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無恥
紅牆碧瓦，說不出的艷俗。
楚城被兩個紙人架著，下了紙馬。腳下的地滑膩膩的，碧血成紫，氣味沖在鼻子裏，楚城感覺一陣反胃，酸水就在嗓子眼裏涌動。
紙人生硬地拖着楚城，往樓上走。
樓梯狹窄，腳下的木板吱呀作響，楚城脖子僵硬，身體前傾，清清楚楚地看到腳下的樓梯上，帶血的頭髮一綹一綹的。
楚城勉強把酸水咽回去，感覺後頭燒灼般的疼痛。
到了上面，走廊兩側有不少房間。楚城聽到有女人痛苦的叫聲，孩子在哭，彷彿又有惡犬在咆哮撕咬。玻璃粉碎的聲音，金屬鋸子的摩擦，還有鐵杵搗著肉醬。
原本這些聲音很小，楚城被吸引之後，就慢慢地放大了，侵入他的腦海。
楚城靈魂穩固，然而這百鬼夜行圖，對他肉身的傷害可不小。楚城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裂開了，更多的聲音，從裂縫裏往裏面拚命的鑽。
聲音變成了有形之物，像是生滿了剛毛的蠕蟲，刮擦著楚城的腦子。
兩個紙人拖着楚城往走廊深處走，腳下地板吱吱呀呀的。
楚城顱骨裏面的雜音撕心裂肺地響，他卻在思考。羅煙師門給自己的東西，價值巨大，如果她的師門不喜歡自己，根本不用拿出玄龜匣。所以這個苗夭，肯定和青城無關。請苗夭過來對付自己的，那就是世俗里和羅家有關的人。
羅家在地球不算頂尖的家族，然而也是財富億萬，血脈擴張的範圍不小。
誰還沒幾個表哥呢。
「你在笑什麼？」
兩個紙人把楚城按在椅子上，苗夭無聲無息地站在楚城面前，看到他上翹的嘴角，有些好奇地地問。
一個人到了這種地步，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你可以鑽進我的腦子裏看看。」楚城臉皮劇烈地抽搐著，看上去比苗夭還要詭異。
苗夭放蕩地大笑，她坐在楚城的腿上，道：「要不，你先鑽我試試？」
「我又不是蛆。」楚城乾脆直接開罵，對這個女人，他不想做任何虛與委蛇的事情。
苗夭是五階傳奇，要是多湊幾個四階宗師，還有可能正面對抗一下。現在落入百鬼夜行圖裏，這條小命已經是沒了一半。
「不識好歹！」苗夭忽然惱怒，眉毛立起，一把捏住楚城的脖子。
楚城感覺她的指甲滾燙，已經刺入自己的皮膚。
「你是不是覺得，還有機會反殺？」苗夭的手指越捏越緊，楚城一張臉憋成紫色，雙眼凸出，宛如厲鬼。
「你這種人，死了就死了，別想着羅煙會給你報仇。」苗夭雙眼之中，豎起的瞳孔散發着妖艷的光芒。
楚城說不出話，苗夭從他的眼睛裏看懂了他想要說什麼。
你死定了。
「別做夢了，我的百鬼夜行圖，已經吞掉了你的安全屋，你還能逃去哪兒？」
楚城冷冷地看着苗夭，目光之中盡量帶上憐憫的味道。
苗夭被楚城的目光氣得發瘋，那是自上而下的俯視，她這半生看的太多了。哪怕她爬到現在這麼高，成為五階傳奇，在未來的日子裏舉足輕重。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還是冷冰冰的，毫無尊重。
可笑嗎？
羅家的人，那些小輩，連二階都沒達到。
他們連把傲慢放在骨子裏都不肯，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就是為了讓自己看到。
然而第二世界不是遊戲，而是真實，她不敢怎樣。別說是五階傳奇，就算是八階九階又如何呢？一樣可以靠人把你堆死。
這目光像是刀，剝去她身上衣衫，一寸寸的再剝皮。
五階傳奇的光環之下，她是邊緣星系貧民窟的垃圾，被人販子帶到地球。為了讓她更值錢，更聽話，必要的折磨一樣都沒少，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戾氣？濫殺無辜？
我只不過把世界強加給我的一切，都還給你們。
除了女兒，她什麼都不在乎。她不同於那些驚慌失措的試驗品，當聽說這個實驗之後，她無比渴望能加入其中。
基因改造成功之後，她就離開了實驗室，遠行萬里，找到了人販子的老巢，耐心等了一個月的時間。
然後，她等到了那個人，慢慢地殺了一個月。
殺完人之後，她自己回到了實驗室，接受懲罰。臉上的傷疤，就是這麼來的。
實際上，人類進入第二世界的時間，比聯合政府所公佈的要長得多。她接下來的實驗整整進行了一年。同一批的試驗品，基本上都死乾淨了，她活了下來，成為五階傳奇，有了那麼一點點的自由。
可還是被人瞧不起，剝去外殼，她就是被人販子賣到地球的一個奴隸。
苗夭抓着楚城的脖子，大紅的衣裙飛揚，就像是一隻大鳥，抓着獵物，從椅子上飛起，落在了床上。
「很好，你激怒了我，讓我沒了耐心。」
苗夭的四肢彷彿都變得柔軟，詭異地扭曲著，只是一扯，楚城身上的衣物就被撕得乾乾淨淨。苗夭細長的舌頭吐出來，在楚城的肌膚上遊動，所過之處，楚城的皮膚被精細地剝離肌肉。
苗夭的舌頭上分泌出的液體，讓楚城感覺到劇烈的燒灼，他原本以為，肉體的痛苦是比不過精神上的。
「扒皮，抽筋，吸髓，都只是開胃小菜。現在，你是不是很後悔激怒我？」
楚城感覺脖子上的手指忽然鬆開，空氣猛地往肺葉里灌，喉嚨里卻往外湧出鮮血和黏糊糊的胃液。
他左手猛地一推，苗夭感覺大力衝上來，她纏住楚城的四肢劇痛，不由得鬆開手。
苗夭張開口，對着床上的楚城就噴出了一口粉色的煙霧。
阿特拉斯臂環帶來的力量，也在這一瞬間散去，楚城渾身軟得和麵筋一樣，癱在床上，看着飛起在半空的苗夭紅色衣裙爆開，蒼白的皮膚下，紫色的紋路像是鱗甲的形狀。楚城看到苗夭張開的肢體後面，長出一條長長的尾巴。
就像是一頭慘白的蜥蜴，從高處撲下，又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苗夭發出凄厲的聲音，鬼哭神嚎。
她的四肢和尾巴，死死纏住楚城，靈魂力量瞬間滲透過來，就像是青蛙的舌頭，黏糊糊地，鑽進了楚城的靈魂之中。
楚城沒有半點猶豫，激發了黎明之淚。
他推開苗夭的時候，獲得了瞬間的自由，就用魂絲收取了黎明之井裏的六階黎明之淚。
苗夭靈魂黏糊糊的觸鬚，瞬間就被黎明之淚點燃，白色的光芒蔓延進了苗夭的靈魂深處，暖洋洋的，很舒服。
「我……」
苗夭的四肢和尾巴，從楚城身上鬆開，她獃獃地看着自己的雙手，雙手在燃燒。深入骨髓的毒素，那些鬼魂的力量，都在這一刻被點燃。
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不那麼真實。
然而她無法抵抗，在光明之中，她看到曙光女神的笑容，充滿了愛憐。
面對神，她只能放棄抵抗，任由自己的靈魂焚燒。
楚城不同，女神的關注一掃而過，他的身上佩戴着歐若拉徽章，那是免死金牌。而且這也不是真的女神降臨，那只是黎明之淚中，女神殘存的一點點氣息。
楚城沒什麼興奮的感覺，他的靈魂完好無損，然而他的身體，卻和苗夭一樣，一起在燃燒着。他生怕燒不死苗夭，一共點燃了四顆黎明之淚。
六階的黎明之淚。
光明向著四面八方散開，所過之處，百鬼夜行圖中的惡鬼，發出凄厲的慘叫聲，化為青煙，散入不同的角落。
楚城的肉身還不如苗夭的強悍，只是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就被燒成了一堆灰燼。
然而他的裝備並沒有被損毀，散落在一旁。灰燼形成了一個閉合的圓環，圓環的核心，是楚城的靈魂。
灰燼指環被動技能成功，苗夭的身體，在光明之中向上浮起，一點點的散開。
灰燼之環內，楚城的身體重新塑形。
隕落於光明，重生於灰燼。
重新塑形的身體根本無法移動，楚城控制不住肌肉，只能感覺渾身酸軟。他放出魂絲，接觸到了不遠處的玄龜匣。
從玄龜匣里，吐出一顆紅玉丹，沒入楚城的身體之中。
楚城的魂絲還在四下飄蕩，忽然感應到了一點生機，一根魂絲猛地刺過去，扎進了一滴金色的血液里。
無數信息沖入楚城的靈魂，零零碎碎。
楚城猛然坐起，魂絲向著那一滴金色的鮮血聚攏。魂煉術！
他的裝備紛紛飛回，玄龜匣里，又吐出了三顆紅玉丹，這次楚城
直接吞在口中，慢慢地吸收。更多的魂絲，向著四面八方伸展，蔓延，很快就接觸到了百鬼夜行圖的邊界。
楚城意外地發現，自己的魂絲更加凝練了，能探索的區域也更大了。
百鬼夜行圖，內部空間沒有看上去那麼大，很多都是重疊的幻影，真實的空間，只有一百米出頭的樣子。核心處就是這座小樓，和自己原本的登錄界面差不多大小。
裝備雖然沒被燒掉，可多有破損，尤其是身上的灰燼套裝，已經是破破爛爛。
楚城心疼地查看屬性，耐久掉的太多，幾乎要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