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未雨綢繆

第281章 未雨綢繆

江沅前腳從余府出來,陸非離後腳就得到了消息。

「他一個人出來的?」

陸非離端著茶杯,漫不經心的問。

陸明不明所以,江沅一個人去的,自然一個人出來,不然還能有誰?

陸非離一眼看透他心中所想,「我是問,可有人相送?」

陸明一愣。

「沒有。」

陸非離笑了下。

「還是個有傲骨的。」

陸明一臉迷茫。

世子是如何得到這個結論的?

陸非離又問:「神情如何?」

陸明想了想,「神色如常,未見端倪。」

陸非離放下茶杯,「倒是個有城府的。」

陸明一臉懵逼。

為何世子今天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

陸非離似乎心情不錯,便與他解釋道:「余家若是得償所願,自當友善相送。他有求於人卻獨自離去,必是不願妥協,惹怒了餘二夫婦。他不曾達到目的,卻未有惱怒之色,必是成竹在胸。想來…是利用了余氏刺傷蕭瑞之事加以脅迫。可此事機密,蕭家必守口如瓶。他能從蛛絲馬跡里猜出一二,足見此人心思細膩,城府極深。」

陸明恍然大悟,然後道:「世子能從微末痕迹推出今日余家之事,睿智更甚。」

陸非離瞥他一眼。

不錯啊,懂得拍馬屁了。

「你親自去趟新水,查清此事。」

陸明又是一愣,隨後抱拳。

「是。」

季菀領着丫鬟緩緩走來,「在說什麼呢?」

陸明行禮退下,兩個丫鬟也很有眼色的放下托盤就推至廊外。

陸非離拉着她的手坐下,與她說起嚴家之事。

季菀聽得一愣,第一反應竟然是,「怎麼都喜歡錶哥表妹聯姻?近親…」而後意識到這些話不宜說出口,戛然而止。

陸非離疑惑望過去,「什麼近親?」

「沒什麼。」

季菀知道現代醫學那套在這個時代解釋不通,也不欲多說,「你不是不喜歡江家嗎,怎麼還出手相助?」

陸非離笑,「可我喜歡你啊。」

季菀一怔。

他頭一次這麼直白的說喜歡她。

臉色微紅,季菀嗔他一眼,「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

陸非離言之鑿鑿,「江沅在京城毫無根基,如果跟余家撕破臉,他一個翰林修撰,拿什麼跟余家斗?在京城,也不會有人幫他。他既這麼不給余家面子,還出口威脅,你說,余家能放過他?他背後的江家能獨善其身?他繼母邱氏不是你三叔的妾室邱姨娘的姐姐么?姐妹同心,邱姨娘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但你三叔職責有限,販賣私鹽這種事,他無權干預。而且他正直上升期,最好別管閑事。你父親倒是位高權重,可他是武官,這等事未曾牽連他自身,他也不好越權。況且,當時余氏刺殺蕭瑞一事,蕭家雖與余家結仇,但為了余氏的一雙子女,並未公開。也就是說,兩家總歸還是姻親的關係,若是直接把余家給一鍋端了,之前為了蕭安兄妹引而不發的苦心就全都白費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余家二房給分出去。你不是說,余家大老爺夫婦還算是明理之人么?讓他做主把二房分出去,那兩位做了什麼事,也就和他們無關了。反正也不是株連九族的重罪,舍小保大,值得。可人家家務事,還是你三叔的岳家,縱是兄弟,你父親插手太多也不太妥當。」

「那你還是我父親的女婿呢,也不是外人啊。」季菀歪頭,「這就妥當了?況且,你也是武官,無權干涉這等貪污構陷之事。」

陸非離被她前一句話取悅,「我只幫忙找證據,嚴家人不是已經來京城了么?若有了證據,江沅還救不下嚴家,那他這輩子也就只能混個翰林修撰了。」

「你說話還真毒舌。」季菀失笑,「哎不對啊,你說來說去,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可都跟你解釋過了,我和江沅清清白白沒什麼瓜葛…」

陸非離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蕭家不能干涉,你娘也不可能去求周家,否則顯得有落井下石之嫌。你娘和江夫人關係好,明明可以出手相幫卻袖手旁觀,心裏必然有愧。你這個孝女,焉能不受其擾?我只好多費些心,免得你為旁人勞神。」

季菀看着他,「不對吧,你如果一開始就下定決心要幫江沅的話,早就行動了,何必等到現在?還刻意派人去跟蹤調查,你…是不是有別的盤算?」

陸非離側頭看她,笑笑。

「當然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道:「東宮尚無右臂。」

季菀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道:「你這是在給太子培養心腹?」

陸非離但笑不語。

「周家三代都是保皇派,支持正統為繼,太子不缺支持者。況且,謀反的二皇子已被賜鴆酒,他的黨羽也全數瓦解,太子再無威脅。再則…」

她壓低嗓音,「皇上春秋正盛,你就在為新朝收攏心腹,這不等同於結黨嗎?你就不怕…」

剩下的話她沒說出口。

二皇子就是因為結黨反叛被誅,太子地位穩固,既有東宮之封,又不缺文臣武將擁護,何須再另擇賢臣輔佐?

「正因陛下春秋正盛,我才要未雨綢繆。」

「這是何故?」

朝政上的事,季菀不怎麼關注,陸非離也不會主動說。但她好奇,陸非離也會一一說給她聽。

「簡單的說,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陸非離道:「其實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陛下對於戰亂的態度。陛下仁慈,素來主和不主戰,故而北狄屢屢來犯,陛下總是點到即止。我和太子自小一起長大,皆有平定四海統一天下的抱負。但陛下在位一日,這個抱負就不可能實現。而陛下的政見,自然影響了朝中大臣。尤其是文臣,還都是些元老大臣。將來太子登基,若大興征戰,必遭文臣聯名反對。搬出些什麼蕭規曹隨的規矩來約束太子。這些個老臣,幾十年安居廟堂,哪裏懂得邊境疾苦?一心以為京都繁華,便天下太平。」

他眼裏閃過些許諷刺,「若非我大燕國富民強,根基深厚,這些年邊境駐防嚴謹,哪裏來京城這些權貴世家奢靡浮華?要改變這些老東西的思想幾乎不可能,既然不可能,那就不如換一批新鮮的血液。」

季菀也是學過歷史的,朝堂謀算她倒是懂一些,不過更寬泛的,她表示這非她所長,陸非離不指點,她倒是真沒想到。

「哦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那些個老臣大多都是世家望族出身,將來子孫入朝自然繼承先祖之志,因為這涉及整個家族的利益得失,容不得個人私利妄為。而江沅,出身平民,孑然一身,他無需有任何的負擔。而且他代表的,是和他一樣的寒門學子。你幫了他,他會記得這個恩,自然便轉投太子門下。可寒門學子那麼多,你首先挑選他,因為他和蕭家算起來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既要做將來新君的心腹文臣,也得有一定的能力,而且人品得過關。所以你派人關注他,看他是否背信棄約向余家妥協,以及,如何應對,對嗎?」

「聰明。」

陸非離啟唇微笑,「不是我對寒門學子有偏見。他們十年苦讀一朝入仕,自是滿腔抱負。但京城繁華錦繡,有太多誘惑,同樣也有太多危險。一般人抗拒不了,很容易誤入歧途。江沅,出身商賈,錦衣玉食,不至於為榮華富貴所動。可權柄的誘惑,更大。比如這一次,他莫名其妙被余家姑娘相中,只因未曾妥協便惹怒了余家。余家兩個當家男人尚未出手,一個后宅女人,稍做手段,就能在數百里之遙,將嚴家索拿下獄,扣上殺頭之罪。歸根結底,便是權勢。」

「朝堂之上,永遠不可能海清河晏,總有派系分庭抗禮。歷史上有皇帝以此為平衡之術,只為鞏固皇權,但受害的,永遠是底層百姓。所以你看,有權有勢多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陸非離這樣說着,眼神有漠然,有嘲諷,有無奈,更有着深入骨髓的厭倦。

「江沅若是輕易妥協,為了前程而放棄毀棄婚約,陷無辜女子於死地。這等德行有失之人,為官亦是禍。我非但不會幫他,還會讓他一輩子再無晉陞的可能。」

季菀沒說話。

她是女人,未入朝,無法身臨其境。但陸非離的心胸,讓她由心敬佩和崇拜。

是的,崇拜。

她的丈夫,她的男人,是個心懷天下的英雄。

她引以為傲且與有榮焉。

「阿菀。」她久久不語,陸非離側過頭來,道:「是否覺得我太過冷酷無情?」

季菀搖頭。

「當初我百般阻撓三叔…額,我說的是我本家三叔,我不希望他入仕為官,便是覺得他人品卑劣,若為官必為禍一方。當然,也有個人私利。我心中所想不過一畝三分地,可你想的是家國天下,乃大義,怎麼會冷酷無情?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怎麼會拿自己以血汗拼來的功勛給妻子求得誥命榮封?一個冷酷無情的人,豈會為兄弟兩肋插刀?」

陸非離摟她入懷,「你這是,在奉承我?」

季菀輕笑,「真心話。」

陸非離湊過去,在她唇上輕輕一咬。

季菀偏頭,臉色微紅。

「這是在外面…」

念及那次兩人白日裏在屋裏一番荒唐,白日宣淫的話,她也不說了。但這光天化日之下,雖說自個兒院裏,但偶爾還是有丫鬟走動。自己的貼身丫鬟,都還在不遠處站着呢。

下一秒,她整個人都被打橫抱起來。

季菀瞪着他,「你幹什麼?」

陸非離面帶微笑,抬腳往回走,「應夫人所求。」

「什麼所求?你別誣賴我…」

「外面不方便,那麼…」陸非離眼中笑意如水,流光蕩漾,「關起門來,就方便多了。」

季菀臉刷的紅透了。

「我可不是這意思,你斷章取義…」

她還試圖辯駁,但這個男人看似步伐不快,卻眨眼便進了屋,將她壓在了床榻上,低頭便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季菀眨眨眼,認命的閉上眼,雙手環上他的背。

床帳落下,春情正盛。

**

江沅回到家,便去了江老夫人那。

「怎麼樣?」

江老夫人語氣急切。

江沅微微一笑,「祖母且寬心,余家暫且不敢亂來。」

江老夫人意外,「他們說了什麼?」

江沅坐下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欺人太甚!」

江老夫人面有怒色,「明明是他余家理虧,女兒嫁不出去,想要賴到你頭上,咱們江家從未應承。如今你另結良緣,他們卻用這般卑鄙的手段逼婚。這哪裏是什麼世家,分明就是強盜頭子,無恥之尤!」

尚媽媽趕緊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您且息怒,那些個小人,定會遭報應的。」

江沅溫和道:「世家弄權,欺壓百姓,歷來如此。這等家族,必敗於內闈,您無需為此大動肝火。」

江老夫人緩了緩,道:「你雖暫時震懾住了他們,但也算是和他們撕破了臉。他余家再如何也是世家,哪怕暫時飄搖於風雨中,底子尚在。你這才剛剛入翰林,若他們再使卑劣手段,阻你前程,該如何是好?蕭家那事兒,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且咱們不知內情,不能作為你一輩子的護身符。你避得過這次,避不過下次。」

寒門學子為何在官場上少有出頭之日?關鍵的原因,還是因為沒有背景,沒有靠山。

所以才有那麼多原本胸懷大志的錚錚少年,屈服於現實屈服於權貴之下,不得不依附結黨。

江沅志氣高潔,自不會與那些弄權之輩同流合污。

「我棄余家婚盟而擇表妹,便等同於打了余家的臉。只要嚴家存在一日,余家姑娘便如鯁在喉。哪怕他們暫且忍了,將來也必不會放過,不過朝夕罷了。與其如此,何故委屈求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爾爾。」江沅平心靜氣,「新水知府以權謀私,陷害無辜,可見其品行不端,必有劣跡。若能尋得一二,咱們就能爭取主動權,打余家一個措手不及。」

嚴家在新水,還是有一定人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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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秀色:醫女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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