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后乾三分
蒙州。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如今已是完全成為了一片雪原。厚厚的積雪覆蓋着草地，將曾經的青天綠地，塑造成了冰天雪地。
蒙州腹地，曾經的金狼汗庭所在，如今的魔道總壇，一座巍峨雄壯的石殿屹立於此，散發着莊嚴和大氣磅礴。
陰天下站在石殿之頂，一雙鳳眼冷冷直視空中流淌的血河，譏諷道：「當初，你與吾帶領其他三人齊上天魔境，逼得天魔宮不得不提前現世。現在，你卻是與魔尊為伍，血涯，也不知你答應魔尊合作之時，心中是何感想。」
血魔教和天魔宮可能有所串聯這個消息，陰天下在昨日就已知曉了。是以，對於血涯的出現，陰天下並不感到意外。
「潺潺······」
血河流淌，從中緩緩浮起一道血色身影，看向陰天下，「都是失敗者，互利互助也是當然。」
血涯倒是一點都避諱自己是個失敗者。
當初血涯和陰天下等人逼天魔宮提前出世，本是為了一起推動魔道大昌，但結果卻是，以陰魔宗為首的幾個宗派昌了，他血魔教卻是因為太過囂張而涼了。
濟州因為血魔教而十室九空，屍橫遍野，令得當時的大乾派兵鎮壓，牧蒼生和閻羅天子更是悄然尋上了血涯，讓血涯險些斃命。
就是因為那一戰，鬧了個大新聞的血魔教差一點就涼了，再無翻身之地的那種涼。
至於天魔宮，因為劍神湖一役，無相魔氣被奪，魔尊本人更是險些身死，差點步上了血魔教的後塵。
所以從本質上來講，這兩方都是失敗者。
和他們兩方相反，與清羽合作融入北周的魔道三宗卻是蒸蒸日上，尤其是在剔除了煉獄峰這個害群之馬後，雙方合作更為緊密。
現如今，陰魔宗得其他四宗效命，又因在北伐中出力，入駐蒙州，佔了一大塊蛋糕，着實令人眼紅啊。
「所以你眼紅吾的成就，想要掠奪吾等之果實，因此而針對吾等嗎？血涯，莫要讓吾小看了你。」陰天下冷然道。
「本座的眼界還不至於這麼淺，並且為了這莫名的原因惹上北周和清羽道君，可非是智者所為。」血涯搖頭道。
北周有多強大？若純以表面上的數據，這個國度已是中原三國無可爭議的第一。雖只有三州，但蒙州面積之廣可比尋常三州之地。
並且國內高手如雲，還有數位至強者坐鎮。
要是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與北周為敵，血涯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本座出手，非是為了粗淺的利益，而是為了更遠的道途。」
血涯張開雙臂，如擁抱蒼天，瀰漫天穹的血河湧入他的身體，一股強極剛極的氣血從其頂門衝出。
「道祖乃是真氣武道之祖，集古今之大成，有他相助，本座之進境，超乎你的想像。」
宏大的氣息，不顯絲毫邪祟，這一刻的血涯，不似魔道老祖，而像正道大能。
他的氣機沒有一點過去的詭異痕迹，反倒是極像運轉血穹蒼的清羽。
這是道祖的功勞，這個萬年老怪雖受限於玄都的軀體，實力遠不及本體，但是這萬年的智慧可做不得假。
更何況，道祖也經歷過練血武道轉化到真氣武道的時期，對於如今血道武功的起源，他可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甚至有可能親自研究過。
給予血涯以指點，讓其境界精進，這就是道祖誘使血涯加入此戰的誘餌。
而面對武道精進這一誘惑的血涯，他無法拒絕。
「陰天下，接招。」
血涯周身氣血燃燒，就如一輪血日從空中墜落，直擊下方之人。
陰天下也不是輕易退讓的主，身化寒月，迎空直上，與那輪血日正面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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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教主血涯現身，正與陰宗主大戰，葉副宗主等人也被血魔教強者拖住，無法抽身。」
蒙州的消息迅速傳到北周皇宮，為此事聚在養心殿的眾人所知。
「道門叛逆請出兩位通神境隱修，以雲明觀為首，避開神都，襲擊各地太守，林道主真親自帶人追擊。」
「有十餘位出身山河書院的官員在神都扇動儒生情緒，現以拿下，經大理寺審查，發覺其皆為噬心魔宗門人剝皮替身所化，已將其關押於大牢。」
接連消息傳到養心殿中，每一個都不算是好消息。
血魔教拖住了魔道，幾乎算是廢了一大臂助，也就是七絕老人和莫孤鳴現在在皇宮，還能幫得上忙。
道門叛逆避開神都，是為了避開能在神都出手的孟山河，他們襲擊各地太守和府尹，是想亂了北周的基本盤，其心可誅。
至於噬心魔宗的剝皮替身之術，有個挺有詩意的名頭，叫做「畫皮」。就是將被害者的皮剝下，經過藥水和真氣的製作，成為一層可穿的外皮。
穿上這層皮，幾乎可說是與真人無異。噬心魔宗食心修鍊，幾乎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們就是靠着這畫皮之術才能一直逍遙法外。
「著命運壇之人，遍查百官面相，尋出噬心魔宗之人所化的假身。」
「莫掌道，七絕先生，你們二人請走一趟，襄助林道主斬殺叛逆。」
「神都戒嚴，實行宵禁，發現作亂者，一律先行逮捕，若有反抗，可殺之。」
周皇端坐龍椅，對於各條消息做出應對，井然有序。
死人的面相和活人不同，觀相之法對於辨別真偽有奇效。清羽就曾經因為面相不符，而被人發覺身份有假。
莫孤鳴和七絕老人加入追殺，那兩個不老實的道門隱修的死期也是可以預見。
「山河書院中，有孟山長在，亂不起來，所謂的禍亂，在實力的彈壓上，也掀不起太大風浪。」
周皇雙手交叉，淡淡道：「能擊敗實力的，唯有實力。」
現在唯一可慮的，就只有天魔宮和那幕後之人了。天魔宮那邊有藍蒼當內應，其行蹤已在掌握之中。
至於那幕後之人······
「道祖！」周皇輕輕吐出兩個字。
非是他猜到了幕後之人的身份，而是這幕後之人出現在了眼前。
就在這養心殿中，道祖的身影由虛化實，徐徐出現。
「護駕！」
冷公公高聲疾呼，一掌推出，森寒掌勁直擊那道詭異出現的身影。
「嘭——」
一聲輕響，卻非是掌勁擊實之聲。這道掌勁甫一靠近道祖，便自動爆散開來，寒氣凝出一層寒霧，被道祖的護身真氣輕輕排開。
「太上無敗。」周皇道出此招的法門。
但凡被其透析之招，也無法傷及其身。太上無敗，非是永遠不敗，而是能消除敗因。
道祖存活萬年，其對於武學的見識，當世無人能出其右。也許一些至強者的招數能對其起效，當世像冷公公這樣的通神境，絕對沒有傷到道祖的可能。
「有一段時間不見了，周皇，」道祖含笑道，「或者該叫你——清羽。」
他的目光有如實質，看穿外表的皮囊，看到其中的本質。道祖能看出，眼前這位周皇的真實身份。
「你成就至強了？」
周皇的面色，並未因道祖之言有何變化，他只是輕輕探手，在冷公公的極力應對下輕而易舉地按住他的肩膀，注入真氣封住他的行動能力。
比起道祖的話語，周皇更關注的，還是對方此時的境界。
毫無疑問，這是至強，道祖這尊化身，也成就了至強者之境。
「正確來說是回歸，」道祖淡淡道，「所謂的至強，對於其他人來說很難，對於吾來講，很簡單。」
「若是如此簡單的話，你上次見我，也不會是以通神境界來了，況且，我還奪了你三分之一的玄元之氣。」周皇道。
正確來說是接近一半的玄元之氣，那麼大的分量，按理來說，道祖能保持實力不降就是極大本事了，沒想到竟然還能成就至強。
「清羽，吾對你手上的劫器很感興趣，交出劫器，你這具化身，吾可給你留下。」
開門見山的直球，配上不知何時瀰漫整座大殿的玄元之氣，道祖不再拐彎抹角，他正式顯露出了萬年老怪的底氣。
很強，道祖現在的實力，甚至有追上清羽本體的勢頭，這是周皇最直觀的感受。
道祖的底蘊，在進入至強者之境時徹底發揮出來，萬年的武學智慧，讓其一入至強，便是直追巔峰。
但是······
「在北周，你敢說此話，未免有點自大了。」周皇冷笑道。
他的周身瀰漫着龍氣，至尊至上的氣勢與道祖抗衡。如今的北周，其實際疆域相當於中原五州之地，這等廣闊疆土的龍脈加身，周皇之實力，可比至強。
同時，一道劍吟響起，白髮劍者從殿門行入。
「風滿樓，卷黃沙，舞劍春秋，名震天下。雨飄渺，倦紅塵，還君明珠，秋水浮萍。」
一直未現身的任飄渺，站在了殿門口，與周皇前後夾擊，龍氣、劍勢，不同的勢互相配合，碾向大殿中央的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