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務求心安

第六十七章 務求心安

余錦瑟看着一聲不吭的衛渡遠,心下忐忑,艱難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見他轉過身來,卻是將自己的手放進被子裏,卻是不理自己,更覺難過。

可自己做錯了事,她還是曉得的。她咬了咬唇,突的靈光一閃,伸出手隔着被子捂住自己的小腹,叫道:「哎喲,渡遠,我肚子好疼啊……」

衛渡遠也顧不得生氣了,伸手撫著余錦瑟的臉,着急道:「你等會兒,我馬上去叫衛大夫來給你看看。」

話罷,他就要走。

余錦瑟心下一凜,要是衛大夫來了她要怎麼說?不是平白勞累了別個老大夫了嗎?被拆穿了只怕渡遠更會生氣了。

心思一轉,她忙伸手抓住了衛渡遠就要離開的手,睜著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道:「不用了,我……好多了……就是方才……陣痛了一下,對,就是陣痛……」

衛渡遠見余錦瑟這副欲蓋彌彰的模樣,並未生氣,只是坐到了她的身邊,還是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眼裏滿是無奈,還有掩蓋不住的痛苦?

余錦瑟想是不是自己看錯了,該是心疼和生氣才是。她想了想,也覺著自己這樣委實不好,不主動認錯也就罷了,還接着騙人。

想着,她便雙手拉住衛渡遠的手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就看你不理我……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衛渡遠感到余錦瑟手上的紗布擦過自己的掌心,胸口一痛,面上卻是不顯,到底還是回回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摩挲着她包紮着紗布的手。

余錦瑟見狀,更覺內疚,吶吶道:「你同我說說話好不好?」

衛渡遠看着余錦瑟蒼白的臉色,到底是不忍,還是開了口:「那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

一開口,聲音竟是啞得不行。

余錦瑟只覺眼角酸澀,淚意直直向上湧來:「我不該……冒雨去收莊稼的,更不該……不該……可是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衛北就死在我面前吧……」

愈往後說,卻見衛渡遠的臉愈發黑了,她更覺心虛,說話的聲音是低了又低。

衛渡遠聽了余錦瑟的話,只覺氣血上涌,怒火直往腦門兒上冒,捏着她的手也不自覺用了力,身子竟是破天荒地抖了起來,顯然是氣狠了。

「你救了衛北,他們母子還把你推下河?」

這話是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不論何時,衛渡遠都算是克制的,就算是氣極了,也從未像如今這般。這莫名的發顫,似是怒極,可更像是悲極!

她沒有抽回被衛渡遠捏得發疼的手,而是安撫道:「沒有,只是被衛北給不小心撞下去了,可他們不願意救我,兩個都是怕死的。宋氏還說我害了衛芊芊,不定還會害了衛北。」

「可若是重來一次,我若是看見了,想必還是會救人吧!不是想當什麼好人,只是怕晚上睡不着覺。」

頓了頓,她又道:「其實當時我也是猶豫了的,可是想着那是條命啊!若是我不救人,眼睜睜地看着衛北就那麼被河水沖走,那我跟他們還有什麼區別?」

宋氏母子從未待她好過,可也是這種種因果,才讓她有幸認識了渡遠,更是何其有幸還嫁於了他。

她不喜他們,可到底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起碼在她這兒是這樣的!她只求心安!

衛渡遠看着余錦瑟澄澈乾淨的雙眼,不禁在心中嘆道,若是你曉得因為救衛北而失去了什麼,只怕你會痛苦不已吧……

理智回籠,他終於冷靜了下來,低頭一瞧,卻見余錦瑟的雙手被自己捏紅了,忙鬆了手,滿是心疼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是能忍,怎麼不告訴我呢?」

「沒事了,不怎麼疼的。」余錦瑟瞧得出來,衛渡遠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似乎有什麼東西壓着他,但她不知道是什麼。

她清楚地明白,他不想說,他想一個人扛過去。既如此,她便也不問了,只是看着他的雙眼,認真道:「渡遠,沒事的,有什麼我們都一起擔着呢。」

見人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又笑道:「別虎著張臉了,笑笑。」

說着,她便出一隻手去扯了扯衛渡遠的臉,本還想伸另一隻手去將另一邊的嘴角也給他提上去的,奈何身子委實不爽利,只得作罷!

衛渡遠不想余錦瑟曉得她小產了,若是他太過反常她定然會猜到的,想着,他還是配合地扯了扯嘴角,卻是比哭還難看。

余錦瑟笑得更是燦爛:「對嘛,要笑。我們來到這世間就哭喪著一張臉,這還不笑,還要如何?你放心好了,我這可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

衛渡遠點了點頭,暗暗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才玩笑道:「那我可得好生沾沾媳婦兒的好福氣!」

余錦瑟見衛渡遠終於肯同她玩笑了,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余錦瑟的身子現今還虛得很,同衛渡遠沒說多久的話又睡了過去。

衛渡遠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余錦瑟的睡顏,半晌,才起身出門了。

衛渡遠抱拳作了個揖:「衛大夫,謝謝你!」這謝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衛大夫伸手順了順自己的山羊鬍子,搖頭嘆道:「罷了,為了病人,這點謊撒了便撒了。只是能告訴她你還是告訴她吧!錦瑟是個堅強的娃子,會挺過來的,瞞着也不是個事兒啊!」

衛渡遠嘴角牽起抹苦澀的笑:「她以前吃了太多苦了,我不想再眼睜睜地看着她這般痛苦。」

他們都不曉得錦瑟是多麼渴求他們兩個人能有個孩子,於他而言,這才是圓圓滿滿的一個家。若是讓她知曉了此事,只怕她會崩潰,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走得出來。

這小產跟生產沒甚分別,都甚為虧身子,特別是余錦瑟又是在這樣的境況下掉的孩子,自是要好好養著,跟坐月子似的,一絲風兒都不能見的。

沒法子,衛渡遠就只有將余錦瑟留在衛大夫家裏,自己則家裏、衛大夫家兩頭跑。

衛大夫家裏也就兩個大老爺們兒,也不好主動攬過照顧余錦瑟的活,也就由著衛渡遠每日風裏來雨里去的。

余錦瑟喝着衛渡遠熬的雞湯,心下覺著無奈,玩笑道:「你這幾日不是給我熬雞湯,就是燉豬腳的,家裏存着的這些個東西怕是都要被我給吃光了。」

衛渡遠曉得余錦瑟是怕他生氣,這才委婉著說,想叫自己別弄了,省著點。

「你身子需要大補,吃好點也是應該的。別把你夫君我說的那般無用,不就吃了幾頓肉,喝了幾頓湯嘛!哪裏就怕吃窮了?」

衛渡遠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余錦瑟也好再多說什麼。他這幾日就沒怎麼笑過,何苦再為了這些個小事再平白惹得他不高興?

「你這燉湯的手藝倒是愈發好了。」她岔開話頭道。

衛渡遠又給余錦瑟餵了一口湯才道:「跟着杜嬸學的。」

兩口子話還未說完,杜嬸倒是來了:「除了第一回煮湯他托我去教過他,之後都是他自己做的了。」

「杜嬸來了啊,快坐!」待杜氏坐定,余錦瑟才笑着道,「看樣子,渡遠對做菜還真是有天賦的,這湯的味道比我煮的都要好吃。」

杜氏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一個漢子,還是少進灶房的好。」

這話說出口,余錦瑟就曉得杜氏的意思了,也覺著自己在旁人面前說這些實在不好,就要改口,一旁的衛渡遠卻是開口了。

「我一般是不進灶房的,不過家裏就兩個人,我媳婦兒年紀尚小,如今又生了病,我自也該多疼她些。況且,我們家裏也不興這個的。」

衛渡遠雖是笑着說的,可杜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察覺到自己失言了。這衛渡遠畢竟已經離開衛家村這麼多年了,他母親也是去世好幾年了,兩家關係再如何好這話也不該她說。

余錦瑟見杜氏的臉色有些僵住,忙道:「杜嬸說的是,以後我定要好好叨叨他,在灶房待着哪裏會有出息啊?」

杜氏趕忙順着余錦瑟給的台階下了:「我見你們夫妻感情如此好,我看着也高興。對了,瞧我光顧著說話了,來,這個你拿着吃。」

杜氏拿了兩顆雞蛋出來,都是煮熟的。

余錦瑟正要推辭,卻是被杜氏搶話道:「若是你不將我當你嬸子你就儘管不要。」

余錦瑟笑了笑,還是收下了:「杜嬸哪裏話?謝謝杜嬸了。」

杜氏搖了搖頭:「前幾日就想來看你了,渡遠說你身子還不大爽力,不適宜見人也就拖到了今天,看你氣色好些了,我看着也歡喜。」

見余錦瑟歇下了,衛渡遠才同杜氏一起走了。

他將杜氏送到了他們家門口,才開口道:「今個兒謝過嬸子了,錦瑟成日裏躺在床上,有你陪着她說說話,她今個兒明顯高興許多。」

杜氏向來是個熱心的,方才心裏那絲不愉快早拋到腦後,這會子也笑着答道:「無事,錦瑟也是個苦命的娃子,如今你們好好過日子就好了,我……」

她到嘴的話還未說完,卻是見衛渡遠撐著油紙傘朝着一人疾步走去了,氣勢甚是駭人。她心下着急,定睛一瞧,不遠處的那人竟是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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