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許氏告狀(三更)

第112章 許氏告狀(三更)

這些事,外祖父和二舅舅都問過母親,她從未插嘴。

「那時候啊…」

她漸漸開始回憶起來,「小時候我不知道娘的身世,後來無意一次聽父親提起,才知道她是南方人,但娘從來沒細說過。我們住在離登縣三十幾裏外的一個鄉村,叫義村,就在秀山山腳。我們家,在村裏算是比較好的。有很大的磚房,有良田,可以收租,父親在私塾里念書,考上了秀才。娘說,等父親考上了舉人,就可以做官了,那時我們家的日子就會更好過一些。可是父親在鄉試前因病去世了…」

那些都是原身的記憶,大概是借體重生的原因,季菀繼承原身記憶的同時,也繼承了她對記憶里所有人的情緒。所以提起這些事,她不免有些黯然。

「當時娘還懷着小弟弟,就快臨盆了。父親驟然離世,許多人都說娘克夫,奶奶也因此對她多有責罵,不給娘請大夫,後來娘生下一個死胎。」

周老太師渾身一震。

季菀還在繼續說着,「奶奶把我們趕去茅房旁邊住,那是整個房子裏最破爛的地方,既不遮風又不擋雨,還臭氣熏天。娘天天要熬夜做綉品,賣來的錢卻都被三嬸子給貪了。我和妹妹要幹活兒,做飯掃地砍柴,家裏有井,奶奶不許我們用,大冬天讓我去河邊洗衣服。春天的時候我和妹妹去山上挖野菜,夏天撿柴,秋天摘山貨…娘每次護着我們,奶奶就會特別生氣,更不許娘出門。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也就是前年的冬天,娘提出了分家。」

至於分家的導火索,她沒說。

「里正叔叔給我們做主,我們分到了五間房,還有娘陪嫁的二十畝地。其實應該是三十畝的,那十畝地被奶奶賣了,供父親和三叔讀書,以及小姑姑的嫁妝。分家后的第三天,我去山上打獵,採到一株人蔘。哦,就是那天,我碰上了陸世子的。人蔘賣了五十兩銀子,為了不受奶奶他們的打擾,我們又開始重新建房子。也是那時候,我開始做買賣。最開始是賣早點,一些餅子什麼的。我還賣了幾個菜方子給大酒樓,那個酒樓是世子的朋友開的,松陽的太守,齊大人的兒子。」

她想起什麼就說什麼,又想了會兒,「開始做買賣的時候,每天能掙一百多文。額…太祖父大概不知道一百多文是什麼概念。一斗米是十二文,一斤白面是三文,一斤肉是十二文,一個雞蛋一文錢。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大概是一兩到二兩之間。」

周太師沒說話。

其實這些他都知道,他雖沒外放過,但去地方賑過災,了解過民生。普通百姓是怎麼生活的,他可能了解得不夠細緻,大致上還是知曉的。

一天一百多文的收入,在普通百姓眼裏,已是富裕。

「後來我賣臘腸,分了三次做,總共賺了一百多兩銀子。」

對普通百姓來說,一百多兩,算巨款了。

周太師大概能猜到,那時候他們家裏條件應是不錯了。

「你奶奶可有再欺負你們?」

季菀抿了抿唇,「有一次他們趁我出門,鬧到家裏去,把阿容推倒在地,磕破了頭,險些沒了命。我娘一怒之下,上縣衙報了官。後來奶奶就不敢鬧得太過分了,村裏人也都不是糊塗的,沒人幫她,她也腦不出結果。第二年七月,我們就搬去縣裏了。那時候家裏條件已經很好了,我們住着三進的宅子,里裏外外加起來有大概四十幾個僕人。娘早就不用做綉品去賣了,天天在家教我和妹妹琴棋書畫女紅刺繡,可惜我天賦不佳,總是扎破手指。」

她說到這個,有點不好意思。

周太師笑笑,眼裏有着對這個孩子的疼惜和歉疚。

「後來長福叔叔就來了,娘把以前的事兒也都告訴我了,回來之前,我還開了兩個酒樓,哦不是普通的酒樓,是火鍋。嗯,等有時間我做給您吃。」

小姑娘說到這兒歪頭笑笑,眉眼彎彎如月牙。

周太師眼神寵溺,「好。」

季菀沒說完,周太師卻大概能猜到。在季青死後,分家之前,他們過的日子,只怕比她說得更艱難。

至於那些欺負過他們的惡人…老太師眼神沉了沉,回去后便仔細問了兒子和長孫。

長福在登縣那段時間,自是將周氏一家的過往都調查過的,然後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主子。周長儒知道后,豈會不怒?

季遠不知道,就算他讀一輩子書,都已無前途可言。

今年的童試,便是一個信號。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目前季菀是沒心思也沒精力去操心那些事,她跟太祖父說了這麼多,其實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出宮后她腳步放緩,「太祖父。」

她仰頭看向七十歲的老人。

「嗯?」

周太師低頭看她,「什麼事?」

季菀猶豫了下,「我…我想繼續做生意。」

周太師沉默須臾,問:「在周府住得不開心?」

「不是。」季菀摸不准他是否在生氣,但既已開口,她就沒打算停下來,「二舅母處處周到,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遠勝過從前數十倍。可做人不能忘本,沒做買賣之前,我只是個鄉下姑娘,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人欺負。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容易讓人忘記自己是誰。從小我就明白一個道理,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有失才有得,同樣有的也有失。我想記住以前靠雙手養活全家的日子,不想做個一無是處的花瓶。」

本來她以為他們家很快就能搬出去,但如今皇上給了她這個重任,其他的事兒自然也就暫時靠後了,大概今年他們都會住在太師府。明年她就十五了,娘肯定會給她安排說親。到那時候,娘再是開明都不會允許她繼續做生意了。

「誰說你一無是處?」

周太師道:「你於國於家都有大功,皇上頒發聖旨獎賞三次,便是官家女子,都沒有這個榮幸。你是我的曾外孫女,是皇上親封的縣主,以後沒人敢瞧不起你,以後不許再妄自菲薄。」

他說到此頓一頓,嘆息一聲,「你想做生意就做吧,但別自己親自出面,你需要人手就去向你二舅母要。如果要出門,也記得帶上丫鬟侍衛。」

季菀歡喜的睜大眼,忙不迭的點頭。

「嗯嗯,謝謝太祖父。」

小姑娘笑得開心,周太師也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來。

「上車吧。」

回到太師府中,眾人聽說明德帝又冊封了季菀為縣主,一個個的都面露驚喜之色,季容更是高興得直接過來抱住她的手臂,「姐姐真厲害。」

不到一年時間,就從一個平頭百姓接連封了鄉君和縣主,陛下賞賜的那些金銀珠寶更是數不勝數,十輩子都花不完。

程氏一邊笑着誇季菀,一邊叮囑自己的孩子要向大表姐學習,林氏也是真心道賀。連周家二叔公三叔公兩房,都過來送了賀禮。

老太師為了給曾外孫女慶功,還特意讓兩個孫媳婦安排了家宴,把自己分出去的兩個兒子都請來吃飯。

闔府上下其樂融融,卻有人不開心。

三房西院裏,桐姐兒噘著嘴,滿眼酸味嫉妒之色,「什麼縣主,如果不是投靠了咱們太師府,她哪裏有這個臉?太祖父放着自己親孫女不疼,偏要給一個旁支的撐腰,也忒偏心…」

許氏也是一臉不悅。

季菀封了縣主,還為陛下辦事,身份水漲船高,她母親周氏自然跟着沾光。想到這個,許氏就堵得慌。

昨天周長清回府,她還未去告林氏的狀,他就直接去找林氏,晚上竟然歇在了林氏那裏。

得知這個消息,許氏氣得吞了林氏的心都有了。她讓丫鬟去請,卻無功而返。

得寵這些年,許氏幾乎沒在周長清那裏受過這樣的委屈。

可想而知,她有多憤怒?

又得知讓她看不順眼的周氏的女兒得了皇上看重,她心裏的火更是蹭蹭蹭往外冒。

「去請老爺過來,就說我身體不舒服。」

樂楓應了聲,出去了。

桐姐兒還在生悶氣,「娘,大姑姑他們還要在咱們府上住多久啊?」

住多久?

許氏冷笑,看老太師這麼寵那丫頭的勁兒,怕是還得做主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八成還得在府里住個一年半載。也就是說,瓊苑會一直被周氏佔着。

念及此,許氏就怒不可遏。

不行,她得儘快把林氏那個賤人從正室的位置上拉下來。只有自己做了當家夫人,在後宅才有絕對的權利。

周長清過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見躺在床上的許氏,也沒以往的柔情,只淡淡道:「可是生病了?怎麼不請大夫?」

許氏見他沒像以前那樣噓寒問暖含情脈脈,有些詫異,隨即又是楚楚可憐的姿態,柔聲說道:「老毛病了,生泓哥兒的時候虧了身子,有些孱弱罷了,沒什麼的…」

口中說着沒什麼,卻是以帕掩唇輕輕咳嗽了兩聲,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的弱不勝風。

提起小兒子,周長清想起她當時吃的苦頭,神情柔和了些,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又著了冷風?還是勞累了?」

「沒有。」

許氏順勢依偎在他懷中,越發柔弱無骨,聲音腳軟又含着幾分嫵媚,「夫人憐惜我,特意允我呆在房中多休息,生怕我累著了身子。這些天,我都沒有出門。只是在屋子裏關得久了,有些悶。」

周長清微微蹙眉,「夫人不讓你出門?」

「嗯。」

許氏繼續輕言細語的說道:「夫人心慈,說我身子不好,還說要幫我養泓哥兒呢…」

話未說完,周長清一把捏住她手腕,語氣有些重。

「她真這麼說?」

他眼神幽深灼灼,藏着不甚明了的暗流,許氏心中快意,面上卻一派天真道:「對啊,夫人體貼,已把嵐姐兒接過去了。我想着泓哥兒還小,太鬧,沒敢送過去攪了夫人休息…」

心中冷笑着,林若薇,這次看你還怎麼繼續偽裝與世無爭!

周長清果然冷了臉,起身就往外走。

「老爺,您去哪兒,老爺…」

許氏佯裝驚呼,卻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后露出得意的笑,然後召來樂楓,「老爺剛才是不是在林若薇那?」

樂楓點頭,「是。」

許氏輕哼一聲,怪不得剛才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好看,估計是林若薇那個女人又惹了老爺不快。再加上剛才她點的那兩把火…許氏眼中掩飾不住的興奮和不屑。嵐姐兒還在正房養著,看林若薇還怎麼解釋。

跟她斗?

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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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秀色:醫女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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