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清醒

宮思言一直在醫院裏陪着父親沒有回來，他在父親清醒之前，沒有去見葉晴。而宮涼月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則是要見葉晴。說是醒來，其實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

本來宮涼月是沒有什麼胃口的，但藍墨炎還是哄她喝了一碗粥，才讓人將葉晴帶過來。

不過是一夜的時間，原本光鮮亮麗的葉晴，已經變得狼狽不堪。衣服凌亂，卻沒有遭到凌虐的痕迹。只是兩隻眼睛，現在還剩下一隻，另外一隻用白布包裹着，透著血跡。

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把玩著藍墨炎修長的手指，宮涼月上下打量着她，倒也沒有急着開口說話。

「宮文梵死了嗎？」還是葉晴先忍不住，開口的聲音不用於以往的尖利，變得嘶啞不堪，如果不是看她本來，還以為是一個男人發出的聲音。只是，這語氣里濃濃的恨意卻一如既往。

「讓你失望了。」宮涼月慢慢的開口，看着葉晴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死的，我母親所經歷的一切，你們應該也親自嘗嘗才是。」

「為什麼，為什麼他還不去死！」葉晴沒有聽清楚後面的話，她的注意力只放在了前半句上，整個人如癲瘋般的大聲吼道，「去死，快去死！」

如果說以前葉晴愛宮文梵，那麼她現在就是由愛生恨，恨不得宮文梵早點死才好。

宮涼月面色不變，思緒卻漸漸飄遠。葉家人骨子裏的自私自利，冷血無情還真是一點沒有少的全都遺傳給了子女，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什麼都可以利用拋棄，哪怕是自己的親人。而葉青就彷彿是葉家僅剩的良心，全都長到了她的身上。善良，單純，柔弱，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自保的本事，那麼生在葉家就註定只能是一個悲劇。

她沒有見過這個母親，對於她所有的印象都是在調查的資料和別人的述說之中，不可否認，有一個溫柔的母親，是身為孩子的幸運。但如果母親過於軟弱，對孩子來說卻算不上是好事了。

摩挲著藍墨炎的指甲，宮涼月心中微微嘆息，其實母親心中只怕也有懷疑是葉家對她做了一切，但她最後去選擇沉默，寧願為難自己，也不願將親人說出來。想必，一方面是心存僥倖，可能不是葉家，另一方面怕是也希望葉家能幡然醒悟，就此收手。

可惜，壞人之所以是壞人，就是因為他們從不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對的。宮涼月對葉青的做法絲毫不贊同，你如果只知道一味的忍讓，那麼就會讓別人更加得寸進尺。

「怎麼了？」藍墨炎輕撫她的眉心，低聲問道。

「沒事。」宮涼月對着他彎眉，好像自己只要一看到他的臉，所有的不開心和煩惱都會自動遠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清明的葉青，看着兩人之間流轉的情意，仿若看到了當年的宮文梵和葉青。痴痴的笑着，「報應，一切全都是報應，哈哈，是報應。」

突然間，宮涼月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算了，我們去醫院看看爸。」

藍墨炎揮手，準備讓人將葉晴帶下去。

卻見葉晴突然盯着宮涼月，大聲的說道，「你為什麼要回來，你應該早就死在外面了，為什麼要回來？還有葉青那個野種，她根本就不是葉家的人，為我們葉家做點事怎麼了？她的命本就是我們葉家的，葉家給她吃給她喝，將她養這麼大，她就應該為葉家賣命。」

宮涼月一頓，「說清楚。」

可惜，葉青已經閉上嘴，不再說話了，繼續痴痴的笑着。

等到葉晴被帶下去，宮涼月才回頭看向藍墨炎，猶豫的開口，「你說，我母親會不會根本就不是葉家的孩子？」雖然是問句，但她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確定。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葉家對她所做的一切就全都說得通了。葉老夫人的無視，葉元亮的算計，葉家其他人的沉默，只不過是因為她本就是個外人。

「我會讓人查的。」藍墨炎揉揉她的頭，「不要想了，我們走吧。」

「恩。」宮涼月跟着起身，將這些事情都拋到腦後。

醫院裏，宮涼星還維持着昨夜的姿勢，坐在重症監護室外。宮涼月首先看了一眼裏面依舊無知無覺躺着的父親，然後走到宮涼星的身邊，將溫熱的粥放在他的手心，「吃吧。」

目帶血絲，青色的胡茬，宮涼星張張嘴，「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點。」宮涼月坐到他的身邊，「吃完了回去洗個澡睡一會兒，我和藍大哥在這裏。」

「我···」原本準備開口的拒絕，又咽了回去，點點頭，「好。」

三兩口就將粥喝完，卻一點都沒有嘗出粥的味道，宮涼星又待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重症監護室外，宮涼月和藍墨炎肩並肩坐着，兩人沒有說話，氣氛卻溫馨自然。梁哲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她腳步一頓，又悄悄的轉身離開了。

「大哥。」宮家，消失了一夜的宮思語正站在客廳，看着進門的宮涼星輕聲叫道。

「···」宮涼星沒有看她，從她身邊直接走過。

宮思語身體一轉，攔住他的腳步，繼續說道，「大哥，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停住腳步，宮涼星冷冷的看着她，「讓開！」如果不是顧念着她體內也留着宮家的血，早就將她扔出去了。

宮思語早就料到他不會給自己好臉色，所以心中早有準備，沒有退縮，「大哥，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我母親不對，但她也沒想到會這樣的。大哥，看在我和思言的份上，讓我將她帶走吧。我保證，在她有生之年，絕對不會讓她回國的。」

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宮涼星突然笑了起來，「爸現在就躺在那裏，你怎麼沒去看看他？」

「我···」宮思語目光一閃，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很不恥，但她真的怕來不及了，就算那個人千錯萬錯，那也是她的母親，她不能不管不顧啊，「爸，會沒事的。」

「會沒事的？」宮涼星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看着她，「宮思語，這是你一個身為女兒該說出來的話嗎？爸現在就躺在那裏，你敢看着他再說一遍嗎？」

「大哥，她是我的母親，我能怎麼辦？」宮思語偏著頭，昨天還未消腫的臉上，又添了新的巴掌，聲音低到差點讓人聽不見，「我不能不管她。」

「是啊，你不能不管她。」宮涼星點頭，指着她罵道，「你管的還不夠嗎？宮思語，你給我清醒點吧。要是爸爸這次沒有挺過來，你還有臉跟我說這些嗎？我告訴你，想要帶走葉晴，行，等爸醒過來，他親自點頭，我保證二話不說讓你帶走。」

宮涼星看着她，最後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你，好自為之吧。」說完，就越過她上樓回房了。

等到宮涼星再次下樓的時候，宮思語已經不再客廳了，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也不關心。他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剛剛接到宮涼月的電話，爸已經醒了。

「爸。」宮涼月坐在床邊，看着床上虛弱的人，輕聲叫道。

「···」宮文梵感覺眼皮很重，努力想要對女兒露出一個笑容，卻最後眼睛一閉，又無力的睡了過去。

梁哲上前，幫他檢查了一遍，才說道，「沒事，人已經清醒了，就是身體還很虛弱。以後他的身體再也禁不住任何刺激了，你們多注意一些。」

宮涼星趕過來時，正巧聽到這句，趕忙應道，「恩，我們知道了，謝謝你哲子。」

又是一天過去，感覺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又累又渴的宮文梵，終於再次睜開了雙眼，清醒了過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兒子疲憊又驚喜的模樣，「爸，你終於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水。」宮文梵虛弱的開口。

「奧，水，水在這裏。」因為宮文梵不能動，所以宮涼星用小湯勺一口一口仔細的將水喂進他的嘴裏。直到他微微搖頭后，才將水放下，緊張的看着他。

宮文梵閉了閉眼，感覺好了一些，才轉轉頭，小聲的問道，「月兒呢？她沒事吧？」

宮涼星微微一笑，「沒事，她和藍大哥去哲子的辦公室了。有藍大哥在，您不用擔心。」

輕輕點頭，宮文梵繼續問道，「其他人呢？」

話音剛落，宮涼月和藍墨炎就走了進來，對上宮文梵的目光，先是一笑，「爸，您醒了。梁醫生果然醫術高超，說您今天就會醒。」

隨即走到他的身邊，幫他輕輕蓋蓋杯子，「爸，您先養好身體，其他的等您好了再說。放心，人都給您留着呢，我一個都沒動。」

宮文梵心中舒了一口氣，才輕輕點點頭，努力的握著女兒的手，寵愛的看着她，「月兒，你一定要好好的，跟墨炎好好的。爸沒事，爸還沒看着你嫁人呢，你不要擔心，照顧好自己。」

「恩。」宮涼月點頭應着。

等宮文梵撐不過，再次睡着之後，才輕輕的抽出手。

葉家，葉老夫人聽着小兒子的話，冷哼一聲，重重的放下茶杯。

「他倒是命大。」葉老夫人眼底冷光一閃，面容更顯刻薄，「你妹妹呢，她現在怎麼樣了，還是不願意回來嗎？」

「這···」葉元景看看母親的神情，有些猶豫的開口，「自從那天之後，就一直聯繫不上小妹。母親，您也了解小妹的性格，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改變主意的。」

「哼，要不是為了···」說到一半，葉老夫人又頓住，繼續說道，「算了，她如果真的不願意就由着她吧。你明天親自跑一趟，將思言接過來，就說我這個老婆子想念外孫了。」

這件事若是換成平時倒也好說，但現在怕是宮家不會放人的。葉元景頓了頓，勸道，「母親，我知道您的意思，但還是再緩一緩吧。」

葉老夫人強硬慣了，自然不會聽小兒子的話，「怎麼，難道我這個老婆子想外孫，還要經過他們宮家的批准嗎？你儘管去，我倒要看看誰敢攔着你。」

心中嘆了口氣，只怕母親想念外孫是假，想要直接氣死女婿是真。那宮文梵才剛剛清醒，他們若是真的過去搶人，還不得再次氣暈過去，到時候能不能再醒過來就真的不好說了。

但這些也只能想一想，葉元景不敢違背母親的意思，點點應着，「好，那我明天過去看看。」

聽了這話，葉老夫人也略微滿意的點點頭，「你啊，就是性格太過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若是有你大哥一般的手段，我也就能放心了。還有，我看你平時也沒什麼事，正巧愷兒想辦個公司，你就過去幫忙幾天吧。雖說只是孩子的小打小鬧，但我們葉家的孩子，既然做了自然要做的最好，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母親，讓愷兒開公司是不是有些太兒戲了。」葉元景皺眉，「愷兒這才剛畢業，什麼經驗也沒有，而且他那些朋友，除了會玩，沒有其他的本事，這···」

葉元景說話已經很客氣了，依照他來看，他這個侄子好高騖遠，熊本事沒有，聽人慫恿幾句，就鬧着要開什麼公司，真以為開公司跟過家家一樣簡單。還有他那些朋友，根本就是酒囊飯袋。

「怎麼，你現在翅膀硬了，我叫不動你了是不是？」葉老夫人根本就聽不得這些話，在她眼裏，自己的大孫子自然是千好萬好，沒有一點差的，沉着臉，「行啊，你要是不願意，我就讓你大哥另外派個人過來。以後你也別叫我母親了，我沒有你這麼個忤逆的兒子。」

「母親。」葉元景無奈的開口，只能妥協，「行，我都聽您還不行嘛。這麼件小事，您就不要麻煩大哥了。」只怕大哥知道了，能直接將這個侄子打一頓。

「這還差不多。」葉老夫人點頭，突然想到什麼，皺眉說道，「你明天去接思言的時候，正好也將那個宮涼月帶過來，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