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水路

有這些騎士在，一路上也就只能說一些跟狩獵不相干的事情。

當然了，傳承也沒法教。

林朔很快就沒了興緻，閉眼打瞌睡去了。

林朔向來話不多，司機魏行山這是一個健談的。話癆不至於，但能聊。

一聽歌蒂婭成了林朔的師妹兼義妹，老魏就有話說了。

他特意把自己跟林朔的關係拎了拎，說自己是林朔姨娘的乾兒子，論起來也是林朔的大哥。

當然，他只論親戚，師承那就不說了。

林朔徒弟這回事兒，他趁著林朔打瞌睡先不提，免得降輩分。

這方面的關係，還是狄蘭在一旁補充的。

所以歌蒂婭就迷糊了，到底應該叫魏行山大哥，還是師侄。

最後老魏哄騙了半天，說是傳能耐的時候論師承，平時就論親戚，總算是讓歌蒂婭乖乖叫了聲大哥。

一聽這朵中歐的緋紅玫瑰叫大哥了，魏行山這就得意了。

自己這個當大哥的，總不能一無是處，得賣派賣派，顯出見識來。

所以這就現學現賣，把昨晚林朔告訴他的，關於「飼人」的事兒，添油加醋，給說了。

林朔在一旁雖然閉着眼，但昨晚睡得不錯，其實不怎麼困，

這剛有點迷迷糊糊的，一聽老魏在一旁開始編上故事了，他一下子就醒了。

這會兒，林朔終於知道了，什麼叫道聽途說。

說魏行山完全胡說八道，那不至於。

林朔昨晚說得那些，他多少有點兒譜，沒差得太遠。

也就是藝術加工了一下，同時又豐富了一些細節，還把人物給建立出來了。

嚯，這通說，那是繪聲繪色。

尤其是華夏「牧人」跟東南亞「飼人」在中緬邊境的那場大戰，魏行山現說現編，居然有板有眼。

而且按他目前的節奏，這趟車還肯定說不完。

林朔聽着這些胡扯，心想可惜了。

這個徒弟，自己認早了。

早知道如此的話，他應該代父收徒，把魏行山也收進來。

這樣老爺子那套說書的能耐，能傳給他，也算後繼有人了。

這方面林朔自己的天賦，是不太靈的。

而這個時候，雖然知道魏行山這是在編故事，林朔倒也沒有去阻止他。

因為相對來說，此行三個跟着的騎士，在狩獵方面畢竟能耐不怎麼樣，這會兒魏行山把「飼人」說得越厲害，嚇唬嚇唬他們也挺好的。

這樣他們之後多少會老實一些，不給狩獵隊添亂。

而且林朔昨晚晚上，其實是摟着說的。

所以魏行山不知道真正的飼人到底多厲害，他現在說的是自己理解的厲害，然後再往誇大了說，顯得自己見識廣。

而實際上，魏行山目前說的，在林朔耳朵里聽起來其實不到位。

因為真正飼人，比現在魏行山理解的厲害得多。

當年老爺子在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林朔那時候還小，兩天沒睡着覺。

老爺子藉著這個事兒，還囑咐他這個兒子，以後長大了接買賣，遇上故事裏能耐的人，先分清楚是牧人還是飼人。

如果是牧人，那沒事兒，以林家傳人的能耐，只要別大意，怎麼着都擺得平。

如果是飼人，那就要萬分小心了，能不正面起衝突，就盡量別起。

老爺子還有一句話。

寧可去獵最厲害的猛獸異種，也別去斗飼人的蠱獸。

道理老爺子也說透了，倒不是說蠱獸一定比猛獸異種厲害。

而是因為猛獸異種是自然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它們的情況一是獵門內部大多有記載，二是能根據現場的環境去推測。

這就能掌握情報，知道怎麼應對。

另外再殘暴的猛獸異種，在戰鬥方面也僅僅都是本能天性，沒有什麼後天訓練。

蠱獸就不一樣了，這是人工培育的。

這種培育，比起獵門的豢靈或者牧門的牧獸，更為極端，也更為隱秘。

培育的方向，專門就是對付人的。

傳承獵人對付猛獸異種，傳承獵人是狩獵方，猛獸異種是獵物。

而傳承獵人對付蠱獸，那情況就反過來了，蠱獸是狩獵方，傳承獵人是獵物。

這就是本質的區別。

最後還有一點，蠱獸甭管路數有多邪門，它不是野生的而是家養的，跟牧人的牧獸情況類似，所以這也不是獵人的業務範圍。

當時老爺子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林朔雖然年紀小，但基本都記住了。

可是有一個情況，老爺子沒說。

那就是如果飼人心術不正，讓蠱獸跟猛獸異種一樣害人，成了一方禍害，那應該怎麼辦。

既然蠱獸是專門對付人的，那麼飼人一旦作惡，蠱獸的危害就比猛獸異種更大。

猛獸異種無論怎麼殘暴，那都是生存的天性，它們不是故意跟人類作對。

蠱獸和飼人就不一樣了，這就是謀殺。

根據金問蘭的說法，吉打邦縣附近的那頭蠱獸，那可真是害人匪淺。

在七色麂子屠城之前，這東西就是整個婆羅洲里最大的禍害，手裏的人命不計其數。

否則那個地方依山靠海，地勢平坦，水網交通四通八達，憑什麼變成了毒梟佔據的無人區呢？

所以這頭蠱獸，林朔是要獵的。

錢當然是一個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

身為傳承獵人，就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東西存在。

至於到底誰獵誰，那就要看看彼此的道行了。

……

安瀾號上，苗光啟今天挺忙的。

昨天半夜，苗光啟向林賀春定的設備，運到了。

其中有一大批紅外線攝像頭，總數有好幾千個，用來觀測七色麂子動向的。

苗光啟問林賀春訂貨，是因為這位林家分家的掌門人門路廣，什麼東西都能弄到。

而且他手裏有豐富的貨運手段，全世界通行無阻，東西來得快。

另外如今畢竟算是自家人，回頭萬一會裏資金周轉不靈，結算周期也能拖一拖。

至於這批紅外線攝像頭的安裝工作，那就跟安瀾號上的人沒關係了，這也不是什麼技術活兒，交給阿萊佐去辦，反正他手下人多。

苗光啟這會兒在艙里正在擺弄的，是飛艇的控制儀。

這些飛艇也是昨晚剛到的，總數有三十艘，今天早上已經在安瀾號上升空了二十艘，正在往婆羅洲各處飄。

要說價值，那幾千個攝像頭加起來，當然沒這三十艘飛艇值錢。

苗光啟今天早上看過，高級貨，比之前紅沙漠上，俄羅斯官方用的那個熱氣球要好不少。

本來苗光啟也是想弄熱氣球，後來細一琢磨發現不行，改成了飛艇。

因為熱氣球本身有個問題，沒有動力系統。

飄到哪兒全憑風在天上吹，想要做到定點觀測，這就得計算當地風向什麼，條件不支持。

飛艇就好多了，有動力系統，而且在天上的速度，能達到每小時一百多公里，這樣調度起來就方便及時。

當然飛艇也有缺陷，燃料需求高，續航時間短一些。

所以得大批量訂過來，二十艘先放上天，手裏留着十艘準備替換，輪個班兒。

這就是一筆大投資了，這就三十艘飛艇，兩億美金沒了。

要不是這趟買賣掙得夠多，而且這套東西以後也能用，苗光啟還真不敢這麼敗家。

當然飛艇本身的價值，其實不那麼貴，關鍵在於現場畫面採集系統，以及信號通訊設備。

苗光啟一看信號的識別碼，嚯，GPS美軍專用加密通道，數據量大，清晰度高。

就這個衛星通訊信號，苗光啟以前在美國混得那麼開都搞不到。

他只能自嘆不如，對身邊的苗雪萍說道：「這個林賀春，真是神通廣大。」

「我那個小叔子，確實厲害。」苗雪萍點點頭，一臉得意。

苗光啟這才想起來，這女人已經嫁到林家去了，林賀春是林樂山的堂弟，還是真是她小叔子。

苗光啟搖了搖頭：「所以說這事兒就不公平，憑什麼他們林家有這麼厲害的家族分支呢？我要是手裏有這麼一個分支，林樂山當年未必爭得過我。」

「你拉倒吧。」苗雪萍翻了翻白眼：「你輸是因為你打不過樂山，被樂山摁在地上了，跟家族分支有什麼關係。」

「不是，咱講理。」苗光啟說道，「我們那場架，輸贏其實不重要，關鍵在於雲三妹怎麼看我們倆。」

「那也跟家族分支沒關係，悅心姐又不看你們誰錢多錢少的，主要是看人。」苗雪萍說道。

「這話是不假，可要是我手裏有這麼一個分支，我當時辦法就多了。」苗光啟訕訕說道，「就不用那麼想不開，非得跟林樂山干架去了。」

「行了，就泡妞的本事，你也不是樂山的對手。」苗雪萍說道，「不僅你這一輩輸了，你兒子也輸給林朔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家族天賦就不如人家。」

「哎，你說話真氣人。」苗光啟提醒道，「你也姓苗，咱倆是一個家族。」

「我現在是林家人。」苗雪萍淡淡說道，「再說了，你也不是苗家人了，你現在最多啊，算是苗家的海外分支。對了，說起家族分支，這不是有了嗎。你和你兒子苗成雲，就是如今雲貴苗的分支了。你自己好好努力吧，看能不能比過我家小叔子。」

「哦，搞了半天，我抱怨苗家分支的事兒，就是我自己在抱怨自己？」苗光啟翻了翻白眼。

「那是啊。」苗雪萍淡淡說道，「否則你以為呢？」

……

六輪大悍馬裏面，魏行山這套現編的書，到底還是沒說完。

三個原因。

一是他節奏卡得慢，總是東拉西扯地灌水。

二是車廂里有不懂中文的，兩個男騎士聽不懂，歌蒂婭還得搞個同聲翻譯。

歌蒂婭那中文水平，一言難盡，狄蘭實在聽不下去，於是北歐公主親自接手了翻譯工作。

北歐公主親自翻譯，身份擺在這裏，對於歐洲騎士來說那是受寵若驚，甭管感不感興趣，必須得聽，而且他們還真聽進去了。

只不過這麼一來，魏行山說一句，狄蘭翻一句，這進度就更慢了。

三是這趟道兒，不是車子能開到底的。

吉打邦縣是通公路的，車子能開過去，可是林朔等人此行的目的，是吉打邦縣北面的那片叢林沼澤。

那兒相對吉打邦縣來說確實近不少，可惜不通陸路。

只能通過卡普阿斯河，這條婆羅洲西部最重要的河流，以水路的方式進去。

所以到了地兒得換交通工具，橡皮艇。

橡皮艇車上就帶着，這東西只要放了氣，體積不大，能擱在車子行李架上。

到了水邊一拉拉鎖，這就自動充氣了，很快就能浮起來，方便。

這趟每輛車子上面，都趴着一艘泄了氣的橡皮艇，總共五艘。

充完氣之後，裏面空間也不小，能裝下這麼多人。

只是這橡皮艇千好萬好，就是馬達聲太吵，說書那是不可能繼續了。

魏行山人在橡皮艇上晃晃悠悠的，對眼巴巴等着他往下說的三個騎士說道：

「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然後他一拉橡皮艇的馬達，橡皮艇這就開始動了。

五艘橡皮艇，以他擔任駕駛員的這艘為首，順着這裏狹窄彎曲的水道，向著密林深處進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