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卡片

第七百二十六章:卡片

這句話用盡了她殘存的力氣,說完話的瞬間,陳母的軀似乎乾癟成了薄薄的紙片,她用晃晃悠悠的軀殼,將陳父攙到了沙發上,筋疲力盡的坐下。

江復庭注視着兩人坐下,深意切的對着他們鞠了個躬:「多謝。」

他對白唐招了招手,兩個人小心的踏着沉重的步子,輕手輕腳的走進陳意歡的房間。

陳意歡的房間很簡單,衣櫃,書桌,,唯一鮮明的特點,就是上和桌子上,甚至包括書架上,都擺着大小不一的人偶娃娃。

娃娃的製作材料不盡相同,風格也比較迥異,男孩女孩都有,可以看得出她對人偶的喜歡是打小就從骨子裏的嚮往。

這一顆忱的心,在上了大學以後終於有了發揮其度的地方。

只是那度還未來得及發散到一半,就被掐滅在懷中,再也無法發亮。

江復庭的指尖在桌子上輕拂了一下,一塵不染,半點灰都沒落下,看樣子是早上剛打掃過的。

書架上的書也是整整齊齊,連夾角都不沾一絲一毫的灰。

他不知道陳母抱以怎樣的心態,去清理陳意歡的房間。

興許打掃衛生的時候,反而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候,她可以在這個時候肆無忌憚的去觸碰和陳意歡有關的一切。

她可以盡的妄想這是一個與往一樣的清晨,或午後。

她的女兒去上學了,所以她只是按照以往的習慣,來收拾了。

好像陳意歡不過前一秒才離開,好像陳意歡其實一直都在。

儘管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可大概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讓她滿目瘡痍的心,稍稍的麻木那麼一些許,至少不會那麼痛。

陳意歡的書桌上還擺着五個相框,最顯眼的就是豎着的8寸合照,剩下的都是7寸的照片,有她自己的,有和高雪的,也有和其他同學出去玩的。

書桌上曾經被翻動過的各種書籍,全都歸類在一處,摞在一起。

江復庭隨手翻了幾本,從陳意歡上的筆記來看,她本是一個乾淨十分整潔的女孩。

字跡娟秀工整,看得人十分賞心悅目。

書的邊上還放着一個工具盒,江復庭按了下鎖扣上的開關,蓋子自動彈開,裏面全是各種製作人偶的基本工具。

工具同樣被保護的很好,刀具類的除了刀鋒有輕微的發鈍,夾縫裏連半點泥垢都沒有。

江復庭還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人偶製作這類東西,難免有些新鮮感,在工具箱裏多翻了兩下。

他這過多的動作,引來了正在一邊檢查其他地方的白唐的注意。

「怎麼了?是發現什麼了?」白唐關上粗略瀏覽完的衣櫃,走過來問道。

「沒有,就是多看兩眼。」江復庭手指還在工具箱裏撥弄著。

這種工具箱的面積很大,打開時格子會像樓梯一樣,順着兩邊的軸承慢慢撐開,裏面會有大大小小的置物格。

而就在他無心撥弄時,收回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暗板。

底部的內側突然自動彈出一個小格子,江復庭反應再快,也沒有料到還有一個暗格。

格子的邊角有些鋒利,他來不及縮回手,手指就被探出來的格子邊緣削掉了一層薄薄的皮。

鮮血立馬像打開的水龍頭,不斷湧出,等流了兩三秒的血,江復庭才後知後覺的從手指上感受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白唐看着江復庭的手指突然血如泉涌,連忙道:「你沒事吧?」

他說着在自己上的口袋胡亂摸了一通,然後表一僵,乾巴巴的說:「我沒帶紙,你帶了沒?」

江復庭下意識的摸了下口袋,順手的這邊沒摸著,好像裝在反手的那邊,但另一隻手現在血淋淋的,他也不想自己的衣服莫名染上一層艷麗的紅。

他指了指受傷那隻手方向的口袋:「這裏面,幫忙拿一下。」

白唐立馬把手伸進他的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包紙來,抽出一張。

江復庭順手去拿的時候,白唐卻好像沒有看到他探過來的手指,自顧自的將紙折了折纏在了他破皮的手指上,然後又小心翼翼繞了幾圈。

順便端起長輩的架子來訓道:「你翻的時候也不看着點,裏面都是刀什麼的,還真以為自己金剛不壞的!」

江復庭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的動作,白唐的話在他耳邊飄來飄去,好像聽清了又好像沒聽清,等手指被簡單的包好,他胡亂的「恩」了一下。

白唐頓時抬頭瞪他:「你還『恩』?」

江復庭尷尬的默了默,將自己的視線從手指上撇開,轉移注意力。

遊離的目光卻好巧不巧的注意到暗格里堆積著的一小疊紙片,紙片被裁成了非常規整的正方形。

朝外面的紙片雖然是一片空白,但可以從不太清晰的黑色印跡上判斷出,背面似乎寫了什麼東西。

他正要伸手去拿的時候,「啪!」手背冷不丁的被某個人呼了一巴掌,白皙的皮膚上登時泛起淺薄的紅暈。

隨後白唐的手搶先伸進箱子裏,將他剛才鎖定的一疊紙毫不客氣的拿出來:「我幫你拿,是這個是吧?」

「恩。」江復庭應着,「這個東西藏的那麼深,警方應該沒發現,案宗上搜集的相關物證也沒見到過。」

白唐沒有聽他說話,而是看着手裏的東西,剛才還滿不心的狀態,慢慢沉下來,眉眼凝著幾分厲色。

他轉過來,體倚著書桌,將手中的紙片一張一張看過去。

江復庭看他神不對,往他邊上湊了湊,看清他手裏東西的一瞬間,雙目毫不意外的泛起冷意。

除了冷,紙片上的內容看久了,讓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不舒服。

幾乎每一張紙片上,都寫了幾個簡單的字,可就是那幾個簡單的字,讓人感受到一種從心理上的不適。

字體筆畫十分的狂野,筆鋒像是刀割上去的,幾乎要劃破紙張,很難想像寫字的人,當時到底是怎樣狂躁的一種心。

而且接連的幾個字,毫無整齊可言,歪歪扭扭,像幾個黑乎乎的蟲子在紙張上爬滿。

寫的大多都是讓人疑惑和悚然的內容:

我夢到了他!

他過來了!

他好像離我越來越近!

他在跟我說話!

他和他長得好像!

人偶在對我笑!

夢裏,他昨晚已經站在了我的后!

人偶要帶我走。

……

而最後一張最為怪異,一個字都沒有,鮮紅的顏料潑在上面,被人撕扯一樣暈染開,一層又一層的蓋上去,猙獰而可怕。

江復庭看到這一張的瞬間,腦袋泛起一陣陣漲疼,鮮艷刺目的顏色衝擊著人的眼球,不斷拉扯著人的神經。

他僅僅是簡單過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看向窗枱外邊,緩緩吐掉一直悶在口的鬱結。

白唐的臉上波瀾了片刻,便恢復以往的無常,他看完以後,將這疊紙片往桌上一丟:「這個應該就是她失蹤前,狀態一直不正常的部分原因。」

算上最後一張紙,一共有十五張,按出事前的異常表現時間來看,幾乎是每天一張。

從紙片上簡單破碎的語言裏可以看出,這場噩夢般事的源頭,起因就是一場噩夢。

可她為什麼會做這個噩夢的原因,大概連陳意歡自己都無從知曉。

江復庭忽然想到什麼,收回看風景的視線,一同轉過來,倚著書桌,挨在白唐的邊上。

他伸了伸自己修長的雙腿,問道:「你覺得她記得全是自己做的夢嗎?」

「應該差不多吧。」白唐琢磨著:「看起來應該都是時間場地都一樣的夢,只有它上面說的,那個男人在一直朝她接近,所以才會引起她心理上的敏感。」

「可我覺得。」江復庭轉過頭來,看着邊的男人:「如果只是夢而已,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白唐掀起眼皮,對上他探索的視線。

江復庭的手撐在桌台上,有意無意的敲著:「比方說——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噩夢,我夢到了一個斷頭的女人。」

「嘖!你還做這種夢!」白唐打趣道。

「你別打岔。」江復庭語氣突然沉了幾分,見對方識相的閉嘴,這才有所緩和的說:

「正常況下,我要麼醒來忘了,如果記着也不會當回事,直接拋在腦後。可她從做噩夢的第一天就用這種奇怪的形式記載下來,你覺得還能是單純的做夢么?」

白唐明白了他的意思,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是在現實就是在夢裏對她動了手腳了,做了一些可怕的事,復一將她的神智崩潰掉,最後達成殺害她的目的。」

江復庭點了點頭,「我覺得夢裏的可能比較大。很有可能在她的夢裏下了某種暗示,將她的恐懼激發到極致,讓她不得不在醒來后,用這種書寫的方式,去宣洩內心的恐懼和不安。」

白唐踢踏着腳上的拖鞋:「所以藏起來是怕被人發現,因為夢裏的東西知道了脅迫她?」

「大概是這樣。」江復庭說道:「因為高雪委託我的時候,並未提到和這些有關的事,不能完全以此推論,她是不是也做這些夢了。但是她上肯定還有什麼東西瞞着我們。」

白唐並沒有馬上接他的話,而是搖頭晃腦的思索著,腳里的拖鞋都快被踢出花來。

想了半晌,白唐才模稜兩可的說:「腦洞是大的。不過,有待考量。」

江復庭微蹙了下眉,他抬起撐在桌台上的手,看似還要說什麼時,白唐忽然又一側,要去抓放在桌上的紙片,兩個人的手狹路相逢的撞在了一起。

他吃痛的甩了兩下:「你的手是鐵做的吧!」

江復庭同樣揉了下自己的手腕,毫不客氣回道:「那你的手是金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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