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反殺

第394章 反殺

范廣一介武夫,無人理會倒也情有可原,于謙呢?

徐有貞一時不得其解,看着已經被摁在地上廷杖的三人,忽的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于謙結束丁憂回京,但畢竟尚未起複,仍舊是一襲布衣,群臣或許是覺得為其張目名不正言不順,雖然不平者有之,竊議者亦有之,但始終無人真正為他出頭。

如此就好,呵呵,徐有貞暗自慶幸,只要把這三個刺頭擺平,不信不能壓服殿中群臣。

就這樣,殿中打板子的『噼啪』聲與三人的喝罵聲交相輝映,不絕於耳。

不過漸漸的,儀銘的聲音先弱了下去。

但見他剛才聲若洪鐘的氣勢不再,口鼻中漸漸滲出黑血,氣息越來越弱,嘴唇翕翕而動,估計那些罵人的話也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到了。

但打在他身上的板子仍舊毫不留情,眼見是沒有了活路。

看這苗頭,稍後被廷杖的于謙和范廣兩人也挨不了多久,仍舊是個『死』字,須臾之間,三個重臣先後都要死於廷杖之下。

看着殿中百官大多數人進退維谷,想要替于謙說情,卻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徐有貞陰惻惻地發話了:

「如何?諸位!還不快快叩拜新君,說不定陛下一心軟,就大赦天下了呢。」

這頓殺威棒既能震懾不服,又能拿于謙等人的性命來脅迫群臣,逼他們承認朱祁鎮重臨帝位的正當性。

至於于謙和范廣嘛,在殿中大可先饒他們一命,等過了這個風頭,再重新問罪就是了。

還別說,這套路還真有人上鈎,幾個原先始終不曾低頭官員站了出來,猶猶豫豫地向御階前走去。

御階上,徐有貞和蔣安,還有朱祁鎮三人長舒了一口氣,只要有人帶頭,就會有跟風者,只要殿中大多數人行過跪拜之禮,那就大局已定。

即便還有少數人不服,也無濟於事了。

「慢著!」忽然有聲音從奉天殿外傳了進來,「朕既未死,又沒立下傳位詔書,所謂新君,從何而來?」

「陛下!」

被廷杖的于謙和范廣,還有殿中不少大臣,都在驚喜中喊出聲來。

景泰帝?

徐有貞先驚后喜,遍尋他而不得,反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好!只要將他拿下,那就再沒有了後患。

只是很快,徐有貞就知道自己想岔了,景泰帝可不是來自投羅網的,而是來反殺他們的。

殿外話音剛落,大隊人馬就先涌了進來,個個都是捍卒勁兵,一看就不好惹,楊善留在奉天殿中充作殿前武士的那些團營士卒,包括正在行廷杖的幾個人,氣為之奪,沒有任何反應就被卸了兵刃,捆翻在地。

隨後,面色蒼白的景泰帝才坐在一頂小轎上進了大殿之中。

說是小轎,還真就是小轎,兩根長桿中間夾着一個座椅,連個遮罩都沒有,一前一後兩個雄壯之士輕輕鬆鬆就連人帶轎扛在肩上。

「陛下!陛下你沒事兒,太好了。」

已經身受重傷,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于謙和范廣首先反應過來,驚喜中大喊出聲。

「原來是於卿,丁憂結束了?范卿也在,好,很好。儀卿怎麼了?左右,快去看一看。」

小轎上的景泰帝,雖然坐得沒有御座上的朱祁鎮高,但不慌不忙的言談之間,盡顯帝王風範。

御階上的三個人,蔣安先慫了,渾身簌簌發抖,上下牙磕得奪奪有聲,朱祁鎮也好不到哪兒去,臉色發青,兩手扶著扶手,極力讓自己不出醜。

只有徐有貞還在左右張望,不知有何企圖。

「不用看了,你是不是在找他?」

小轎上的景泰帝嗤笑一聲,手一揮,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被推進殿中,正是昨夜今晨統帶團營,參與變亂的楊善。

徐有貞的臉上一下子沒了血色,他知道自己完了,不過仍不甘心,口中嚷嚷着:

「不可能,短短工夫,你們如何召集這許多人馬反攻回來的,不可能!」

「人心向背,豈是你這等人能看透的,危難時刻,自有忠勇之士為朕出頭,替天下百姓效命。」景泰帝不屑一顧。

話畢手一揮,一隊勁卒直往御階上撲去。

「噗通」一聲響,剛才還坐在御座上的朱祁鎮,不知何時已經跪在了地上:

「饒命,皇弟,不干我事啊!都怪他們。」

說到這裏,朱祁鎮用手指了指徐有貞等人,「我好好的在南宮獃著,是他們撞破宮牆,脅迫我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的。

皇弟,念在你我一父同胞的份兒上,你就饒我一命罷,我可以回鳳陽祖陵去,再也不留在京中,你要是還不放心,把我圈禁起來也可以……」

撲上御階的勁卒利落地將徐有貞和蔣安捆了起來,獨獨留下朱祁鎮,等候景泰帝的發落。

景泰帝輕嘆一口氣,用手捏了捏眉間印堂處,「皇兄……」

「砰!」

一聲巨響將整個奉天殿震得微微發抖,一陣嗆人的白煙升騰而起,把御階上下都籠罩其中。

「護駕!」百官中不知是誰,率先發一聲喊,撲到小轎旁。

不少人有樣學樣,想要一表忠心,也如法施為,一時間,小轎周圍竟然擁擠不堪。

景泰帝初時也被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從聲響中聽出了鉚竅,微微一笑:

「行了,我沒事,都散開罷,快看看出什麼事兒了?」

群臣依言散開后,卻被御階上的情形給嚇愣了。

但見御階上站着個半大少年,正是景泰帝之子,已被封為儲君的朱見濟,想來剛才混在這隊擒人的勁卒之中,年紀雖幼,但個子卻與旁人不相上下,因此沒有被人認出。

此時的他,右手手中拿着個奇怪的物件,物件不長,有黑洞洞的圓管,管口處還冒着淡淡的青煙。

而離他不遠的朱祁鎮,已然趴在了地上,鮮血正不住地從其身下洇出,順着台階往下流淌。

「殿……殿下!」有人結結巴巴地低聲叫着。

有人卻只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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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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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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