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禿不毒

張陽平腳下生風，風雲景從，恍如神仙踏雲般自樹林之上掠過。

雖說大禪寺答應不會追上來，可難保他們只是玩個話術。大禪寺不追上來，北周的人呢？別以為出家人不打誑語，就能小覷人家，佛門的那手舌燦蓮花，能用真話說出假話來。

都說世上有兩種男人的話不能信，偷腥的男人，還有和尚。

張陽平對此也是深以為然的，作為道門之人，他可是領教過不少和尚的厲害。

張陽平這般想着，腳步越發迅疾。

但他卻是沒有注意到，無意之中，他卻是越走越偏僻，走到一處無名的山谷之中。

這處山谷前半段極為荒涼，但到一處轉角之後，卻是一處極為幽靜有生氣的綠地。

此地山明水秀，環繞的山谷中，還有着一處小湖泊，小湖青藍，映照着蔚藍的天空，端的是景色宜人。

這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而在小湖泊前的一顆大石上，端坐着一道身穿黑色華服的身影，他正背對着張陽平，端詳著山水之間的宜人秀色。

張陽平一看到這道身影，就感覺十分熟悉，但他又想不起這熟悉感從何而來。張陽平自問在神都沒有任何熟人，且來神都以後也是深居簡出，要是有熟人，他不會想不起來。

「道友，好一陣子不見了。」

悠悠然的聲音傳來，不知為何，卻是令張陽平一個激靈。不過，他也想起了這人是誰。

「張角。」張陽平說出這個名字。

來神都之後不久，張陽平一次出門想要打探公子羽在北周當地的情況，正巧遇上這個雖做儒生打扮，但修著道門玄功之人，當時也是與其交談了一番。

額···雖然這所謂的交談都是由張陽平精神力引導的。

不過張角此人雖有一身道門玄功，心性卻是太差，畏懼於公子羽的威勢，終究難成大器，張陽平事後，卻也未曾將其放在心上。

「你怎會在此處？」

逃跑路上，突然遇到一個不算熟悉的人，任誰都會懷疑。

更何況······

張角與自身只有一面之緣，也不算強，卻在不曾回頭的情況下，篤定自身身份。

這等表現，令張陽平心中疑竇。

「我在此處，正是在等······」那道黑色身影站起身來，緩緩回頭，「道友你啊。」

最後四個字，對方的聲音突然變得古怪又渾厚，好似數人齊齊發聲，聲音重疊在一起一般。

而回頭露出的青銅面具，也是表露了對方的身份。

「公子羽！！」

沒人能理解張陽平此時的複雜心情，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當初在街上隨便遇到的一個人，竟是大敵公子羽。

若是當初知曉張角便是公子羽，他早就請出當時在附近的三叔張元風，直接將這個大敵斃殺之。

這樣，也不需要讓喬百玄測算公子羽的所在，最後引來大禪寺眾人的追殺了。

可以說，若是當初張陽平能知曉洞悉張角的隱藏身份，這些都不會發生。

但世事無常，有萬般變化，這萬般變化中，卻是絕對沒有可是。若非清羽今日現身露出口風，張陽平終其一生也不會想到，當初自己在神都街頭隨便挑的一個人，會是讓龍虎山損失慘重的公子羽。

在懊惱後悔之後，張陽平卻是突然雙目圓瞪，臉現驚駭之色。即便是剛剛察覺張角的身份之時，張陽平都沒有這等驚駭的神色，但現在，他卻是有了。

「這一切，難道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張陽平澀聲道。

「掌控？」

「哈哈，」清羽笑道，「你以為這一切都是我引導的嗎？喬百玄測算，龍脈反擊，甚至大禪寺出手，以及你來到此處，你以為這都是我一手導演的？」

「你可真是想像力豐富。哈哈哈······」

清羽長笑道：「你卻是高看我了，我雖然在易術造詣上高於喬百玄這個時命老人的親傳弟子，但要是指引大禪寺，尤其是心緣方丈這等強者的行為，卻是遠遠不夠格。」

「我只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是的，順勢而為，清羽只不過是在無比清明的狀態下，看透了事態發展，順勢而為而已。

這場已經結束的天機攻防戰，其實清羽所做的，其實不過是自保，外加順勢給龍虎山等人甩上一口鍋罷了。

他沒有想到大禪寺除了靈門之外，還有兩個通神境強者在神都，他的境界，遠遠算不到這等強者的行蹤。

他同樣算不到，心緣方丈會出手，而且，還是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要龍虎山所有來北周人的命。

張陽平會不自覺地來到此處，不是清羽在引導他。引導他的，另有其人。

清羽微微側目，悄然看了一眼自己的食指。「天子望氣術」的作用下，他能清晰看到，自己食指上纏繞着一根細微的七彩細線。

這細線似虛似實，有形而無質，卻又非常人所能見。唯有在天機易術之道上達到一定造詣之人，方能看到這條因果之線。

線的另一端，連着張陽平，是它在引導張陽平，而不是清羽。

至於做這手段之人，此時也是水落石出了。悄然暗算張陽平的不是別人，正是大禪寺的心緣方丈。

在清羽掠走龍脈之氣，驚動心緣方丈之後，他卻是悄然聯繫上了清羽。聯繫的原因，不為別的，正是為剷除張陽平而來。

清羽纏上這條因果之線，心緣暗自引導張陽平前來，這之後，張陽平的生死，就看清羽的本事了。

『果真是不毒不禿，不禿不毒。有釋覺這個特立獨行的徒弟，心緣這個師父也好不到那兒去。』清羽邊心中腹誹著，邊消去纏繞在食指上的七彩細線。

以清羽的造詣，消去因果線，避免被心緣盯上還是能做到的。

他人絕對不會想到，心緣這個天榜至強者，竟會放下身段暗算張陽平這麼個小輩。雖只是信手而為，但張陽平若是知曉自身受到這等強者的算計，也該深感榮幸了。

不過這也讓清羽得出一個答案，那就是永遠別高看那些強者的節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