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現在不能欺負太狠

第104章 現在不能欺負太狠

約莫行了一刻鐘,馬車才行至了溯溪右岸一行桃花的盡頭。

盡頭的左邊,過了石橋之後,便看見了一個幽靜別緻的院落。

院門上方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四個大字——桫欏之林。

越過高高的院牆,依稀可以看見,院牆裏面,是一片青蔥蓊鬱的桫欏樹。

碧綠的樹梢,順着微風吹過的方向往北方傾覆成一片,就連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不知是看見了玉子祁還是其他,至少,這輛馬車,在駛進這座院子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出來阻攔。

進去之後,並沒有看見玉子祁居住的地方,而是一大片的桫欏樹,現在看過去,如一方上好的碧綠綢緞,在微風中,上下起伏似波浪,在空中劃出了完美的弧度。

連樞帶了幾分打量的目光在這片桫欏之林流轉了一遭,然後看向了玉子祁,似是帶了幾分淺然玩味的淡笑,「桫欏之林內設有陣法?」

雖然是在問玉子祁,可是,話語之間,已經是極其篤定。

玉子祁微微頷首。

下一刻,一身素白衣衫的懷硯從桫欏之林走了出來。

在看見連樞的時候,犀利深沉的眸眼之中閃過了一抹意外之色。

不過也在一瞬間就恢復如常。

上前幾步對着出岫道:「請隨我來!」心中暗自感嘆了一聲:公子還是想着辦法拐著彎兒地將連世子拐進了桫欏之林。

出岫駕着馬車,一路上按照懷硯所說的,走出了這片桫欏之林。

只是,在出了桫欏之林之後,出岫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這片桫欏之林。

他自認為自己在陣法方面已經是鑽研地極深,可是,桫欏之林的這個陣法,若是沒有懷硯的帶領指導,他甚至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就算可以,也需要費不少時間。

桫欏之林一共分為東南西北四林,而玉子祁的住所便是在四方林子圍着的正中央。

一方斜月形狀的湖泊,湖泊兩個月牙角尖尖相對,一棟獨立的竹屋便坐落在湖泊周邊。

白玉鋪就的道路,道路兩側圍着沉香木製的及膝圍欄,圍欄之上,鑲嵌著各色珍珠瑪瑙,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放置一個二人高的木架,木架之上,各掛了一盞六角的精緻琉璃宮燈。

竹屋右邊臨近湖水的地方,有一棵木樨樹。

木樨樹大概有許多年了,比這幢竹屋亦是高出不少,枝葉繁盛茂密,在竹屋之上,擋住了撒落下來的一半日光,斑駁光影之間,偶爾有淡青色的木樨花緩緩飄落。

馬車在一旁停了下來。

懷硯動作熟練地夾了木板,將玉子祁從馬車上推了下來。

一襲妖紅色錦衣如同泣血的連樞,也隨之走了下來。

「這裏環境倒是清幽別緻!」細長邪魅的丹鳳眼在四周稍稍流轉了一圈,連樞輕輕淡淡地開口。

「懷書呢?」玉子祁側了一下眸眼,看向了懷硯。

「懷書剛才知道桫欏之林今日要來客人,特意去了廚房準備一些糕點!」懷硯淡淡地開口。

公子喜靜,桫欏之林除了他和懷書再沒有其他的下人,生活中的有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和懷書料理。

懷書喜歡下廚,所以,一些平常的小吃什麼的,都是由懷書負責。

手藝還挺不錯!

剛才收到暗影傳來消息說是有客人前來拜訪桫欏之林,懷書那傢伙一溜煙兒就跑去了廚房,說是要親自下廚好好款待公子的朋友。

畢竟這麼多年,公子別說是朋友了,就是個關係親近的都沒有。

不過,他剛才沒有告訴懷書,前來桫欏之林的人是連世子。

不然的話,懷書估計要在糕點裏面投毒。

連樞抬眸看了一眼那棟由上好的青翠色帝瀾竹修建而成的獨立式竹樓,漂亮的丹鳳眼中劃過了一抹幽幽的笑意,意味深長地玩笑開口,「本世子知道為什麼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都看你不順眼了,若是本世子有個兄弟也住這裏本世子估計也想取而代之,這就是所謂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停頓了一下,那種帶着幾分打量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了玉子祁一眼,「不過你這個匹夫驚艷絕倫成這樣,對他們來說,就是原罪!」

玉子祁是玉家唯一嫡出小公子,父親是玉家家主玉騰,母親是謝王府的長陽郡主,也是謝老王爺最寵愛的外孫,自己本就是驚才絕艷般的人物,是以,這麼多年,就算玉子祁被折廢雙腿不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桫欏之林依舊是他的。

他的身份地位,沒有任何人能撼動。

基本上對那些姨娘庶子來說,若是想要玉家,首先要做的就是清除玉子祁這個最大的障礙物。

只是,他們大概將這個面容清華雋雅的墨衣少年想的太過乖順無害,玉子祁可不是好相與易拿捏的人!

玉子祁也不在意這些,彎了彎唇角,抬眸看着遠處湖心的涼亭,「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反正她現在也是閑來無事。

見連樞和玉子祁一起朝着湖心涼亭而去,出岫抬眸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重新坐回了馬車的車架之上。

「我還以為你打算跟過去呢!」懷硯聲音冷淡地開口。畢竟從踏入桫欏之林,連世子的這位侍衛就一直很是防備。

出岫神色淡淡地看着懷硯,就連眸子都是淡淡的,「莫非你覺得你家公子還能對世子如何?」再說了,如果世子需要他過去,剛才自然就已經開口了,沒有說話,便說明不會有事。

懷硯神色更冷了,就連語調都泛著寒意,「若是現在站在這裏的人是懷書,你今日能不能完好無損地離開桫欏之林都難說。」

公子的雙腿便是被折廢了又如何?!

公子殘而不廢!

在他和懷書心中,依舊是當年那個驚才絕艷的公子!

「我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單純地闡述這個事實。」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話語很容易讓人誤解,出岫淡聲解釋了一句。

世子是盡量不要與人動手,並非是不能動手。

而且,只要不是初九那日,世間能敵得過世子的人,應該也沒有幾個。

至於初九……

出岫心中輕嘆了一口氣,溫潤淡然的眸子深邃了一分。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知道懷書拎着一個精緻的黑木食盒從兩人面前走過,在注意到出岫的時候,停了一下,轉眸看向懷硯,「他是?」

懷硯沒有說話,只是朝着遠處湖心涼亭示意地看了一眼。

當看見涼亭中那道妖紅色的身影之時,懷書瞬間瞪大了眼眸,「連連連連連……連世子?」然後又確定求證地看了一眼懷硯,「今天桫欏之林的客人是連世子?」

「嗯。」懷硯點頭。

見狀,懷書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食盒。早知道這樣,他就算不下毒也要放點巴豆,不放巴豆也有做的驚天動地的難吃。

似是察覺到了懷書對連樞的濃烈敵意,一旁的出岫皺了皺眉。

「連世子是公子的朋友,你別衝動!」懷硯聲音漠然中還帶着幾分警告。

前幾天懷書不在上京,所以不知道公子對這位連世子的感情,但是現在他有不能當着出岫的面挑明,就只能警告了。

懷書皺眉,有些不解地低喃,「公子怎麼就會和連世子成為朋友?!」

『連世子』那三個字,怎麼聽怎麼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給我送過去吧!」懷硯有些不大放心地開口。

懷書雖然性子不算穩重,但是也並不衝動,但是,若是遇上連世子,還真是不好說。

畢竟,這麼多年,懷書一直因為五年前的事情記恨連世子。

「不用,我自己送過去!」說這句話的時候,懷書的眸子一直盯着遠處涼亭中那道妖紅色的身影。

這些,出岫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這位會做糕點的懷書一看就是個衝動的二愣子,而且還是個討厭世子的衝動二愣子!

誰知道他會對世子做些什麼?!

「沒事,公子不會讓懷書胡來的!」一旁的懷硯再次淡道了一聲,然後輕笑一聲,「懷書也就看上去暴躁衝動,實際上心裏還是挺有數!」

不然的話,公子也不會將他留在身邊這麼多年。

此時。

暴躁衝動的二愣子已經拎着食盒走到了涼亭,「公子!」

雖然是在喚玉子祁,但是帶着明顯怒火和不悅的眸光一直未曾離開過連樞身上。

「連世子。」就連聲音,都是帶着那種壓低了的怒氣和憤恨。

「懷書!」玉子祁清泉絕水的眸子微微一涼,聲音也淡了些許。

懷書緊抿著唇,下顎綳地很緊,一雙眸子依舊是盯着連樞,只不過沒有那種近乎於實質的恨意。

將糕點整齊地擺放在木桌上之後,懷書重新拎起食盒,連聲音,都是冷邦邦的,還有些發悶,「公子,懷書告退!」

走出涼亭之前,懷書還狠狠地盯了連樞一眼,緊緊地握着手中空了的食盒,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他怕自己再在這裏待着,哪怕公子就在這裏他也會忍不住想要動手!

看着懷硯急急的離開背影,連樞挑了一下眉梢,狹長的丹鳳眼染了一抹邪魅的似笑非笑,

連樞挑了一下眉梢,狹長的丹鳳眼染了一抹邪魅的似笑非笑,修長如玉的手放在涼亭硃紅色的欄桿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欄桿,有些漫不經心地打趣道:「玉小七,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過分事情,你這個小侍衛,對我敵意很大啊!」

至於懷書為何對她敵意這麼大,她自然是清楚的。

玉子祁輕勾唇角側了一下眸眼,「難道沒有么?」

連樞本就微挑的眉梢再次上挑了幾分,「嗯哼?!」

玉子祁控制着輪椅到了連樞身邊,微傾著身子靠近了幾分,如流泉一般的眼眸像是一瞬間倒映了漫天星子一遍,話語都染了一分清清涼的魅,「這麼多年,那日染苑被人強吻,還是頭一遭呢!」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之間,低魅清涼的嗓音有些曖昧地傳入耳畔,讓連樞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僵硬了片刻,她甚至還能聞到充斥着鼻翼之間輕輕淺淺的極其好聞的木樨清香。

「好了,懷書雖然沒什麼其他的長處,但是,廚藝方面還是不錯,要不要嘗一嘗?」在說最開始兩個字的時候,玉子祁就已經控制着輪椅後退了兩步,拈了一塊精緻的糕點遞到了連樞的面前。

到底,現在還不能欺負地太狠了!

萬一過猶不及就不好了。

「不會被下毒了吧?」連樞接過糕點,眸色頗為玩味。

不過在接過之後,倒也沒有任何猶豫地輕咬了一口。

甜而不膩,酥鬆適口,外皮酥脆,內層軟滑,甚至還帶着淡淡的梨花清香。

玉子祁也拈了一塊,眼眸有一抹一閃而過的笑意。

兩個人吃東西都是極其斯文,慢條斯理。

不過,糕點還是少了一半。

「如何?」玉子祁取過小火爐上面的紫砂茶壺,另一隻手拿過一個倒扣地放在茶盤上的同套茶杯,問道。

「不錯。」確實挺好吃,她自認為不算是貪嘴,但是一連吃了好幾塊,現在都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只可惜有些撐。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握著一杯茶盞遞到了面前。

連樞看着面前的杯子,挑了一下細長的眼尾,「不會是你用過的吧?」

玉子祁似是翹了一下唇角,「我們之間還用在意這些么?」

連樞被噎了一下。

沒有說話,只是接過茶杯輕呷了一口。

有些微微苦澀的茶香卷席了唇齒,味道有些濃郁,並不清淡。

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刺激味覺。

一口茶,連樞覺得自己喝下去之後,唇邊都帶着淡淡的澀然。

連鼻翼之間,都有那種沁涼苦澀的氣息綿連不絕。

連樞蹙了一下眉,精緻漂亮的面容之間似是有幾分不適。

她不喜歡這種味道太濃太刺激的食物。

「這是什麼茶?」將一切的不適壓下,連樞蹙了一下眉。

這麼多年,她喝過的茶不在少數,基本上叫得上名號的茶她都能嘗出來,可是面前這茶,很陌生。

「夕苦。」玉子祁眸眼薄淡地看着天際被風拂散的流雲,語氣有些說不出來的淺薄。

端起面前為自己倒的一杯茶,玉子祁微微斂眸,面不改色地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有些清淡到微不可聞的聲音在涼亭中緩緩彌散開來,「初始轉夕,月徽清苦,所以名為夕苦。」

停頓了一下,又聲音清清淡淡地解釋,「這茶不能受灼烈的日光,只受黃昏時候的夕陽和月掛中天的月影,以黃連、蓮子之心以及蛇膽熬制而成的湯汁灌溉,一日三次,分別為子時,寅時,午時三個時間。」

「名字好聽。」連樞邪魅絕艷的白皙面容依舊是輕蹙了一下,嗓音是那種妖妖嬈嬈的,沒有多少情緒起伏。

「嗯。」玉子祁點了點頭,看着連樞較之剛才白皙了那麼一分的面容,側了一下眸子,沒有說話,清澈的眸眼中,有些幽幽然的深沉。

「不過我卻不喜歡這茶。」連樞淡道。她現在連說話都覺得口中泛著那種清涼濃郁的苦,而且,她總覺得不單單是苦,除了苦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她說不上來的味道。

她非常不喜歡。

「嗯。」我知道。

連樞的口味一直比較清淡,她可以接受那些淡到幾乎沒有任何味道的食物,但是,不能容許吃的東西裏面有一絲一毫的強烈刺激氣味。

連樞看了一眼已經西移到巍峨山巒峰尖的微微泛紅日頭,正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一身素白衣衫的懷硯從湖面上曲折木橋長廊的另一處走了過來。

「公子,連世子。」懷硯道。

「何事?」玉子祁也蹙了一下眉眼。

「如煙小姐來了!」懷硯淡淡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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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相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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