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看戲的人

第十四章 看戲的人

陸寧一和邊城兩人躲在神像後面,看不到眼前的場面,卻能從對話中聽出場中的形勢急轉。剛剛還是一幅濃情蜜意的男女幽會圖,一會兒畫風就變得邪氣陰森,一出報復負心人的恐怖戲似乎正要開場,這會兒兩個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自己被發現,然後卷進什麼了不得的兇殺案。這年頭,看個戲也不容易啊!

這一路上經過邊城的科普介紹,陸寧一知道了在這個世界裏,女子也可以科舉、做官。但是無論是男是女,只要是做官之人就都不能與伎門之人結為夫妻,但娶妾納侍就沒有關係了。哦,對了,這裏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也可以三夫四侍,只要你有地位、養的起就行。

所謂伎門之人,就是放棄自己的平民身份,可以通過唱歌、彈琴、跳舞等手段賣藝掙錢的人。朝廷對他們的管理很嚴格,他們就算有錢,也不能與平民享有同樣的權利,除了成為妾和侍,不能跟權貴、官員通婚,地位比較低。在這世界裏,就算是奴僕,也可以贖回身契重新成為平民。伎人戶籍只與個人有關,不牽扯父母子女,何人都可以加入,但一旦成為伎門之人,到死也不能改變自己的身份。

萱娘拿着匕首走近男人,將匕首貼在男人的臉上:「你看不起我,嫌棄我身份地位低,先不要說我是為什麼成為伎門之人的。但我至少是靠自己的本事換取金錢的,而你,你憑着自己這張臉去騙人家小姑娘,你連我都不如呢!你是靠着我賣笑換來的錢讀書科舉,成為人上人的。這世間任何人都可以瞧不起我嫌棄我,唯獨你沒有資格!」

男人恐懼得聲音都變了調:「好萱娘,你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只是想要嚇唬我一下,你不會傷害我的,不然你會心疼的不是嗎。你給我解藥,我們倆慢慢談好不好?」

萱娘拿着匕首在他的臉上比劃:「海門哥,你說我要是划花了你的臉,人家莫小姐還會喜歡你嗎?」

男人終於崩潰了:「靳萱,你是伎門中人,我是有功名的朝廷命官,你要是傷了我,是會被判流放的!」

靳萱拍拍他的臉:「放心,開個玩笑而已。我是不會划花你的臉。這臉是你從你父母那裏得來的,跟我又沒有關係。」

還沒等男人鬆一口氣,靳萱復又道:「但是,李海門,你這身功名,來的可跟我有非常大的關係,我也不會做其他的事,就把它討回便是了。」

「你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李海門結結巴巴的問。

「也沒什麼。你從小父母雙亡,是我們幾家鄰居接濟你長大。」靳萱平靜的說,「你自小就有抱負要做人上人,而且你是那麼的有才華。為了供你讀書,我不顧父母的反對,投身伎門,這也是我心甘情願,不怨你。只是既然要恩斷義絕,我那麼些年的付出,總要拿回來的。」

「是是是,這是應該的,」李海門連聲應諾,「你想要多少錢我都會給你的。」

靳萱吹了一下匕首刃,慢條斯理的說:「錢對我來說最不成問題,我要錢幹什麼呀?剛剛我說了,你這身功名來的跟我有關係,我要討回的自然是它呀。」話音剛落,一聲慘叫聲響起。

「啊……我的手,我的手!靳萱你這賤人!你傷了我的手,就毀了我的前程,這與殺了我有何區別?」李海門抱着手嘶吼。

「哦,我忘了,毀了你的右手。你只是不能夠再寫字繪畫賣弄文采了。可你還有一張嘴呀,要是你再發出這麼難聽的聲音,我就割了你的舌頭。你信不信啊?」

李海門的辱罵聲一下子壓在了喉嚨里,只余悶悶的痛哼。

「你放心。這裏離天成寺那麼近,等天亮后莫知縣發現你不在,一定會派人找過來的。來,這是解藥。喝了這杯酒,吃了這顆葯,你便可以安心的睡到天亮了。」靳萱溫柔的聲音傳來,陸寧一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被激了起來。

說真的,陸寧一挺欣賞靳萱的敢愛敢恨,可她不贊同靳萱所為。這裏又不是不允許女子科舉做官,有那時間精力供他讀書,幹嘛不自己努力讀書科舉呢?要是那樣,說不定這會兒是李海門求着她接受自己呢。沒有經受過情愛洗禮的人啊,總是那麼的理智,總是把情愛看得那麼的輕……

這會兒的陸寧一併沒有覺得,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像靳萱一樣,被情愛所迷。她只是覺得這遊戲設計有毒,為嘛她總覺得這些人不像是遊戲中的npc,而像是活生生的人呢?

靳萱沒有吹熄蠟燭,提着籃子走了。李海門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應該是昏死過去了。

陸寧一和邊城確定外面沒有人了,才敢從神像後面爬出來,活動了一下自己早已僵硬的軀體。

兩人輕手輕腳的走到了李海門身旁查看。只見他倒在地上,右手手腕上的筋被挑斷了,胳膊下是一大片的血跡,不過手腕上應該撒了止血藥粉,血不再流出來。

「是誰在這裏隨意傷人?」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嚇了陸寧一一跳:他倆剛才查看李海門的傷勢,是背對着廟門的,沒有留意有人靠近。不知道是不是倆人過於專註,這人居然無聲無息的靠近了,陸寧一連腳步聲也沒有聽見。

來人是個年輕男子,墨發如鴉,長眉入鬢,氣質如松,一雙桃花眼此時含着薄怒,陸寧一一時看呆了。她一直以為「眉目如畫」應該用來形容女子,此時覺得這詞還是用來形容男子更好。她不由喃喃道:「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來人的臉漲紅了,可別誤會,這是氣紅的:「隨意調戲陌生男人,這是哪來的一個登徒女啊!真是膽大包天!怪不得敢在縣城附近傷人呢!」

邊城拉了拉陸寧一的衣袖,她也反應過來了,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誤會了。這人不是我們傷的。」

「不是你們傷的?我到這兒來的路上可沒有遇到其他人。」來人冷聲說道。

一旁的邊城更為靠譜一些:「先生好。小子邊城,這位是陸寧一姐姐,我們前來鍾栗縣尋親,不料時間太晚,城門已閉,只得宿在這廟中。方才見有人來,便躲於此神像后。」他說着一指神像。

「然後來了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負心漢。女的就給男的下了葯,然後挑斷了他的手筋。不信,你等那男人醒來的問問他呀。」陸寧一不耐煩聽邊城掉書袋,趁他話音剛落一口氣說完了整件事。

來人雖然仍皺着眉,卻也緩了口氣:「在下明軻,光明正大之『明』,荊軻之『軻』。是個郎中,因救治一病人錯過時間。見此處有燈光,原想在此暫歇一宿,明早入城……」

後面的就不用說了,但語氣間似乎還有些遲疑。陸寧一眼睛一亮:「你既然是個大夫。那先救醒他吧。等他醒來,就什麼都清楚啦。」

邊城卻問:「先生救治的病人治好了嗎?」

明軻點頭:「已是性命無虞。」

邊城的面部表情明顯放鬆下來:「那就請明先生給這位先生醫治一下吧。」

陸寧一:「……」你這樣明晃晃的質疑人家醫術,也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吧?小心人家惱羞成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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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夢醒知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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