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蹭一蹭馬車

第387章 蹭一蹭馬車

夜幕降臨,星子初現。

一輪半月悄無聲息地高懸在了夜色冰冷的天幕,泛著如水華一般的清冷銀光。

朗月並不圓滿,但是似乎是為了應景,依舊是清姣無暇,頗為明亮,安靜地映照着地上的上京城。

此時的上京城,比起素日裏更加喧囂熱鬧了幾分,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就連青石板的古街道上車馬都多了起來。

連王府門口。

連樞依舊是一襲妖紅色的錦衣,墨發僅用一根紅色髮帶束起,姿態有些慵懶地倚靠着馬車,抬眸看着從連王府中緩步走出來的連王妃。

蘇沐今日是難得地穿上了王妃的行頭,較之以往的素淡清雅,現在的她多了一分雍容尊貴之感,就連眉宇之間都寫着優雅二字。

在她的身側,是一位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少女身姿頎長纖瘦,頭上戴着幕離,看不見她的面容,不過從衣衫服侍上的精細程度來看,也定能猜出這位少女身份之尊貴。

連樞看着蘇沐,修長白皙的手輕緩地摩挲著下顎,一勾唇角,懶洋洋的語調溢出了唇瓣,「母妃今日才有了個王妃的樣子!」

蘇沐臉色微黑地看了連樞一眼,佯怒了聲,「小兔崽了,你一天不調侃我是渾身不舒服吧?」

連樞一攤手,笑地有些無辜,「母妃,我這可是誇你啊,不信你問妹妹,」說着看向了蘇沐身邊的少女,「小兮你說是不是?」

少女輕輕低低地笑了聲,「哥哥說得對。」一開口,便是那種如青瓷相碰的泠泠悅耳聲音。

話音剛落少女就走到了連樞的身邊,抱着她的胳膊輕弱地喊了聲哥哥。

蘇沐則是又是氣又是無奈地看着兩人,「你們兩兄妹呀!」

「哥哥,我想與你同乘馬車,可好?」少女看着連樞,道。

連樞頷首點頭,「自是可以。」

這時,一道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嗓音緩緩傳了過來,「沐姑姑,晚上好呀!」聲音平鋪直敘,如一湖沉寂的死水,但是卻很是低沉富有磁性,極為好聽。

聽到這聲熟悉的聲音,連樞瞬間抬頭,就看見了一道魅藍色的頎長身影緩慢地走來,清冷的皎月落在他的身上,將那張蒼白精緻的面容襯得有幾分空濛之色。

連樞有些意外,挑了一下眉梢倚靠在馬車上,看着走近的月拂。

蘇沐似是也沒有想到,笑問,「你今晚怎麼有空過來了?」

月拂也彎了一下唇,「沐姑姑,我有些事情想同小樞兒商量一下,可否蹭一蹭連王府的馬車一起去皇宮?」雖然是在同蘇沐說話,但是目光卻是看向了連樞。

「連樞,你覺得呢?」蘇沐從來不會勉強連樞,自然是過問她的意見。

月拂走到連樞身邊停下,一雙細長的鳳眸靜靜地看着連樞,眼角那一點墨色淚痣顏色很淺,涼白的薄唇一啟,「小樞兒,好歹我清白都被你給毀了,你總不能拒絕我吧?」

連樞瞬間瞠圓了眼睛,丹鳳眼眼尾一挑,瞪着月拂。

月拂還真是敢說?什麼叫她毀了他的清白?!

「上京傳言可都是這樣的。」月拂垂眸看着連樞,目光還挺認真。

連樞翻了個白眼。

這天下最不可信的事情就是傳言。因為它能給你傳出十萬八千里遠!

忽然,一旁傳來了一道很小聲的聲音,「哥哥,那在傳言中,你是在上還是下啊?」

一片詭異的沉默之後,連樞看了一眼臉色蒼白身體孱弱的月拂,慢吞吞地道:「自然是我在上面。」月拂除了性格,剩下的怎麼看都是被壓的那一方。

畢竟她和玉小七兩個人的傳言,她也是在上面的那一個!

月拂的目光瞬間就有些幽幽的,然後不輕不淡地落在了連樞身上,「連世子可要試試?」嗓音都有些陰冷。

連樞撇撇嘴,慢悠悠地道:「這些事情可不能隨便試。」說完之後,扶著青衣少女上了馬車,月拂意味深長地勾了一下嘴角,也上去了。

馬車緩緩駛動,馬車車蓋四角的淺藍色穗子隨着微風擺動。

月拂看向了取了一冊書卷的連樞,「小樞兒,今日宴會你僅以連世子的身份出席么?」然後眸光一掃看了一眼端坐地端端正正的青衣少女,「這位羲和公主可是不一定矇混的過關。」

聞言,青衣少女的身體瞬間一僵,似是有些慌亂,垂在胸前的幕離都輕輕抖動了幾下。

連樞雙手隨意地攤放在書卷之上,看了一眼少女,嗓音清淡,「錦音,月拂一早便知曉我的身份,與你無關。」

青衣少女正是錦音,聽着連樞的話,心神才稍定下來。

「你找我有什麼事?」連樞問向月拂。

月拂慵懶地側卧在軟榻上,手支著腦袋,斜眼看了連樞一眼,「月王府就我一人參加國宴,太冷冷清清了。」

連樞輕哼了一聲,根本就不相信。

皇宮中停放馬車的長長宮牆內,這個時候已經停了不少馬車,人來人往,互相寒暄著。

連王府的馬車停下來之後,那些相互寒暄的世家之人都將看了過來。

畢竟連王府那位羲和公主這麼多年也就上次百花宴出現了那麼一次,當時還有不少人沒有參宴從而錯過了。

率先從馬車上下來的,是最前面一輛馬車裏面的蘇沐。

然後是另外一輛馬車,一身妖紅色衣衫的連樞。

眾人都見過連樞,一直知道她容貌絕色,但是每一次見到都有不一樣的驚艷。

不過連樞並沒有下來,而是伸手掀開了車簾,隨即從馬車裏面出來了一道青色的纖細身影。

眾人心中都有了猜測,想必這位就是連王府那位養在深閨中的羲和公主,連兮。

錦音被錦裳扶下來之後,馬車裏面又探出了一隻骨節勻稱略顯蒼白的手。

眾人本來都移開了目光打算上前與連王妃寒暄一番,在看見馬車裏面竟然還有人的時候臉色瞬間變得極為古怪,等看見一道魅藍色的身影從裏面下來,那些人都瞪圓了眼睛。

這是什麼情況?!

上京最不能得罪的小祖宗怎麼從連王府的馬車上下來?而且還是與連世子和羲和公主同乘一輛馬車!

思及連樞與月拂二人之間的傳言,他們的目光流轉之間變幻不定。

南宮若塵站在自家馬車不遠處,看着月拂從連王府的馬車上下來她輕咬了一下下唇,神色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

一位著了月白衣衫的錦衣男子就站在她身側,輕拍了一下南宮若塵的肩,嗓音輕緩帶着安慰,「若塵。」

南宮若塵回過神來,低喚了一聲,「哥。」

「你沒事吧?」南宮亦塵與南宮若塵自幼關係便好,自然也是知道她的心思。

南宮若塵神色恢復如常,淺淺淡淡的,若一株空谷幽蘭,「我沒事。」她對月拂的感情,只是她一個人的一廂情願,她很久之前就知道。

「月拂就算是從連王府的馬車上下來也只能說他和連樞關係較好,並不能說明其他的。」南宮亦塵這對兄妹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種氣質,皆是給人清幽如蘭的感覺。

令人很是舒心。

南宮若塵點點頭,朝着連樞走過去,「哥,母妃和連王妃關係好,我過去打個招呼。」

「我陪你一起吧!」南宮亦塵道。

「沐姑姑。」南宮若塵性子幽靜,嗓音也很輕柔。

南宮亦塵站在南宮若塵身邊,也是非常有禮貌地喚了一聲沐姑姑。

「若塵,亦塵。」蘇沐臉上帶着笑意,目光在他們身後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姜菁華的身影,有些疑惑地問,「你們母妃不在么?」

「父王和母妃先我們進宮一步,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大殿內。」南宮亦塵回答。

蘇沐點點頭,「原來如此。」

南宮亦塵這才將目光落在了月拂和連樞身上,「月王爺,」然後對着連樞道:「連世子,久仰大名。」

母妃和連王妃關係交好,但是他和妹妹與連樞交集並不多,更不說那個體弱多病的羲和公主。

月拂沒有說話,只是掀了眼皮看了他一眼。

「久仰。」連樞淡淡一笑。

「月拂。」一道親切柔和的聲音響起。

一位婦人從馬車上下來,朝着月拂走了過來。

月拂似乎勾了一下嘴角,弧線卻是那種說不出來的嘲諷,並未應聲。

那位婦人看見了蘇沐和連樞,眼眸之中劃過一抹凜冽冷意,「月拂,我有些事情想與你商談。」不過對着月拂態度還算是輕和。

「安夫人,有事在這裏說便可。」月拂陰冷沉寂的眸一抬,沒有任何情緒地道。

月瑩的臉色頓了一下,有些不太好看,「月拂,我到底是你的姑姑,你何必這麼見外。」

月拂輕笑了一聲,漂亮的鳳目中卻沒有半點笑意,「安夫人,月王府從來都只有我月拂一人,從前是,現在是,至於以後……」說到這裏,月拂目光在連樞的方向略略停留了一下,「就算不是我一人也不會有安夫人。」

「你……」月瑩臉色有慍意,不過思及這些年月拂對自己的態度以及他現在的身份,月瑩將這份怒意壓了下來,「就算你不承認我是你姑姑,可是我到底還是月王府出來的女兒,與你有血緣關係,也是你這個世間關係最為親近的人,你父母親不在,有些事情我作為長輩還是應該囑咐一聲。」

「月拂,最近上京出現了一些與你有關的傳言。」說到這裏,月瑩目光越過連王府有些不屑輕蔑地看了一眼連樞,陰陽怪氣地道:「我知道那些傳言不實,但是有些人你還是少與之來往地好。旁人紈絝不化不學無術更是有不為人齒的特殊癖好,你可別因為這個被人潑了污水!」

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是真的相信了,心中噁心地不行,最後還是書錦勸慰自己說這件事情應當只是傳言,不是真的。

自月瑩言語之間開始有針對連樞話語之時,月拂面無表情的臉微微冷了幾分,眼眸微微眯了眯,只剩下了一條眼縫,從眼縫之中透著說不出來的危險光芒。

蘇沐直接走到了月瑩的面前,一隻手往前一搭扶在了馬車上,氣勢十足地站在了月瑩面前,「安夫人,你說誰紈絝不化?」

看見攔在面前的蘇沐,月瑩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

她對蘇沐的恐懼,源自少年時候。

那個時候的蘇沐簡直是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那種,她那個時候雖然是月王府的郡主,但是在蘇沐的手中吃了不少虧。

不過轉念一想,自從連王爺去世之後蘇沐這些年比起以前收斂多了,而且今日是國宴,蘇沐總不至於敢在皇宮對自己動手。再說了,落離與連樞尚有婚約在身,蘇沐總要給自己幾分面子。

這樣想着她便多了幾分硬氣,「蘇沐,我說的是誰你難道還不清楚么?放眼整個上京,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連樞上京第一紈絝之名坐地穩穩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撼動。」

就算是她以前不如蘇沐那又如何,現在的她比起蘇沐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爭氣上進的兒子,美麗賢惠的女兒,而蘇沐呢,丈夫已經死了十多年,兒子是知曉風花雪月的紈絝,女兒是個活不過十六歲的病秧子。

這樣一對比,月瑩心中頓時痛快多了,臉上甚至還多了幾分神氣。

蘇沐現在除了盯着一個連王妃的身份壓了自己一頭,剩下的樣樣不如自己。

「那又如何?就算這樣,你那個上京雙姝之一的女兒也還是被賜婚給了我兒子。」蘇沐知道月瑩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一雙兒女,最不滿的就是安洛離與連樞之間的婚事,所以她凈挑着這些事情說。而且語氣還是一派的雲淡風輕。

果然,月瑩瞬間就變了臉色,死死地瞪着蘇沐,「蘇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讓陛下給連樞和落離賜婚的?」這個念頭忽然出現,但是之後月瑩自己心中就已經確定了是因為蘇沐。

蘇沐和陛下之間關係匪淺,若是她提的要求就很能解釋陛下為何會將落離賜婚給連樞,甚至還是在連樞尚未回京的時候。

一想到是這樣,月瑩就氣得眼睛通紅,口不擇言地對着蘇沐,「一定是你,仗着你和陛下的關係讓我那麼優秀的女兒嫁給你那個不堪的……」

月瑩的話還沒有說話,蘇沐直接冷著臉揚手,「啪」地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響起。

蘇沐到底是習過武功的,而且那一巴掌力道不輕,月瑩被她打地腦子嗡嗡作響有些耳鳴,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本來還只是看戲的眾人都愣了,似乎是沒有想到蘇沐竟然敢在皇宮之中動手打人,而且打的還是安家主母月瑩,倒是那些以前便認識蘇沐的人,神色有些微微感慨。

不愧是連王妃!!

連樞上前,皺了一下眉,有些心疼地看着蘇沐,「母妃,你手疼么?」

月拂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連樞的身邊,小拇指捲起了連樞垂在身後的墨發,小拇指繞了一圈又一圈,低垂的一雙眸子懨懶至極。

南宮若塵和南宮亦塵有些意外,不過兩人到底也是見過大世面的,神色頓了一下便恢復如常,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不語。

「有些疼。」蘇沐難得見到自家這位這般心疼模樣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為什麼頓時就真的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疼。

連樞輕握了一下蘇沐的手,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蘇沐!」月瑩反應過來,沖着蘇沐吼了一聲,目眥欲裂地看着她,「蘇沐,你竟然敢打我?」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蘇沐打,但是以前那是少不更事,現在她是安家主母,這樣被人颳了一耳光什麼面子裏子都沒了。

「蘇沐,我跟你拼了!」說話的時候,月瑩舉着手朝着蘇沐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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