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百鬼夜行
一道黑氣悄悄地蠕動着，順着魂絲往上蔓延，楚城皺了皺眉，自己的死氣飛彈還沒徹底殺死女鬼？
數十道魂絲撲了上去，在黑氣上纏繞，黑氣之中，女鬼的聲音凄厲陰冷。
楚城不為所動，直接用魂煉術把女鬼殘魂提煉成了靈魂物質，終究是低階鬼物，沒有紅衣的話，就是一階魔法也能將其擊殺。
藍色裝備？
這可挺少見的，實際上第二世界的主流裝備就是白板，紅色裝備就不錯了。
甚至所謂的主流裝備，也是給有點實力的人用的，像是楚城這種滿身藍+黑的人相當少見。曙光神殿的倉庫里，還不是大把白色裝備？
有等級的裝備，就意味着增加了額外的屬性。聽起來白色裝備很平庸，然而沒有屬性的裝備，就真的是沒有能力了嗎？有重量，就意味着能產生重擊效果；有鋒利度，就有可能爆發斬殺；重量合理，重心易操控，就意味着速度高出不少。
沒屬性的刀，一刀砍下去，腦袋就不會飛了么？
所以有屬性的裝備才珍貴，這額外的屬性，往往是扭轉戰局的關鍵。
楚城正在查探裝備屬性，忽然間大腦之中劇痛，宛如一根鋼針毫無預兆地刺入。如果真的有這麼一根鋼針扎進來，楚城可能還沒這麼痛苦，大腦對銳利器物的穿刺反應並不強烈。然而這只是形容，楚城痛得站都站不穩，直接摔倒在地上。
楚湘大驚，想要過去查看，楚城的臉已經變成紫色，鮮血從七竅之中流出來，也是紫色的。
死亡豁免發動，楚城進入瀕死狀態。
他的四維指環里，玄龜匣自動飛出，巴掌大小的玄龜對着楚城吐出一顆紅色丹丸。
紅色丹丸滴溜溜亂轉，飛速地沒入楚城身體消失不見。
楚湘從楚城的手鐲里取出一瓶曙光神殿的藥劑，捏開楚城的嘴巴，給他全都灌了進去。楚城的鼻子裏，噴出兩道黑氣，氣息之中帶着詭異的腥味。
玄龜匣回到四維指環里，楚城掙扎著爬起來，扭過頭，對着地上嘔吐。
黏糊糊的液體被他吐在地上，地面的泥土都被燒灼出一個坑來。
「是傳奇。」楚城的聲音模糊，體內沒有一個地方不疼，彷彿頭腦中的痛楚瞬間潰散開來，無法抑制。
「所有人下線！」王青龍意識到不妙，如果是傳奇的話，大家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下線躲避，也就是唯一的辦法了。原住民比不得銀河冒險者，不太可能為了幾個弱小的冒險者在這裏等待數日。
蘇己第一個選擇了下線，白夜行看着楚城，楚城勉強瞪了他一眼道：「北部碼頭見。」
胡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王青龍看到別人都走了，這才對楚城道：「我在北部碼頭等你，三個月內。」
楚城勉強點頭，臉色從青紫變成了慘白。
看着王青龍離開，楚城這才選擇下線操作，一轉眼間，他就回到了自己的登陸界面，第二世界的安全屋。
「有意思，你這裏看起來有秘密呢。」
在楚城的身後，一個穿着暗紅色長裙的女人鬼魅般地跟了進來。她看上去四十幾歲的年紀，臉上有幾條長長的疤痕，縱橫交錯。在她的兩個眼睛下面，有着青紅兩色的紋身，看上去像是兩條蛇。
楚城震驚，安全屋不安全！
他毫不猶豫地激發灰燼法袍上的套裝技能——灰燼冥界，灰燼之燃。
灰燼冥界展開，整個安全屋都失去了光明，牆壁宛如熔岩般的流淌起來，地面的火焰跳動着，火焰之中，片片灰燼無風起舞。
灰燼之燃！
「呵呵。」
那紅裙女人張開口，向著楚城吐出白色霜雪般的氣息，整個安全屋裏的火焰被凍熄，楚城感覺自己的血液都結成了冰，身體失去控制。
「我叫苗夭，受人所託，來終結你的性命。」
楚城頓時覺得身上不冷了，冷的是心。這個叫苗夭的女子，肯定有辦法徹底殺死他！
苗夭貼近楚城，看着他的臉孔，她的雙眼裏，有金色瞳孔豎起。楚城看到她張開嘴，伸出分叉的舌頭，在他的臉上舔了舔。
冰冷、滑膩。
「這麼俊俏，怪不得羅家的小女娃被你迷住，姐姐都動心了。」苗夭笑了起來，臉上的傷疤愈發顯得猙獰可怖。
要死了嗎？
楚城雖然靈魂沒被凍結，可能激發的最強技能，無外乎凜冬指環上的女妖之嚎（凜冬國度）。
可是這苗夭的力量，一個四階技能根本沒法翻盤。要命的是，他不能開口說話，苗夭也沒和他交流的想法，純粹是在那裏自己表演。
反派死於話多？她就算在那裏說半年的時間，楚城都想不出有什麼辦法。
苗夭直起身子，在楚城的安全屋裏踱著步子，用手指去撫摸牆壁，桌椅，窗子，屏風。每摸到一個地方，她那豎起的金色瞳孔中，否會泛起一點興奮的情緒。
她打開柜子，看到柜子裏放着的箱子，又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
「這個都送給你了，我吃了你，羅煙會很傷心的啊！不過她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呢？」苗夭說着，打開箱子，一眼看到那盛放七階黎明之淚的雪白色瓶子。
「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一個亡靈法師，竟然和曙光神殿有這樣的關係！」苗夭是真的吃驚，這次的收穫，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只不過有人委託她殺一次人，竟然能收穫高達七階的神殿物品。
苗夭迫不及待地把七階黎明之淚收入了她的口袋，回過身來看着楚城。
「獨角戲真的無趣啊，楚城。」
楚城盯着她的雙眼，臉上表情已經凍結，無法憤怒，無法恐懼。她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和羅煙的關係，有人委託她來殺了自己。
她不是青城的人，否則青城也不會給自己玄龜匣。
「不必問，等你成了我的鬼，自然會知道前因後果，只是那個時候，你已經身陷地獄哈哈哈哈……」
苗夭瘋狂地笑了起來，紅裙飛揚。
她一轉身，就從身體之中飛出一捲圖畫，在安全屋內鋪陳開來。安全屋內的物質紛紛崩解，融入這捲圖畫之中。
楚城辛苦搭建的家被這幅畫卷吞噬，一條長街緩緩在他眼前出現。
血月掛在飛檐之上，樓頭走獸彷彿感應到了楚城的目光，紛紛回頭，盯着楚城的臉。這詭異的畫面轉眼被喧囂的嗩吶聲沖斷，楚城感覺身體麻木，搖搖晃晃的，低頭看去，隊伍最前面，彩色的高大紙人舉著嗩吶，聲音高亢凄厲。
那些紙人手舞足蹈，動作僵硬，木偶般前行。
目光再往下，楚城看到自己騎着一匹紙馬，在紙馬的左手邊，用彩色的紙紮的一輛車和他同行。車窗上的帘子掀起，露出苗夭那可怕的臉。
「相公。」苗夭聲音嫵媚，楚城感覺腦中森然。
「是誰……要殺我？」楚城的聲音有些啞，脖子扭過去，頸骨咯咯作響。
「真是急性子呢，等會兒洞房的時候，你想問什麼都行，只要讓我開心。」苗夭目光迷離，臉上的傷疤也在扭動，彷彿急不可耐。
楚城不說話了，他慢慢扭過頭，看着前方的長街。
血月之下，長街的熱鬧宛如群魔亂舞，前面一座高樓垂著血色的燈籠，二樓的欄桿里，幾個年輕美貌的古裝女子向他揮舞汗巾。而就在一樓，門前的台階上，兩個惡鬼用鐵鈎拖着一具屍體，在往大門內拽。
那屍體血肉模糊，鐵鈎穿過琵琶骨，銳利的鈎子上閃爍著寒光。
屍體的跟腱處被切斷，傷口翻開，顏色慘白。
街道的另外一面，一間鋪子的案板上擺着雪白的大腿。健壯的屠夫正在用短刀給一個人頭剝去臉皮。就在案板前，一個佝僂著身軀的小鬼眼巴巴地抬頭看着，那屠夫就用刀剜出眼球，往街上一丟。那小鬼騰空躍起，一口吞下。
看着楚城漠然的臉，苗夭放下窗帘，隔着帘子對楚城道：「在我的百鬼夜行圖裏，可不止會死一次。你先想一會兒，要不要乖乖的。」
「你不是土著，殺我是犯法的。」
紙紮的馬車裏，傳來苗夭詭異的笑聲。有不屑，有得意，還有着肆無忌憚的快感。
白鹿溪邊的樹林里，楚湘焦急萬分，可是她根本回不去安全屋。不知道怎麼的，她下線的權力也被切斷了。
「飛顱，你趕緊想個辦法！」
一向話癆的飛顱抬起三個頭，拖着他的脊骨，看着天上的月亮。那月亮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沾染了一絲的血色，讓樹林變得陰森森的。
「我感覺……主人快死了。」
楚湘憤然舉起黑色鐮刀，可是無論怎樣都劈不下去。哥哥要是死了，自己砍飛顱有什麼用？他反正也要跟着死的，自己可能也是。
「我真沒用。」楚湘頹然丟下鐮刀，坐在地上抱住膝蓋，她背後的巨大骨翼合攏起來，把身體死死地包在裏面。
「是的，你真沒用，至少我還能燉一鍋脊骨湯。」飛顱懸在楚湘面前，轉了個圈，甩了甩它垂下的脊椎，脊椎的金屬外套發出咔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