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人偶的根源

第七百五十七章:人偶的根源

何浩彷彿一座冰雕,頓時僵在了那裏,就連周遭劍拔弩張的氛圍都一同凝固下來。

他儘可能讓自己放鬆地躺下,後背貼著冰冷的牆面,以求讓自己的存在感消失一點。

但陸長枯並不會給他這麼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

當那雙像鈎子一樣的視線,毫不猶豫地剜在他身上的時候,何浩就知道,他完了。

陸長枯露骨的目光不帶絲毫的遮掩,那是對他身體強烈佔有的熱枕嚮往。

他想做什麼?把自己也變成人偶嗎?

何浩的身體隨着陸長枯的接近,開始再次發顫。

他想要逃出去,想要大喊,剛才只差一點點!

明明只差一點點就可以逃出去了!

人在絕望的情況下,總會想盡辦法去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不管那根稻草,是好的還是爛的。

也不管那根稻草自己的根有沒有扎進土壤里。

他甚至沒頭沒腦的將浸染絕望的求救,投向了那個站在後面渾身是血的鬼。

「唔!」「唔唔——」

破碎又無助的悲鳴,像一隻落入獵物手中急於求生的雛鳥,一聲聲單薄的嗚咽將陸長榮的神智稍稍拉回了一些。

他眼裏浮起幾星忽明忽暗的光,追隨着聲源的方向,遲緩的抬起頭。

陸長榮呆了片刻,才追逐到角落的方向。

眼前的景和物重新在他腦海里接上了線,開始一卡一卡地播放。

陸長枯不徐不疾地在何浩的身邊蹲下,扯了扯脖子上掛着的紅線,一個月牙狀的白色吊墜從他衣服里扯出。

陸長榮在看到那個吊墜的瞬間,腳下彷彿長出了無數的鬚根扎進泥土裏,讓他動彈不得。

先前還想拚死一搏,帶人逃出去的念頭,被對方的一個吊墜輕而易舉的打散掉。

「哥,你這次又要圍觀嗎?」陸長枯把玩著吊墜,背對着他,悶悶地問道。

何浩聞言睜大的雙眼,密密麻麻爬滿了鮮紅的血絲。

他不斷地對陸長榮晃着腦袋,竭力祈求着他留下。

可陸長榮有心無力,它痛苦又茫然地站着,緊緊攥着手。

他痛恨著一切,痛恨他的親弟弟,痛恨自己的無能,也痛恨這個可笑又可悲的世界。

但這種毫無用處的恨除了帶給它累贅,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意義。

他只能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靜靜地站在一邊,親眼看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身前,卑微又凄慘地流逝掉。

陸長榮張了張嘴,從喉嚨里發出苟延殘喘的喑啞呻吟。

何浩從開頭到現在都沒聽懂他說的每一個字,可卻在這一刻,奇迹般得聽明白了

那原始嚎叫聲中的悲哀。

他突然認了命,閉上沉重的眼睛,祈禱著至少臨了的過程不要太痛苦。

江復庭離開的時候就懷揣著疑慮不定的心思。

他知道陸長枯肯定在遮掩什麼痕迹,但他遮掩的到底會是什麼。

腳下的步子隨着他的思維,帶着個人獨有的節奏緩慢地行走。

他將剛才發生的點點滴滴一一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每飛掠過一個細節,他就朝前邁一步。

他的注意力不是放在自己的鞋尖上,就是放空自己專心致志地思考問題,以致於他和三號安全通道的門擦身而過,走向了四號都不知道。

而就在他的腦海里剛捕風捉影,抓到陸長枯離開前打電話的細節時,他的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漫不經心的呼喊:「誒?你這是要上哪去啊?不是要來接我嘛?」

江復庭腳步驀地一頓,腦子裏剛堆積起來的雜亂線索,頓時做了鳥獸散。

他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走過頭,掉頭轉向倚著牆面的白唐:「剛才想了點問題,總覺得哪裏不對。」

白唐散漫地挑了下眉:「那你想出來沒?」

本來是要想出來的。

江復庭盯着他看,話到嘴邊改了口:「沒有,先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一下,林子青剛才也給我發了點東西。」

「行啊。」白唐爽快應道,半句不離其本性:「反正也快到飯點了,走吧。」

兩個人本來就站在安全通道門口,這個地方基本也沒人走,順勢就從這下了樓。

空曠的樓道里回蕩著兩人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那個人偶的身上已經看過了。」白唐見這地方也不可能出現別的人,從沒有營養的對話突然跳到了正題上。

江復聽聞這話,狀態不由自主就認真了幾分,微挑起下巴,洗耳恭聽。

白唐有節奏地晃蕩著雙手,思索道:「雖然和現在比較成熟的屍傀技術相比,稍微有些不同,但若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必然是同根,多少有異曲同工之處。」

「所以呢——」白唐賣起關子,頗為得意的拿小拇指的指甲蓋比劃了一下:「我就稍微多費了那麼一點點的心思,花了些精力,分析了一下控制人偶的符咒。」

「發現控制的根本,和催生的力量確實都是同一根源,只是人偶的符咒和屍傀的符咒,在某些地方因為意見或者目的性不同,所以在衍化的時候也出現了不同的分歧,這才出現了兩種形態。」

江復庭沒有說話,無聲地點了點頭,人偶在屍體的利用率上,更像一個繡花枕頭,只是當時連他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錯誤的還是正確的,所

以很有可能先找陸長枯,蠱惑利用他,藉著他的手來做實驗。

就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到現在還沒停下製作人偶的方式。

他沉吟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麼:「如果按照人偶現在的保存狀態,魂魄能找回來的話,還能還陽么?」

白唐忽地停下腳步,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江復庭回過頭來,發現白唐溫和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這種薄情冷意的寡淡。

他就像一個至高無上,鐵面無私的審判者,生死輪迴在他眼裏不過是世間運轉的常理。

平常到如呼吸那麼慣然。

大情小愛,人情冷暖的羈絆,不過是芸芸眾生中一個微小的塵埃。

他平穩的口氣連一絲情感波動都沒有:「你做了那麼久了,應該知道,不管是天定的命,還是被害的命,那就是你的命。各人各有其命數,不是你想攛掇就攛掇,想干涉就可以干涉的。」

「捉鬼是為了維護陽間秩序,查出長生派也是為了破掉他們的陰謀手段,維護三界平衡。」

「但這並不代表,規則可以隨意打破,即便有什麼偏門秘法,在強行打破的情況下,天譴是躲不掉的。」

江復庭無所畏懼地對上白唐黑幽幽的眼睛。

他就像一道熠熠生輝的強光,橫衝直撞地扎進了白唐見不到底的深淵裏,「你難道一次都沒打破過嗎?」

白唐剛才還老氣橫秋教育人的氣勢,不著痕迹的亂了幾分,他腦海里忽然紛紛擾擾地回溯起過往。

回憶帶着光斑和陰影,以某種絢爛的方式,在他的大腦里交錯著浮沉。

江復庭望着他,得寸進尺的提醒:「如果我沒搞錯,寧秋雨算一個。」

白唐摸了下鼻子,有些心虛的給了他後腦一巴掌:「說你呢!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我做事天都管不了!你們這些小毛孩,路都沒走穩,就一天到晚想着往天上飛,掉下來摔死你!」

江復庭挨了當頭一擊,再一次被白唐打破了他自己的下限,整個人頓時冷冽下來。

他摸了下自己剛才被揍的地方,冷眼瞪着他,正要發作的時候,一股陌生的氣息波動,像從天而降的暴雨劇烈翻湧著。

兩個人頓時失去了大腦的閑心思,呼吸一滯。

白唐嗅着這股氣息,脫口道:「最近這至陽之氣是白菜價大甩賣嗎,幾百年遇不到的東西,這兩年連番碰上,什麼時候開始掉得價,怎麼我趕不上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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