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站有站相

第八百章:站有站相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麼一說,江復庭反而暗暗鬆了一口氣。

只要制約的東西不是神器,那就不用兵戎相見。

可下一秒他猛地反應過來更為重要的事情!

為什麼長生派的人要將白唐引回地府?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東西出世的地方就是在地府!

這樣一想,白唐幾次三番回地府,就是有人在明目張膽的針對他。

可如果能趕在那東西出世之前,就提前消滅掉的話……森冷的寒光在他的眸子裏一閃而過,他捏緊了拳頭,冷冷道:「你跟我說了那麼多,至少是知道那東西的誕生地在哪吧?」

「這個……講實話……」駱知秋沒有了方才的伶牙俐齒,心虛地支吾起來。

江復庭此刻已經被焦躁沖昏了頭,再聽不得沒用的廢話,殺意一點點的漫開。

駱知秋立馬倒豆子似的:「精確的地方,就連我們掌門也不知道啊!我記得我那會偷聽的時候,他專門請了一個別派的言靈大師。」

「那言靈大師說,白唐是承勢之星,天生有大造化,諸神在十幾年前漸落,唯有他歷經滅劫而不死,他和曾經存在過的其他神不一樣……」

江復庭隨着他說的內容,慢慢睜大眼睛。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忽然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在靈魂深處埋得很深很深的東西,好像自行裂開了一絲看不見的細紋。

駱知秋嘰里呱啦聒噪的聲音,一下子離自己漸行漸遠,他的靈魂不斷向上攀升,只是飄得再高再遠,卻終究觸不到那個埋藏東西的地方。

自己空缺的到底是什麼?

被藏起來的又是什麼?

念頭剛剛才起,他感覺自己又猝不及防地重重跌落下來。

之後,他的靈魂動蕩一顫,恍恍惚惚地回了神。

駱知秋的聲音響得像開了大喇叭似的,在邊上吵得他震耳欲聾。

「江復庭!江復庭!你沒事吧?想什麼呢?」

他頭疼地捂著耳朵,睨着它:「你聲音小點,我就沒事。」

「真沒事?你剛剛發了十幾分鐘的呆。」駱知秋鍥而不捨地追問。

「那麼久?」江復庭驚了一下,隨後撐手扶著額頭,揉了揉太陽穴。

大概是最近連軸轉的太累了,好像老是動不動發獃。

他很快從這種不舒服的狀態里強行恢復過來:「你剛才說到哪了?」

駱知秋擔憂地看了眼這個八字還沒撇的『金大腿』,緩緩說:「范從文自打有了這個念頭,就已經開始各種着手準備,他收買了不少地方的鬼差,替他辦事,做眼線,目前只是圈定了大致範圍,如果有了具體異變,第一時間聯絡的就是他。」

「那大致範圍?」江復庭放下手,犀利地問。

駱知秋有些不好意思的腆著臉,又搓起手來:「您看我都那麼誠心了,您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

「我可以表示。」江復庭說道。

駱知秋立馬睜大眼睛,小鹿似的看他。

江復庭又後退一步,保持社交禮儀:「第一,不能背叛。」

駱知秋小雞啄米:「這個自然。」

「第二,日後白唐要是威脅你背着我做什麼,以我為

重。」

駱知秋頓了頓,顯然是不懂這兩人之間相互陽奉陰違的習慣,痛快點頭。

「第三……」江復庭頓了頓,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駱知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迷惑的低頭看起自己。

挺乾淨的,衣服也很時尚,沒什麼毛病啊!

江復庭在他困頓的眼神中,板起臉:「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說話的時候好好說,跟着我的時候保持兩步社交距離。」

駱知秋被他突然的肅穆鎮住,並且在腦海里緩緩打出個問號:「???」

他現在好歹是鬼,不覺得這要求來約束鬼有點過分嗎?

然而在江復庭不答應就免談的威逼利誘下,駱知秋像極了被逼良為娼的人,可憐的點點頭。

這還是江復庭第一次親自結契約這種東西,收鬼奴的這種契約是單向的。

一旦成了鬼奴,就是主人的附屬品,主人死,它也會魂飛魄散。

好處是可以傳承到一些主人的力量,靠住了大樹好乘涼。

收完駱知秋,根據從他那得到的消息,已經沒有了任何去舊址的必要了。

因為這次出門跟以往的不再一樣,危險性太高,能不能回來,誰也說不準,江復庭先趕着回了一趟家,將自己所有的東西一點點整理過去。

他站在屋子門口回望房間時,忽然湧起一種別樣的情感。

熟悉,親昵,因為那是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房間,然後漸漸交錯出一些不舍的情緒來。

林錦正巧從書房裏走出來,看到了他默默倚在門框邊的背影。

那背影和以往的任何時候都一樣,卻又好像哪裏不一樣了。

就站在自己跟前,卻虛幻的有些抓不住。

奇怪,那明明就是自己的兒子。

這種突兀又難以言明的不舒服,讓她心思慌亂了一下,問道:「兒子,怎麼了?是找什麼呢?」

江復庭後背驀地一僵。

林錦的聲音某些時候是安神曲,有的時候卻是亂魂曲。

比如現在。

他方才好不容易收斂的乾乾淨淨的心思,彷彿被臨空而來的一腳,措手不及地踹翻,倒得心裏遍地都是。

他轉過頭,神色如常的說:「沒事。對了,我這兩天要出趟遠門,可能十天半個月,那地方沒有信號,您就不用天天打電話給我。」

「什麼地方啊?居然還沒有信號?」林錦勉強地笑了笑,不好的預感潮水一般席捲而來,惹得她眼皮狂跳。

「就是有點偏,跟朋友約著探險,有的深山老林沒有基建也正常。」江復庭嫻熟的胡扯。

扯完以後,抬起手拍了拍林錦的肩膀。

只有落下的手指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風吹似的一抖。

林錦見他是怎麼都不肯說,萬千疑問卻又不得不壓回去,只能任由那些擔憂在自己體內翻江倒海。

「你……」她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艱難地改口道:「媽知道你身體素質好,探險這種事情,多少有風險在,那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知道嗎?身體是最重要的,記住了沒?」

「我知道。」江復庭點點頭,穩重地說:「我會定期和林子青聯繫,

您要是實在太擔心,可以去找他,但是也別太經常打擾他,他公司那邊也挺忙的。」

林錦聽他不是完全和外界斷掉,這才在驚險之餘,稍稍鬆口氣,連連點頭:

「好,這就好!這就好,我也記住了。」她依依不捨的喃喃著:「反正媽說來說去就那一句話,也就那一個要求,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幹什麼,一定保重自己。」

江復庭注視着她的眸子愈發暗沉,微蹙的眉頭將心裏所有的涌動,全都狠狠壓制住。

他張開雙手,極為克制的給了林錦一個擁抱,冰涼的雙手小心又緩慢地在林錦的背上拍了拍。

隨後稍稍貪婪的埋了下頭,在溫柔地搭在林錦的肩膀時,他清晰察覺到她因為擔憂隱隱的顫抖。

「放心吧。」他輕柔地說。

打完預防針后,江復庭便馬不停蹄的往林子青家裏趕。

等他到的時候,林子青已經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其實硬件設施本來就沒什麼特別的,全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最重要的地方在王思離。

在江復庭提前一通短訊后,她被趕鴨子上架短短几小時學會了護身咒。

更別說她本身就不自信,哪怕真的學會了,也要因為心態害怕得出點小錯誤。

但現在的情況,卻容不得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每一分的錯誤都是以命為代價。

江復庭這也是第一次一個人走陰,好在之前白唐帶過他,過程並不算特別難。

他將屋子裏裏外外都檢查了個遍,通知了這附近熟悉的鬼差,免得讓不長眼的小鬼往這撞。

然後布了一個罩住小區的結界,又布了一個罩住屋子的結界,又在房間里單獨下了個結界。

反正是真的做到了里三層外三層,隨後擺好林子青買的蠟燭。

他跪坐在地板上,嚴峻地對王思離囑咐道:「這一個禮拜就麻煩你,我現在最大的能力,也就是和我的身體保持七天的聯繫,這七天裏我的身體不能出任何狀況,不然陽燭會滅。」

王思離清秀的面龐緊緊的綳著,她雙手揪著自己的衣角,聽聞之後用力點了個頭。

江復庭認真補充著:「還有也要防止陽燭自己滅掉,這兩個問題不管出了哪一個我都回不了魂。」

王思離又用力地點了個頭。

「再一個就是……」他的語氣忽然慢下來。

跪坐在對面的兩人成功被他吊起胃口,大氣都不敢喘地注視着他。

江復庭垂了下眸,細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將他此刻的神色悄然遮掩。

他的嗓音有點悶:「一會我還會點陰燭,如果火光變小,需要你們用力量護住,多少可以幫助到我,但如果滅了。」

江復庭說着一頓,林子青好似知道他要說出什麼不吉利的話,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他繼續說,聲音壓得人心頭喘不上氣:「那就說明我不可能回來,勞煩二位告訴我家人準備後事。」

「還有這個。」他從包里拿出一封信,雙手遞給林子青,信封上寫着:林錦和江朝一同親啟。

林子青看着信封上規整清秀的字跡,感覺自己僅有的神智都被這寥寥幾個字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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