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198章

下午安國公夫人就將培育盆景的事兒吩咐了下去,那麼多盆景,起碼還得等好些天才能全部運送進府,暫且不急。

陸大郎如今做了禁軍,一個月有三日休沐在家,三天前才休過,得等他回來才能處置那兩個丫鬟的事兒。所以安國公夫人就暫且將那兩個丫頭安排在落梅居先做幾日灑掃,等陸大郎回來再說。

另一邊,季菀派人調查的事兒,也有了眉目。

「稟三少夫人,屬下查問過了,那莊子的主人是城西一個員外,姓賈,做綢緞生意的,圈地是為修建別院。」

「別院?」

季菀微微蹙眉。

「是的,據說那塊地風水極好。賈員外有一老母,年老體弱,常年纏綿病榻,他去求了卜,算命先生讓他在選一處風水寶地,修建別院予以養病,便可藥到病除。」侍衛道:「為此他一連買了附近幾個村的地皮,本來已經足夠。但賈老夫人自持身份,不願與鄉野村民為伍,便將那片轄地所有村的地全數收做己用。有很多人世代居住在此,不願賣了地遠走他鄉。賈家就聯合官府,抓幾個人作為威脅,也有人鬧過,還死過人,村民們怕了,便就此妥協。如今輪到杏花村,他們再次故技重施,想強買強賣。」

「原來如此。」

季菀是從鄉下走出來的,知道對於農民來說地皮有多重要,那就等於他們的命。哪怕是洪水乾旱,他們逃災,都得把地契帶身上。就算賈家出高價買地,他們拿了錢,沒關係,去了外地,也沒人敢收容。他們除了種地,又不會做別的,早晚也是坐吃山空。所以才會不惜和官府杠上,也要維權。

可惜胳膊拗不過大腿,普通百姓,怎可與官府相鬥?

「賈家是單純的以金錢賄賂縣衙,還是有什麼背景?」

「屬下等擔心打草驚蛇,暫未詳查。」

季菀嗯了聲,「退下吧。」

「是。」

侍衛走後,向凡捧著熱茶遞給季菀,「少夫人,杏花村雖屬金縣轄地,但這裏是京城,既有縣衙包庇商戶為禍百姓,何不告知京兆府尹,交給府衙處置?」

向凡也是貧民出身,知道底層農民生活得有多不易,聽聞這等事,自是一腔憤懣,同仇敵愾。

季菀抿了口茶,慢慢道:「京城天子腳下,敢這般猖橫草菅人命,如此的肆無忌憚,你真覺得這是一個普通商戶能做得出來的事兒?」

向凡一驚。

曾婷小聲道:「少夫人的意思是,賈家背後有靠山?」

季菀用手指瞧著桌沿,「京城遍地權貴,差不多都沾親帶故。我若不將此事徹底查清楚,莽撞告官,怕是會弄巧成拙。」

陸家世代勛貴,軍功無數,也就是當今仁善愛民,若是換了狹隘之輩,怕是早就有猜忌之心了。陸非離年紀輕輕便立功無數,又和東宮太子交好,不知多少人在背後眼紅想抓他把柄。

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季菀是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但她一個婦道人家,也的確插手不了政事。今日她讓侍衛去查訪,晚上陸非離回來便會知曉。

想了想,「你們兩個,分別去一趟周府和蕭府,找我二舅舅和父親,帶幾句話…」

傍晚陸非離回府,飯桌子上,季菀直接道:「你都知道了吧?我覺得那個賈家有問題。」

陸非離看向她,眼中含笑。

「如今你這膽子倒是越發大了,知道有問題還敢管。」

季菀眨眨眼,「不是有你給我撐腰么?」

陸非離輕笑,「那你怎麼不直接讓我來處理?而是委託你舅舅?」

季菀一愣,「你都知道了?」

陸非離平平道:「我猜的。不過看你這反映,看來我是猜對了。」

季菀莫名有些心虛,「我這不是怕給你帶來麻煩么?再說了,你是武官,這種事,也不在你職責範圍之內啊。」

說到最後,她越發理直氣壯。

戶部掌全國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財政收支。而周長儒,是戶部侍郎,處理此事最合適不過。

「也是。」

陸非離看她一眼,見她神情得意,突然話音一轉,道:「賈家圈地修建別院,縱然行為暴戾,但目的倒也算合理。普通人頂多只會覺得賈家賄賂官府,為一己私慾草菅人命,你怎麼會懷疑此事必有隱情?就算這是天子腳下,可若上府衙呈遞狀紙,首先要挨殺威棒,很有可能狀紙未呈上,便已先丟了命。所以普通人通常選擇隱忍退讓,不敢狀告。況且這是京城,賈家有恃無恐,必有強大靠山。要知道,京城遍地權貴,底層的人,誰敢輕易挑釁?連城門都進不了。所以賈家行事,並無破綻,你是如何懷疑賈家別有隱情的?」

「很簡單,我是大夫。」

季菀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想過。富人作惡無報應,長此以往,窮人也習慣了,都會選擇隱忍。久而久之,為惡者越發肆無忌憚,被害者以為對方有背景,越發不敢反抗。但賈家修建別院的理由,是為老母養病,這還是算命先生建議的。你想想,賈員外都迷信到這地步了,肯定也會求佛,佛家講究慈悲為懷,怎能殺生?再者,既已重病在身,自是不能有半分耽擱的。就算要靜養,必定也是擇一地處偏僻的山莊別院,而不是重新修建。按照那塊地皮計算,新建別院,起碼也得半年以上。他老母都病入膏肓了,等別院修好,怕早就一命歸西了,還養什麼病?」

「甚有道理。」

陸非離眼中滿是讚賞,「既如此,今天你何不直接帶兩個村民入城為人證?守城的皇營軍,是你父親的手下,你要帶他們進城,輕而易舉。」

「我擔心皇營軍里有對方的人。」季菀道:「萬一暴露了行蹤,倒打一耙就不好辦了,畢竟我還未將事情調查清楚,無法全面應對。」

所以她提前給繼父報個信,確保證人入城那天,守城的全都是他的心腹,才可保萬事無憂。

「看來我也不是全然無用的,起碼能幫你跑跑腿。」

陸非離是武將,軍中兄弟多,認識的世家子弟也多,調查那賈家嘛,自然不在話下。

「怎麼能說是幫我呢?他們都是大燕子民,將來太子繼位,天下百姓都是他的臣民。如今天子腳下有人這般無視法度草菅人命,你這個東宮近臣,縱無權處置,也不能袖手旁觀啊,對不對?」

陸非離笑道:「恩師以口舌伶俐著稱,朝堂之上敢言帝王功過,能罵人不帶髒字氣死奸臣。你如斯的玲瓏聰慧能言善辯,想來是家學淵源。」

季菀剛要分辨,忽然想起一事,有些怪異的看着他,「我太祖父是你恩師,那你不就和我祖父同輩?這麼算下來,我娘還得叫你一聲師叔,那我豈不是…」

陸非離剛喝了口湯,聽到一半險些噎住,「我說夫人,你的想像力可以到此為止了。你我已拜堂入了洞房,如今才來糾結這些淵源,不覺得太過庸人自擾嗎?」

「我就說當初你為何對我們家諸多幫助,原來是端莊長輩的姿態。」季菀哼一聲,憤憤不平的控訴,「可惜你為老不尊,竟對小輩起了這等心思,簡直喪盡天良禽獸不如。」

陸非離嘴角抽了抽,嘆道:「剛誇了你聰慧,怎麼這麼快就犯起傻來了?從未踏入你家大門那天開始就告訴過你與恩師的淵源,快四年了,你才想通其中關竅,是不是太遲鈍了?」

這下輪到季菀吃癟了。

她不服氣,「那我也沒想到會嫁給你啊。再說了,當時我們住在北地,根本沒想過回來京城。你和我太祖父有什麼淵源,跟我有什麼關係?後來回京,從周府到蕭家,我成了蕭家女兒,天天又忙,哪有空研究這些彎彎繞繞?早忘九霄雲外去了。再說了,你既娶了我,我太祖父也是你太祖父,親屬分明,你就不該在我面前再叫恩師,這不是存心誤導我嗎?」

這強詞奪理顛倒黑白的本事,也是練得登峰造極爐火純青。

陸非離搖搖頭,沒和她計較,而是順着她的話說道:「是為夫的錯,娘子大人大量,便允我將功補過,我定將此事辦得妥當,以消娘子之怒,可好?」

季菀咳嗽兩聲,被他這聲『娘子』喚得臉色微紅,心裏卻是甜蜜的。自己無理取鬧,他卻寬容大度不予計較,足見對自己的重視。

「家中長輩都叫我阿菀,你我既是夫妻,自當親密無間,那些虛禮客套的稱呼,不要也罷。」

其實床笫之間,情動之時,陸非離也喚過她小名。但平日裏男人喜歡喚她『夫人』或『娘子』,每每逗得她臉紅,男人反而更歡悅。

陸非離看着她臉上那團紅暈,嘴角微微上揚。

「好。」

季菀被他目光看得臉紅如火,忙偏開眼,埋頭吃飯。

還是這麼害羞。

陸非離眼中含笑,不再多言。

入夜將歇。

季菀剛寬下外衣,陸非離便自身後環住了她的腰。她渾身一僵,想起這幾日夜晚的纏綿,臉上紅暈蔓延至耳根脖子。

「阿菀…」

陸非離低低的在她耳邊喚。

長得妖孽也就罷了,連聲音也這麼好聽,讓其他人可怎麼活?

輕柔的吻落在她臉頰,溫熱的呼吸熏得季菀臉色更紅,心跳如擂鼓。

「燈還未熄…」

陸非離低笑一聲,將她打橫抱起,入了床帳之中。帷幔放下,他壓了上來。伴隨而來的,是他鋪天蓋地的吻,季菀便再想不起什麼蠟燭燈火了。

……

賈家確有背景,陸非離查了將近十日,才有了眉目。

「賈家行商,在官場上的人脈不少,但與那金縣縣令並無親屬關係。」陸非離道:「不過金縣縣令包庇行兇,卻未收他賄賂。另外,你二舅舅說,他查閱金縣轄地村民戶籍人口的時候,發現那些被驅離的人戶籍還在,並未消除。也就是說,那些人無法移籍,也無法在別地落腳。為避免他們聚眾將此事鬧大,賈家很有可能已將這些人滅口。」

季菀心中一驚。

「被驅離的有十幾個村莊的村民,加起來起碼得有一千多人!他們竟如此的喪心病狂?」

陸非離神色也極冷。

「看來你之前猜得沒錯,賈家有問題,絕對不止修建別院那麼簡單。」他眼神晦暗莫測,「對了,我買通了給賈老太太診病的大夫,賈老夫人的確身體抱恙。並不是什麼頑疾。她本是住在鳳陽老家,去年才來京城的。最開始水不不服,頭暈腹瀉渾身乏力,再加上在賈府住得不習慣,病情便一直反反覆復,至今未愈。她的兒子為了給她個舒適的居住環境,才擇地修建別院,街坊鄰里都誇他有孝心。」

季菀冷諷,「有孝心還留老母一個人在鳳陽多年?怎麼不早將賈老夫人接來京城住?分明就是別有居心。」

陸非離沒有笑意的笑了笑,「她的長子在鳳陽做縣令,去年突然病逝,這才來的京城。」

「突然病逝?」

既然抓住關鍵辭彙,「怎麼說?」

「賈縣令出門做客,回來的途中不幸被毒蛇所咬,當場死亡。」陸非離眼神若有深意,「彼時正值隆冬,蛇都會擇地冬眠。況且並非深山老林,而是官道兩旁,平白無故突然出現一條毒蛇,不是很奇怪么?」

「這麼明顯的事,仵作就沒提出質疑?」

「因為當時報的是自然死亡,而非中毒。」陸非離語氣漫不經心,卻字字透著冷意,「我特意派人去了鳳陽,才查獲了此事。」

季菀心底發沉。

「賈縣令死亡,直接獲益人應該是後來任職的縣令,但這個人並非鳳陽人,而且年後才千里赴任。時間上,也對不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賈縣令死,只為了賈母入京?」季菀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賈母與這個次子,是否關係不睦?」

陸非離目光微深,「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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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秀色:醫女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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