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陳橋

第1章 (1)陳橋

忠君報國似乎並不能夠從說教之中被徹徹底底地激發,有的是與生俱來,有的是在歷經世態炎涼之後逐漸累積的情感,最終通過一個點被激發出來。

就像是性善論與性惡論一樣,本身就是兩個相矛盾的論斷,每一個論斷都有足以令人信服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說法,可既然有反例,那自然是不完美的。

正所謂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忠孝之道自古以來便是深受儒家思想影響下國度之內國民的基本品德。哪怕這個國家正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唐琦生在這麼一個多災多難的帝國,內憂外患,這裏富者連田阡陌,窮人無立錐之地,窮人們活着是為了能夠用那可憐的食物果腹,可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富人們呢?他們有數不清的土地,數不完的美女,他們不愁任何事情,唯二能夠愁苦的,一是更大的名聲與功德,二就是無盡的壽命吧,生命畢竟是有限,可是正是因為有限,所以才會有人不計成果的延續自己的生命,哪怕誤入歧途也心甘情願。

富裕者所彙集的東京,更是歌舞昇平,一派安寧祥和。白日車水馬龍,夜晚燈火通明,似乎這裏從來不缺乏熱鬧,也不會有飢餓,人們按照自己的方式,腦袋裏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盤這麼過活着,沒人知道明天會怎樣,可是又沒人擔心明天會怎樣,畢竟這麼繁榮之下,誰能產生悲觀的情緒呢?

可殊不知在這安寧富饒的假象之下,災難正在悄無聲息地醞釀……

沒有長城庇護的中原王朝就像是沒有城牆的富饒城市,又像是沒有厚重毛皮保護的野獸,哪怕是利爪再怎麼鋒利,沒有該有的庇護,再強大的怪獸到底也不過是行走的肥肉。

大宋豐隆六年七月上旬,東京北部的陳橋門出現了幾個怪人,他們一身青黑色長衫,頭戴藤條斗笠。

每個人都牽着一匹馬,馬的花色也是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馬背上馱著左右兩個麻布口袋。

儘管氣候炎熱,往來於東京街頭市民恨不得裂去衣袖,皆著短衣。

街頭行人摩肩接踵,走上幾步還不忘擦去額頭上新生的汗珠,轉而抬頭看着那艷陽高照,萬里無雲的碧藍天空,罵上一句:見鬼。

可是這幾個看似修道之人似乎並不與周圍在場的庶民們相同,氣候炎熱,陳橋上百姓皆因這酷暑難耐,坐立難安,可是這幾個傢伙不僅穿着厚實,更是在這樣的天氣中不為所動,周圍百姓皆避其五步之遙。

擁擠的陳橋上隨意都能看到穿着嚴實的婦女手持蒲扇搖個不停,每個人都緊皺着眉頭,不時抱怨著城門守衛的嚴苛。

相比較那橋頭暴晒的平民,城門守衛羅三所處的城門之下倒是個舒坦的地方,雖然躲得過太陽暴晒但躲不過高溫,熱地還是需要哪個蒲扇來回扇動,用那少得可憐的涼風讓自己能夠繼續下去。

他在這裏守衛了整整二十年,歷經了兩任帝王,在這裏張大,最終娶妻生子,直到自己的孩子馬上迎娶媳婦,他都在這裏執守。

守衛這個工作平日裏幸苦,誰能夠想像二十年如一日的在輾轉在各個城門之中駐守,這麼一輪子下來,可能開封具體長什麼樣,恐怕羅三自己都不清楚。

因為這麼勤勤懇懇為天子守門二十年,雖說沒有加官晉爵,可是一同乾的守衛們都尊稱羅三一聲門神。

羅門神屬實是個兢兢業業的傢伙,他沒有別的本事,大字不識幾個,雖然這工作既苦又累,可是他無比熱愛,至少是工作中帶來的錢。

「下一個!」

羅門神旁的守衛是個新來的傢伙,叫李狗子,是個年紀不過十六的生瓜蛋子,穿着土黃色的麻布衣服,腰間挎著一根木棍。

他是來跟羅門神學技術的,這時候便會有疑問說看個門的有什麼技術呢?

這守門的守衛,講究的就是個望、聞、問、切,這開封城市巨大,人口眾多,自然是有不少想要矇混過關的黑商人。

對於這種來路不明的傢伙,眼睛觀察便是第一步,首先觀察這幫商人的裝束還有貨物,如果是正經商人或是早已經在開封混了個臉熟的傢伙自然是招手便過,可是對於那些沒怎麼見過的……

「師傅,看,有幾個跑商的!」

狗子在羅門神的調教之下自然是學得了不少「生財之道」,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幫樣貌不凡的傢伙們,以為發現目標的狗子趕忙小聲招呼著羅門神。

「什麼?什麼?」

羅門神懶洋洋地抬起頭來,順着狗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麼熱的天,穿這麼厚。」羅門神驚訝於這幫傢伙的穿着,畢竟天氣炎熱,又穿着這麼厚的衣服,不僅沒有倒下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確實怪異。

可是這身裝束跟那整日在山間混跡的道人又有幾分相像,見過窮道士,聽過酸道士,就是沒有見過跑商的道士。

人家是道士,自己可是這座城門的守衛,這門是我羅門神的地盤,怎麼可能讓這幫牛鬼蛇神隨隨便便給嚇唬住?說白了,這神大鬼大,到底是自己沒有兜里的錢大。

羅門神似乎從這幫傢伙的身上看到了「商機」,只見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來沖着那狗子擺了擺,一臉胸有成竹地說道:「別慌,看我的!」

「喂,就是你!」

羅門神沖着那怪異地商隊為首的人呼喊著,可是那人並不為所動,低下去的斗笠遮擋住了他整張臉。

招呼人家結果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對於羅門神來說可是個難以忍受的恥辱。

「喂,說得就是你呢!」

李狗子算是有十足的眼力見,看到自己的師傅面色陰沉,自然是明白因為什麼。

他沒好氣的沖着那不遠處的幾個「怪物」吆喝着,接着提起木棍撥開擋在前方的平民朝着那人走去。

狗子一臉囂張的模樣,提着棍子來到為首之人的面前,可是沒有走進幾步,他瞬間僵硬在了原地。

此時狗子能夠非常肯定的是,在他靠近那為首的「道人」之後感覺到了一絲絲與這炎炎夏日完全不相符的,一股陰冷的感覺,隱隱之中,哪怕是最普通的人都不會認為眼前這個傢伙是活物。

臉上囂張的氣焰此時消失地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訝,驚訝之中充斥地還有恐懼,對於眼前這幾個「道士」的恐懼。

「你,你……」狗子吞吞吐吐地說道:「你們到底是從何而來?」

「蓬萊。」

為首那「道士」開了口,可是聲音沙啞,卻像是從一副快要腐爛掉的嗓音裏面發出來的,仔細聽起來還帶有迴音呢。

這查德一聽,根本不像是活人,不僅僅是這個新人守衛,就連周圍的其他百姓都忍不住恐懼與猜疑地後退幾步。

「好,好,我知道了。」

狗子畢竟是個年不過十六的孩子,沒有見過世面的他自然是被這樣的氣勢給嚇唬住了。

狗子先是招呼著「道士」在這裏等候,自己則一路小跑到羅門神的面前,湊近羅門神的耳朵小聲說道:「這幾個是從蓬萊來的,看樣子,來者不善!」

「來者不善?」

羅門神聽到這話嘴角都忍不住向上揚起,擺出一副不屑一顧地模樣,「這來東京的商販能有幾個好人?來者不善?哼,還還善者不來呢!」。

羅門神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你說現在這孩子,怎麼膽子是一代不如一代呢?

「這廝不過是穿得怪異了些,管他從哪裏來的。」羅門神教訓著李狗子,接着拍了拍手中的蒲扇,站起身來輕呵道:「走,會會這幾個道士。」

先不說羅門神信不信這個邪,這往來通行的不管是遼商還是什麼綠林,只要是想過城門入開封做買賣的,哪個不給他羅門神三分薄面?

為守衛二十載,除了官馬,還沒有他羅門神不敢攔的,再說這小子也屬實是個不爭氣的料,攔人收費不敢開口,開不了口就等著餓死!

再看看那窮道士,一個二個長途跋涉,身上還沒有一個補丁,一看就不是什麼窮苦人士,那麼劫富濟貧勢在必行!

「呦,這幾位道長,這是乾的什麼道啊?」

羅門神領着李狗子湊了過來,一副皮笑肉不笑地模樣,雖然嘴裏是吆喝着,可是眯起的眼睛,卻是上下打量著這幾個道士牽着馬匹上的貨物。

「進東京,送葯的。」

幾個道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被放置在原地的雕像一般,為首的斗笠下又響起了那聲。

聽這聲音,別說是新人李狗子了,就是羅門神本人都頓了頓,再回過頭來,看這道士竟然沒有回頭的意思。

望完了,瞧不出什麼,接下來便是聞,羅門神也沒有多怪罪這道士的冷酷,可是他的心裏卻在盤算著怎麼宰這塊肥肉。

「哦~送葯的。」羅門神笑着,故意湊近了身子來到這道士的馬前,一般藥味濃厚,一聞便知道是什麼貨色,可是羅門神湊近了嗅了半天,除了一股陰冷之氣外,他還聞到了一股隱隱之中的臭味。

「這是送什麼葯?送往何處?又送給何人?」羅門神故意刁難,這便是問,而後坐地起價,便是切!

「哼哼哼……」

那道士斗笠里傳來了一陣陰森森地笑聲,接着說道:「爾等不過護門之犬也,問了這麼多,也不怕割了你的舌頭!」

「你這廝!」羅門神瞬間來了火氣,他一邊吹鬍子瞪眼地上前,正準備打翻這道士斗笠的時候。

「啪嗒!」

哪曾想從這道士的衣袖之下滑落出一塊金牌,羅門神低頭定睛一看,哪曾想那上面寫着赫然「大內」兩個大字。

「這是……」

這下好了,見了金牌,羅門神高舉在半空中的手是僵硬在了原處,他瞪大眼睛,臉上寫滿了驚訝。

「聽聞相國寺住持病危,依聖上與劉維太醫托福,特煉就蓬萊仙丹數枚以救住持性命,爾等在此耽擱了,不怕今上怪罪?」

「不敢?不敢?」

一看是宮內之人,羅門神慌了神,他連忙跪下爬過去顫顫巍巍地將金牌從地上拾起彈去上面的灰塵,接着小心翼翼地還給這「道士」,嘴裏還不斷賠笑着應和道:「請,請!」

見到自己的師傅都這般模樣了,李狗子自然是明白了這幫道人的地位,他連忙躲閃到一旁,垂著腦袋,生怕被注意到。

「哼哼哼,算你識相!」

這道人說着,接着緩緩伸出手來從羅門神的手中接過金牌。

羅門神只覺得手掌一陣冰涼,他抬起頭來,此時他卻看到這道人那金牌的手。

這手指發紫,指甲上更是紫得發黑,這哪是活人的手,明明是屍斑!

道人接過那令牌,很快垂下將那手與令牌隱藏在衣袖之中。

馬蹄響起,這一隊道士越走越遠,只留下驚魂不定地羅門神還跪在地上持捧起狀瑟瑟發抖。

「師傅,他們走遠了。」

李狗子看出了羅門神的不對勁,他急忙上前,將羅門神攙扶起來。

哪曾想羅門神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抓住李狗子,再看他的臉色已經全白了,額頭上還有絲絲冷汗。

「狗子,你可要記住了!」羅門神吞吞吐吐地說道:「這件事,你給我爛在肚子裏,萬萬不可跟他人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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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屍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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