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北韃公主

第六百零一章 北韃公主

「白楓子」再沒了機會報仇,就在這一剎那間,青荷已騰空飛起,就見綠影一閃,奇水便被提將起來,負在青荷的背上。

只這一瞬間,青荷已縱出戰團,奪命飛逃。

這一騰、一閃、一提、一負、一縱、一飛,如行雲流水,一氣哈成,極盡迅捷。不過頃刻,躍出丈許。不過眨眼間,閃過紛飛發的利劍。

無數刀槍、鵰翎、暗器,從她身畔飛過掠過,無數廝殺聲、刀槍聲、羽箭聲、暗器聲,在耳邊轟鳴,青荷卻全不在意,只是風一般向前極奔。

她那速度如霹靂、如閃電,不要說「金塞」、「寒楓」眾匪,就連逃在最前方張頭探腦的博贏,都是大吃一驚

博贏看過之後,心中暗想:「青荷的輕功,和她模樣一般,天下無雙,驚世駭俗。難得她捨命救我,當真是有情有義。前兩日我卻狠心打她,她卻甘願挨打,不躲不閃。」念及於此,一陣陣心痛。

他心痛到了極處,又開始做夢:「別看金協囂張一時,待我大軍一到,他便望風披靡。等我打贏這場戰役,便接青荷速回常樂宮。我會想方設法封她做昭儀,也算對得起她一片情義。」

博贏的美夢,尚未圓滿,天璣已背着他飄過岳睦坊,越過岳睦門,衝進岳睦陵,奔入前殿。後面緊跟着「神農雙刀」、「魁星雙鐧」、綠芙、慕蘭、雁萳。

大難不死,博贏心下一聲慨嘆:「當年一念之仁,修建此陵,如今居然救了我一命。如此看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綠芙躍進殿中,放下蒙柔太后,不做稍停,急急關窗下簾。

轉瞬之間,又搶過兩床厚厚棉被,徒手從牆上拔下數根鐵釘,氣運丹田,催動掌力,隔着棉被釘入牆中。陵墓前殿之窗,本就窄小,這般一來,更加風雨不透。

慕蘭和雁萳齊聲追問:「綠芙姐姐,幹嘛望窗上訂棉被,難道能擋住惡賊?」

綠芙微微一笑:「用不多時,敵人必將開弓放箭。陵墓的石牆自然不怕鵰翎箭,所以陵墓最大的破綻,便是小窗。既然如此,咱可不能坐以待斃,甘當刺蝟。幾床棉被,自然擋不如惡人,更擋不住冷箭,但是起碼就比沒有強,而且咱們還可以利用其它工具。」一邊說着,一邊又將桌椅板凳側翻,對準門窗,積極防禦。

慕蘭聞言,靈機一動,拉着雁萳二人飛身出門,片刻之後,又搬進來數塊花崗岩牌匾,遮擋小窗。

博贏身受重傷,僵卧在床,眼見蒙柔太后被安置在他的身旁,急忙替她細細探查,只覺她並未受傷,只是身上奇冷,想來是因為年紀太大,受了驚嚇,暫時昏迷。

看過之後,博贏略有安心,卻不安分,身為國君,每時每刻都幻想着指揮坐鎮,不料一抬眼,就見慕蘭用先君岳睦的牌匾,並自作主張地搶佔了他的床上地盤,一顆心十二分忐忑不安。

博贏正在不安,忽見綠影一閃,一人背着奇水,如狸貓一般躍進前殿。

來着原來就是青荷,她一路負重攀爬上坡,跑得又快,直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眼前金星閃爍。

好在太子妃聰明賢惠,火速接過奇水,扶到床上,探看傷勢。

奇水正痛得鑽心,便覺一雙大手,拉住了她的小手,她不用看已經知道是誰,忍不住鼻子一酸,登時淚如湧泉。

博贏看着她腫脹的連,輕言細語相問:「阿水,還痛不痛?」

奇貴妃半張臉腫的奇高,想是當時博贏打的極狠,她卻不記前仇,柔聲說道:「君上,早就不痛了。」頓了一頓,哽咽說道:「君上,博硯是你的至親骨肉!」

博贏悔恨交加:「我知道!阿水當然不會騙我!硯兒當然是我血脈!他的丹鳳眼、吊梢眉、卷耳垂,都和我如出一轍!」

奇水更是淚如雨下:「臣妾確是欺瞞了君上!他不是臣妾的親骨肉!」

博贏聞言驚詫莫名:「阿水,你說什麼?他怎可能不是咱們的頭生子?」

奇水眼淚翻湧,幾不能語:「君上有所不知,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臣妾根本不敢說出實情。實際上,咱們的頭生子,在臣妾懷胎三月之時,就被金蝶害得胎死腹中。」

博贏聞言,震驚不已:「素知金蝶工於心計,卻不料她膽大包天,獸心人面!居然算計到我頭上!更加想不到,她自從出嫁伊始,就天長地久,經年累月,甚至欲白頭到老地算計我!」

他悲痛至極,悔恨無極,憤恨至極:「如此毒婦!我定要將她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只是,當年你受了如此委屈,因何不告訴我?你既然小產,博硯又是如何得來?」

時隔多年,奇貴妃想起往事,依然悲痛難忍,她渾身顫抖,半晌才止住悲聲,說出實情:「君上可還記得?那時候,博尚如狼似虎,君上身受重傷,笛公主擔心君上,殫精竭慮,徹夜難眠。臣妾便是奉笛公主之命,才率紫逍紫遙,守護在君上身邊。」

博贏連連點頭:「當年我痛失父君、痛失邶笛,傷心不過,幸而阿水來我九王府,更是溫柔體貼、秀外慧中,緩解我徹骨相思。只是不知何故,你懷了孩子,反而和我疏遠。」

奇貴妃悲戚難忍:「臣妾有段時間刻意疏遠君上,就是因為臣妾需要隱瞞實情。」

博贏聞言一驚:「什麼實情?」

奇貴妃涕泣如雨:「那時候笛公主也是身懷有孕,只比臣妾的孩子大上一個月。笛公主念着他是君上子嗣,不願他出生后被博尚認領。恰巧臣妾被金蝶算計,痛失愛子,悲憤到了極處,反而想出一個一個主意。所以,後來將近半年,臣妾都是主動迴避君上,只因每日不得不裝成孕婦,直到公主生下博硯。臣妾這才偷偷將博硯抱回王府,只說自己不慎早產,以此保全公主和博硯。從某點來說,博尚倒是個情種,他愛邶公主至極,明明被欺,卻故意隱瞞公主懷子、生子、失子之事,唯恐對公主不利。雖是如此,他依然沒能保住公主,依然不可原諒。」

博贏恍然大悟:「三十五年前,咱們愽硯出生,確是蹊蹺。阿水毫無徵兆,突然臨盆,深夜早產,獨自誕下博硯。」

奇貴妃淚如雨下:「是了,臣妾實在萬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博贏大慟,緊緊抱着這個為自己、為邶笛,做出過無數犧牲的女人,淚如泉湧:「是你,數十年如一日,一心一意,保護我們父子——邶笛的愛人和孩子。事實上,你才是唯一值得我愛護的女人!」

奇水連連搖頭:「不,君上,最愛你之人,從頭到尾都是笛公主。臣妾當初保護君上,也是奉命行事。自然,後來也是逐漸愛上君上英明神武。」

想到邶笛,博贏心痛不已:「邶笛為我付出這麼多,我卻沒有一絲回報。」

奇水熱淚如註:「君上只要保住東吳根基,留住東吳血脈,就是對笛公主最好的回報。」

再想起金協、金蝶令人髮指的罪行,博贏登時目眥盡裂:「阿水,他們的滔天罪行,你因何不早些告訴我?」

奇貴妃含淚望着博贏,強忍悲痛:「邶公主曾叮囑臣妾,君上胸懷大志,公主卻受奸人所害,差點毀了君上前程。公主請求臣妾,傾己所能,助君上實現帝王之夢。」

博贏聞言,痛不欲生,老淚縱橫。

奇貴妃低聲說道:「君上且想,博尚雖愛公主,可是畢竟妒心極重,他每日幻想謀殺君上。所以,當時臣妾以為,君上最需要左膀右臂,幫助君上。

通過仔細考量,金蝶雖然陰險,可她兄長金峰,曠世之才,值得倚重。

後來,君上成功上位,大展宏圖,推行新政,更需要金峰。可是天地不仁,不是瘟疫肆虐,就是災荒橫行,又遭戰亂席捲,難免元氣大傷。眼見君上日夜操勞,我怎能雪上加霜?

再說,笛公主是前朝帝姬,又是博尚君妃,倘若公開博硯身份,他勢必引火上身。更何況,君上倘若生疑,我又解釋不清,再被權臣利用,我母子豈非罪在不赦?

君上細想想,虞美人生了九殿下,還不是宮中府中,都不能相容。所以,我若是實話實說,難免不會同樣成為眾矢之的。」

再說青荷,疲累至極,如同瞌睡貓,蜷縮牆角,有一搭沒一搭,聽他夫妻兩個床頭夜話。

本來殿中光線不好,她又因長距離奔跑,體力透支,極度缺氧,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她懵懵懂懂,正坐在地上努力汲取新鮮空氣,就見一雙鋥明刷亮的青蠅眼,居高臨下,望向自己。

青荷大受驚嚇,連連憋回兩口氣,凝神定睛一看,自己對面,居然趴着一隻巨大的青蠅,

那青蠅剛剛還在飲泣,不料又突然變臉,開始「嗡嗡」不休:「青荷,說你多少次,不要隨隨便便坐地,你難道不怕着涼?」

聞聽此言,青荷耳畔禁不住「嗡嗡嗡嗡」迴響,繞樑三圈,不絕於耳。

本來剛剛結束疲於奔命,難得享受一回輕鬆,青荷又舒適,又愜意,真是灑脫至極,猛然聽到青蠅叫,頓覺渾身上下,爬滿青蠅。一股涼氣,從腦門一直竄到腳後跟,當真是拔涼拔涼。

青荷心中暗想:「青蠅見我,就像看到腐肉,「嗡嗡嗡嗡」不停不休。他喜歡嗡嗡嗡嗡,我只好隨它去,但求充耳不聞,落個清凈。」

偏偏青蠅不自覺,「嗡嗡嗡嗡」無止無休:「多虧小魚兒像我,如若不然……,」

青荷聞言震怒:「多虧小魚兒不像你!你打起好人,比誰都英雄!讓你打個壞人,比誰都草包!」

青蠅聞言滿面羞愧,瞬間變身紅蠅,緘默不語。

博贏正覺氣悶,忽聽門外大聲疾呼,打破一時的平靜:「別攔著本宮,本宮要面見君上!」

又聽忍痛堅守在門口的紫逍低聲勸阻:「君后且慢!聖駕在此,不堪驚擾,一切人等不等入內!」

奇水聞聽門外嘈雜,喧鬧之聲,絡繹不絕,不由峨眉深蹙:「原來是金蝶,她也當真不知羞恥,與其兄金協都是心如蛇蠍!她哪裏是想見君上,分明是想害君上。」

金蝶跪在門口,以頭搶地,嚎哭轉銑:「君上!臣妾罪不可恕!臣妾親哥哥心如蛇蠍;親兒子豬狗不如!臣妾便是一頭撞死,也是九死難贖!」

奇水聞言怒極:「君上不必理她。她只有害人之心,絕無悔過之意。」

金蝶在門外又道:「君上,臣妾雖然罪在不赦,卻是一片赤誠。今日臣妾可是捨生忘死,護著太后她老人家。君上放心,臣妾活在世上一日,太后就能享福一天。」

博贏是孝子,聞言大驚:「我說母后昏迷不醒,原來中了她的寒毒!」

心下恨極,一聲斷喝:「讓她進來!我倒想見識一回,她能如何害我!」

忽覺眼前一花,黃影一閃,一個女人飄然而入,面對博贏盈盈下擺:「臣妾叩見君上,願君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歲歲綿長。」言畢,十分動情,淚流滿面。

青荷坐在暗影之中,眼望金蝶,瞠目結舌。她已年近花甲,身着華服,更顯身形高大;雖是濃妝艷抹,卻是兩鬢蒼蒼,一臉的皺紋,更是掩飾不住。

青荷心底低呼:「這哪裏是國母?活似個老妖精。」便是看上一眼,青荷也覺難為情。

金蝶卻不覺難為情,她緩緩站起身來,滿面關切,俯身探向博贏。

忽然,奇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右手一揚。

金蝶驚呼一聲,極摔了出去,倒在地上,悲憤至極:「大膽奇水,膽敢以下犯上?」

奇水飛身而起,一把將金蝶拎至床側,將她的手掌翻將過來:「君上,請看!」

青荷望過之後,只覺渾身陰寒徹骨,金蝶手中便夾着一隻金閃閃、陰森森的毒針,分明便是「金塞弧針」。

金蝶極力想要隱藏,哪料到奇水出手如電,又點住她右臂重穴,登時,金蝶麻木酸痛,想要逃跑,哪裏來得及?

博贏怒不可遏,坐起身來,劈手就是一個耳光:「毒婦!我待你也算不薄!封你一國之後!你因何總是千方百計算計我!」

青荷只好自認倒霉:「我這是什麼運氣?天天看他君室鬧劇?」

登時,金蝶面紅耳赤,高高腫起,再也裝不下去,滿面恨意,一覽無遺:「博贏!虧你說得出口!待我不薄!我倒要問問你!數十年來,你可曾給過我夫妻恩愛?給過我雙宿雙飛?給過我瞬間歡好?從新婚第一日起,你給我的,只有孤獨的長夜!寂寞的冷月!冷冽的寒意!刻骨的疏離!」

博贏看着她的一張老臉,更是心痛至極:「北韃禽獸!你只曉得為虐助紂!殺我父兄,害我邶笛!我以德報怨,君后封號供着你,錦衣玉食養着你,吞聲飲氣容忍你!你還不知足?夫妻恩愛?雙宿雙飛?你當我也是禽獸?」

金蝶聞聽此言,仰天一聲狂笑,笑聲幾欲衝破殿頂:「你說我是什麼?北韃禽獸!博贏,老實告訴你,我母親是北韃公主!你聽好了,我母親是堂堂一國公主!

博贏,你算個什麼東西!不要說你博贏,便是博尚,甚至博桑,又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搖尾乞憐、供人驅使的狗!

若不是二王兄運籌帷幄,出謀劃策,你們能拉岳睦下馬?能置寒波死地?能呼風喚雨?能稱王稱霸?

當年,便是有你父兄當政,你不過還是一條狗!是二王兄虛懷若谷,傾力扶持,你才得以頂天立地!到頭來又是如何?居然忘恩負義,以怨報德!你才是真正的禽獸!

博贏!你聽好了!東吳君位,根本應該屬於二王兄!只有北韃後人,只有墓鴆子孫,才是優勢良種,才配統領天下!」

青荷耳聽她道出當年隱情,心下驚駭不已:「果然是金峰慫恿博桑、寒波謀反,出謀劃策,勾結北韃,害死外祖,禍亂東吳。」

博贏正自怒不可遏,忽見身影一飄,一白衣麗人飛身躍入:「是誰在這裏瘋狂叫囂,打擾我的好覺!」

那白衣人說着話,便躍至床頭,手中還拿着一面銅鏡,向金蝶面前一晃,咯咯嬌笑一聲:「原來是金蝶!你剛剛說些什麼?你娘是公主?而且是北韃的公主?我曉得北韃公主!更知道都是什麼貨色!其丑無比,嚇死巴人!當年墓鴆拿着刀、舉著劍,逼着人家迎娶他的北韃公主,人家嫌其醜陋,寧死不屈!對了她叫什麼名字?布亦賽克!金蝶,你可知道,你祖上根本沒有榮耀,不過是手拿屠刀,犯下滔天罪行。我卻有好生之德,既不殺你,也不刮你。只要你好好照照鏡子!你看看,這般醜惡!不要說我華夏七尺男兒,便是三尺公豬,也要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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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悅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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