,道:「不好,包括鳳羽在內,以瀘海為起點,方圓五百里盡夜。」

「咳,咳咳……」

床上傳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猶如破舊老風箱一樣的喘息聲,聽的那還垂手站立的年輕人臉部肌肉都有些抽搐。

他不由勸道,「家主,你別急……會有辦法的……」

這句話一點底氣也沒有,但他現在只能這麼說。

「……只是兩天,咳咳,就是五百里,咳咳,這是,是府君級別的怪物……咳咳咳……」

床上那人終於扣著床柱爬起,露出一張滿是皺紋、雞皮鶴髮的老人臉,連眼球都渾濁起來,泛著混沌的黃。

正是陳家主,曾經叱吒辰川省的實權人物,今年不過45歲,但他一天前突然就急速衰老,彷彿生命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掠奪,若非他們當機立斷動用陳家那鎮宅之寶七寶鍾護佑家宅,整個陳家都會在幾個時辰內被褫奪生機,徹底滅族。

跟外面那些修道者一樣,瞬間成白骨粉末。

但饒是如此,陳家主卻還是衰老成了那樣,生命之火搖搖欲墜,但他不敢死。

那老人咳了又咳,才勉強穩住,道:「普、普通……」

明明只活了二十多年,看起來卻有五十歲的陳然立馬道:「普通人也受了影響……人性之惡,被勾出來了!」

無形無質的黑色已經浸透到了人心裏,將人們日常隱藏在心底的惡意都加倍渲染了出來。

再過一會,太陽會照常升起,仍是艷陽高照,藍天白雲,似乎一切都正常,所有人都照常上班,照常工作,常飲酒作樂,嬉笑怒罵。

但所有鳳羽的人都已進入了永夜。

陳家主又是一陣急速的喘息,昏黃的眼睛裏沉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沉默在空曠的房間里蔓延,讓老人的喘息越發清晰而蒼涼,滿是英雄遲暮的無能無力。

時間一下子被拉的很長,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之久,老人又一次開口,道:「……求救……向外求,求……援……」

陳然黯然抬頭,見到老人臉頰上的蒼老皮膚髮著顫,用盡全力的說完那句話后就又跌在了床上,破舊風箱也似拚命喘息,那即便衰老也不曾坍塌下去的脊骨,有些彎曲。

他眼睛裏也有沉痛的濕潤浸出,道:「是。」

鳳羽陳家的

驕傲,終於也敗給了那浸骨食髓的黑暗。

這一刻的陳家主,將辰川霸主、道法世家的榮耀和驕傲,都拋下了。

「……用,用鴆鳥……別的,都不行的。」

晨曦終於從東方出現,落在老人枯木般的臉上,死氣沉沉。

「是!」

沒有什麼,能比連死都不敢更可怕,現在的陳家眾人就是如此,不敢死,因為不知道死後靈魂會怎麼樣,會不會就此被困在此地,成為作惡的倀鬼。

……

而在華夏的另一處城市裏,同樣沐浴太陽光輝的人卻一臉不高興。

白唐一邊進行自己的捉鬼日常,一邊跟趴在他肩膀上的白湯圓嘮叨。

「我這麼強的幫手都不帶,還自己跑去那明顯不對勁的辰川……我看他還沒清晰認識到家裏的主權更迭!我,才是家裏最強的男人!」

白湯圓懶洋洋的曬太陽,又從白唐拎在手裏的那一籠包子裏拖出了一個,就放在白唐的肩頭細細的啃,吃的嗚嗚的。

它道:「你要篡權?唔,鎖鎖會不高興。」

「你是誰的蛇?吃誰的包子?睡誰的床?蛇腿知不知道往哪裏拐?」

白湯圓睜著冷酷的蛇瞳,沒有理他,只吭哧吭哧啃包子,包子汁將白唐有些小貴的白襯衫染上了一大塊油。

「卧槽!白湯圓你想死啊,這特么第三個了!不霍霍我這件衣服是能死嗎!囫圇吞會不會?蛇是你這麼吃東西的?昨晚那鎖魂鏈把你腦子都纏廢了?」

白湯圓擺尾巴,對他突然爆粗口十分包容,從容道:「墨墨給你發了短訊啊,白白,你最近很暴躁啊,內分泌失調了嗎?」

白唐想一指頭戳死它,神特么的內分泌!

但他這幾天的確煩躁。

他道:「一條破短訊,就說出去執行任務,一個月後回來,沒留去處!」

白湯圓真相道:「跟你說了,你又要追過去!」

也不知怎的,那蛇瞳里居然露出「孩子太粘人,白菜要跑路」的繁雜情緒來。

關鍵是白唐還讀懂了,他伸手將白湯圓內涵豐富的蛇臉一把按進了肩膀上的包子裏,還得意道:「他不說我就不知道啦?最近驚天動地的大事就那一件,那邪氣我隔這麼遠就聞見了,地府能不管?」

地府肯定不不能!

所以墨赦不管前期做了什麼,最後都必然會去辰川!

墨赦不跟他提,怕是害怕他對地府有芥蒂,或許,還有這次地府派出的其他人里,有他不待見的人。

道理都想的通徹,但還是不怎麼開心,嘟嘟囔囔:「總之,是欠教訓的,他還當我需要他小心呵護心靈呢……」

白湯圓的爪子已經露了出來,死死的抓他的肩膀,將腦袋從包子裏抽出來,張牙舞爪就去咬白唐耳朵。

白唐忙伸手擋住,驚道:「爪子,爪子!」

一番內鬥,各有損傷,白唐成功將白湯圓冒出的小爪子挨個給他按回肚子裏,白湯圓也成功將白唐的頭髮弄成了雞窩頭。

然後協議停戰。

也就是這時,白唐接到了蘇毓秀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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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載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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