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下如此狠手!

第171章 下如此狠手!

四皇子府。

書房。

木製書架靠牆而建,遍佈了房間四周,僅留了兩扇窗戶和一閃以供進來的木門。

房間裏面佈置頗為清雅簡單,除了四周的書架,偌大一個房間裏面,就只有正中央放置了一張書案,一把椅子,以及一張供小憩的軟榻。

此刻,軟榻之上,側卧著一位白衣男子,身上還搭了一件小毯子。

「叩叩叩!」外面響起了輕緩的敲門聲。

南宮楚緩緩睜開了眼眸,俊朗若流雲的面容帶了幾分初醒時的惺忪與茫然,揉着眼睛緩緩站起了身子,連帶着身上的小毛毯都掉在了地上。

「進來!」就連一開口說話,聲音裏面都帶了幾分未醒的睡意,末了,在撿起地上毛毯的時候還打了個哈欠。

下一瞬,門被推開。

一位神色冷漠的黑衣侍衛走了進來,對着南宮楚神色恭敬地行了一禮,緩緩開口,「殿下,連王府來人了。」

聽見這話,南宮楚的瞌睡瞬間醒了一大半,抬頭看向了對方,唇邊牽起了一抹淺笑,「連樞來了?」

黑衣侍衛搖頭,「連世子身邊的侍衛。」

南宮楚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扇子輕輕一展,「本殿還以為連樞來了!」隨即一聲輕笑,「也是,他現在被父皇勒令去國子監與那些小皇弟小皇妹一起上學,這個時辰國子監可還沒有下學呢!」

然後有些幸災樂禍地「嘿嘿」一笑,手中的骨扇一端抵在了掌心,唇邊的笑意都揚起了一道戲謔的弧度,「連樞現在一定很不爽,明日有空本殿要去國子監瞧一瞧!」

黑衣侍衛:「……」

「讓那人進來吧!」雖然有些想看連樞的好戲,不過南宮楚也沒有忘記在外面等候的那人,對着黑衣侍衛淡聲吩咐。

「是。」黑衣侍衛退了下去。

很快,出岫便被帶入了前廳,南宮楚也已經等候在了這裏。

「出岫?」南宮楚坐在上首的主座上,手邊是一杯霧氣氤氳的熱茶,在看向出岫的時候,漫不經心地端了起來。

出岫微微頷首,也是淺笑着開口,「多年未見,沒想到四皇子還記得出岫。」

「以前在上京的時候,你常年待在連樞身邊,本殿自然是記得你。」南宮楚看着出岫,淡淡地開口。

對連樞的這個侍衛,他的印象還是挺深刻的。

以前,在上京誰若是敢對連樞半分不敬,或者是敢欺負連樞,第一次衝上去的人,永遠都是出岫。

那個時候出岫也並不是很大,也就十三四歲,但是他從來不管對面的人是誰,只要誰敢欺負連樞,他就像是不要命地往上撲。

後來連樞被流放至天穹五年,其實出岫是可以不去的,但是他義無反顧地隨着連樞一起離開。

其實,連樞身邊能有這樣一位忠心的人,挺好的。

「對了,連樞讓你來找我是為了何事?」南宮楚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出岫看向南宮楚,依舊是淡淡地開口,「四皇子,清渡商行今日有一場拍賣,世子想得到那株無心蓮,但是不便出手,想請四皇子相助。」

話語除了淡然,較之往常還添了一分誠懇。

世子在上京朋友不多,容家大公子算一個,容家七公子姑且是一個,然後要算的話,大概就只有這位四皇子了。

聞言,南宮楚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梢,眸中有些好奇,「怎麼?上京城中還有連樞不敢做的事情么?」

出岫沒有說話,笑了笑。

對於其他的事情,世子或許還真的是百無禁忌,卻偏偏,世子所有的顧忌,都落在了緋公子那裏。

對緋公子,世子也有太多的例外。

「那連樞現在人在哪裏?」南宮楚輕輕地吹了吹杯中的茶,爾後放在唇邊輕啜了一口,淡聲詢問。

出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無奈地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世子在……三笙閣。」

放下手中的茶杯,南宮楚翹了翹唇角,道出了兩個字,「果然!」

然後緩緩起身,幽幽地開口,「你去告訴連樞,我現在去清渡商行,稍後我去找他,讓他記得請本殿下吃飯,還要點一個唱曲兒的!」

「出岫定會將四皇子的話轉達給世子。」出岫回答。

「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南宮楚淡道。

清渡商行。

是上京最大的一個商號,商行裏面的東西應有盡有。

最重要的是,出自清渡商行的商貨,皆為真品。

但同時,清渡商行裏面的物品價格一般都是極為不菲,就算是不標價格,也因為放在競拍中拍賣,價格也會變得非常昂貴。

不是一般人能夠負擔得起的。

清渡商行是大街上一座獨立式的房子。

大街上人來人往,清渡商行在上京主街街尾,是一棟墨黑色的樓宇,看上去深沉而又肅穆。

清渡商行一樓大廳,競拍如火如荼。

價格在不斷地攀漲。

二樓雅間。

顧聽雪將敞開的窗戶關了一大半,幾乎只剩下了一條小縫,就這樣坐在窗邊靜靜地看着下面的人來人往。

清冷如雪的面容之上,有一抹隱藏地極深的期待。

「小姐,你在看什麼?」白朮看着顧聽雪,神色有幾分好奇。

「沒什麼。」顧聽雪清清冷冷地擲出了三個字,但是眸光卻始終是看着下面。

另一處。

一輛簡約雅緻的馬車緩緩停在了三笙閣前。

馬車車門被打開,一隻白皙勻稱骨節修長甚至略帶清瘦蒼白的指緩緩扶住了車門的一邊,然後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從馬車裏面走了出來。

長衫廣袖,眉目如畫,出現在人前的那一瞬,恍如從溫雅清和的山水墨畫中緩步走出來一般。

那人一襲天青色長衫,身形纖弱單薄,一張精緻溫雅的面容帶着那種病態的蒼白孱弱,沒有一點血色。

就連那雙手的指骨,都帶着幾分隱約的病態。

沈青辭從馬車上下來之後,一雙略微吊梢的狐狸眼看向了『三笙閣』那三個鎏金大字的時候,裏面帶了一抹說不出來的複雜之色,就連淡白色的唇邊,都染了一抹幽幽的嘆息。

見有客人來,一位衣着艷麗的明媚女子在一瞬間的驚艷之後,便面容帶笑地迎了上來,「這位公子,可有什麼事是奴家幫得上忙的?」

隨着女子的靠近,一股濃郁的脂粉味亦是迎面而來,沈青辭微蹙了一下眉,貫來溫和的眸色已經涼了一分,連帶着嗓音都淡了一些,「我是來找人的。」

女子一聲嬌笑,面容之上的媚意更深了幾分,只是,還不待她說話,沈青辭淡薄的話語已經漸漸傳來,「我來找連樞。」

聽見對方直呼連樞的名字,女子稍微愣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不知公子與連世子的關係是?」

聞言,沈青辭眸光再次轉涼了幾分,甚至隱約有一抹浮冰閃現,「這些事情還需要向你交代么?」

「是枕雲逾距了!」停頓了一下之後,才緩緩道:「但是公子,三笙閣中也有規矩,不得透露半點有關客人的消息。」

這句話,話語說到最後,甚至帶了幾分認真與嚴肅。

見狀,沈青辭也沒有為難,徑直越過女子往裏走。

沈青辭雖然沒有來過三笙閣,但是,因着對連樞的了解,倒也沒費多少時間便尋來了她所在的地方。

剛走到房門前,出岫就也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沈少莊主。」出岫稱呼了一聲。

「連樞可在裏面?」沈青辭在說話的時候,眸光已經落在了那扇門上。

只是,還不待出岫回答,裏面已經傳來了一道妖妖嬈嬈的清魅嗓音,「出岫,讓他進來吧!」

聞言,出岫側開了身子,讓沈青辭進去。

沈青辭進了房間,眸光直接落在了窗邊軟榻之上的那道妖紅色的身影之上。

連樞抬了一下眼眸,殷紅的薄唇染就了一抹淡淡魅笑,此刻,那雙狹長漂亮的丹鳳眼眼尾略略上挑了幾分,有些說不出來的清魅,「不知沈少莊主找我所為何事?」

一啟唇,便是輕嬈妖魅的嗓音,極為好聽。

「青辭初來上京不久,沐姑姑讓連世子作陪領着四處轉轉。」沈青辭微微勾唇,蒼白孱弱的面容浮現了一抹淺然的輕笑,緩緩開口。

連樞倒不至於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只是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母妃似乎……很喜歡你?」

似是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說着是不是無意並不清楚,但是,沈青辭卻是明顯地神色微頓了一下,不過也就只是一瞬間的愣神,然後唇邊綻開了一抹難得的清淺淡笑,語調溫和地擲出了七個字,「連王妃待人親近。」

連樞也沒有再說話,而是漫不經心地坐直了身子,側了一下眸色,眸光似有若無地落在了沈青辭的身上,殷紅的薄唇微啟,「那不知沈少莊主今日想去哪裏?」

沈青辭微微彎唇,對着連樞本就溫和的神色更加溫潤了幾分,甚至還可以稱得上是柔柔的,溫煦若二月暖陽,就連語調,都是悠然之間帶了兩分笑意,「聽聞今日清渡商行有拍賣,想必有些稀罕物件,連世子可願去看看?」

連樞本來也就想着自己要不要去一趟清渡商行,現在聽着沈青辭的話,倒也沒有多想便頷首應承,唇角一彎緩緩擲出了四個字,「樂意之至。」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上了馬車離開之後,一道青影也隨即悄無聲息地離開。

桫欏之林。

一身青衣的棲遲站在了玉子祁的面前,「公子,千機山莊的少莊主沈青辭去了三笙閣找連世子,兩人一起……離開了!」棲遲看見對方清雅的面容似覆了一層薄霜般的面容,最後三個字的音都頓了頓,才緩緩說了出來。

玉子祁沒有說話,只是唇邊翹起的弧度有一抹說不出來的幽涼淡薄。

那雙清泉般的鳳眸,微不可查地一深。

「身為千機山莊的少莊主,沈青辭就這麼清閑么?」半晌之後,淡緋色的薄唇才緩緩地擲出了一句清涼至極的話語。

棲遲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眸光卻是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玉子祁,內心想法不少:身為北越攝政王的你,不是照樣這麼閑散么?

沒有聽見棲遲說話,玉子祁抬了一下眸子,似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眸色涼淡。

棲遲神色微微一頓,唇邊帶了一抹淺淺的笑,不急不緩地開口,「公子,北越皇室與千機山莊也有不少交集,稍後我吩咐下去,讓千機山莊少莊主不至於那麼清閑!」

話語說到最後,還特意加重了『清閑』二字。

玉子祁自然是明白棲遲話語裏面的那一絲調侃,眸色一眼,愈加涼薄,卻是不疾不徐地開口淡聲道:「棲月本來打算來上京,既然如此,就暫且讓她回去吧!」

聞言,棲遲面色兀自一僵,有些哀怨,沒好氣地看着玉子祁,「玉子祁,你這是挾怨報復!你自己不能和連樞在一起,你就不想讓我和棲月見面。」

甚至都直呼了玉子祁的名字。

「嗯哼?!」玉子祁眯縫了一下眼睛,依舊是那種幽幽涼的目光。

「難道不是么?」棲遲有些不甘心地小聲回了一句。

「是。」玉子祁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承認了。

看着面前不僅心安理得還理直氣壯的某人,棲遲唇角微微抽搐了兩下,神色一片默然無語。

他現在還能要求換個主子么?!

「巫老什麼時候過來?」沉默了半晌之後,玉子祁抬眸看向了遠處一樹繁盛的木樨花,淡淡地問。

聞言,棲遲瞬間神色防備地看向了玉子祁,「你……你想做什麼?」

玉子祁放在輪椅手扶上的指輕緩地摩挲著上面的花紋,許久,淡薄的話語才像是從天邊飄來的一般,清淡地不像話,「我不想再等了!」

說完之後,玉子祁低眸看向了自己的雙腿。

清澈如泉的眸子裏面,不知何時洇染了一抹說不出來的自厭神色。

「子祁,你……」堪堪擲出了三個字之後,棲遲便頓了頓,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子祁,其實你不必着急的,現在這樣不是也挺好的么?至少,並不是永遠地坐在輪椅之上,還是可以走路的。」

「是么?」玉子祁低垂了一下眸子,輕飄飄且意味不明地反問。修長如玉的手更是緩緩地落在了自己的雙腿之上,嗓音是說不出來的寡淡,「棲遲,我知道的!」

「你知道……」剛說出了三個字,棲遲在抬頭看到玉子祁低落的神色之時,已經到了唇邊的話語都微頓了一下,「哈哈」笑了一聲,才語調輕鬆地笑問,「你知道什麼?」

「棲遲!」玉子祁聲音微沉了一分,澄澈無瀾的泉眸對上了棲遲的眼睛。

棲遲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然後偏開了眸眼不去看玉子祁,在偏開頭的瞬間,嗓音也沾染了水霧,沉地不像話,甚至還有一分輕啞,「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玉子祁彎了彎唇角,似是淺笑了一笑,眸眼之中卻像是一層疊著一層的墨色緩緩洇染,薄唇輕啟,緩緩開口,「很久了!」

「那你……」棲遲不知道怎麼往下說,只能這樣怔楞地看着玉子祁,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雙腿腿骨粉碎,即便有巫老在,又豈是那麼簡單就能治癒的!」淡淡的一句話,語氣也是淡淡的,幾乎聽不出半點人氣,那張出塵絕水的清雅無暇面容,情緒淺薄地似乎下一瞬就能淡出萬丈紅塵一般。

棲遲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半晌之後,才輕嘆了一聲,「其實當年,你何至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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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相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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