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出生天

第一章 逃出生天

相較於在千年時間內發展出了專屬於自身的獨特文化,以聖人言,禮法二道約束己身,雖然歷經戰亂,內鬥不斷,但一直在向前蓬勃發展的人族而言,東大陸上的兩個種族無疑要更加狂野,原始一些。

而雙方之間的互不往來,在很大程度上便是源於這種極端的差異,無論是語言上的不通,還是各自文化風俗上的不同,都是隔絕雙方心靈的重要因素,當然了,還有就是那一片橫亘於雙方之間的浩大星海。

此星海不光是指夜裏仰望天空便可以見到的繁星點點,而且還代表了一片真正存在的海洋,世人都說星海難渡,而起難渡的方面,具體體現在三個地方。

第一就是海洋之中的原生態霸主,各種體型巨大,吞吐間甚至可以製造出巨大漩渦與海嘯的海洋異獸,而且海獸普遍智力低下,完全依靠本能行動,換句話說,可能他們只是一時興起而已,但影響到這邊,那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

整個海洋之中,除了四海共主的鮫人族,以及天生異種,更甚鮫人的龍族,無任何種族可以控制海獸,最多也不過就是根據祖輩們靠着性命積累下來的經驗,從對方的習性下手,早早避開或者用其他手段驅趕罷了。

除非是有像乾坤商會這種被裏三層外三層包裹得嚴嚴實實,大半都靠機械動力來驅使的鐵甲船,一般的木船甚至擋不住海獸的兩下攻擊就得船毀人亡,這是其一。

第二則是源於星海的兩個神奇之處之一,這裏處處都有詭異的兇險,並且出現得毫無規律,比如說隨着深海的洋流而動,偶爾冒頭,坐在露出海面的礁石之上哼唱,歌聲可以迷醉生靈,讓人完全喪失理智的海妖。

還有可以吸附船隻,毀壞底倉的箭魚群,只是由於從大陸兩邊繞行耗費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一趟下來,哪怕沒有遇到危險都是入不敷出,所以倒還不如直接橫渡星海,賭上一把更好,事實上,乾坤商會會給他們每支出海的船隊允許一定的損耗份額,若是倒霉超過了這個數目,那就得靠船長的私房錢去墊。

至於第三點,那是因為在星海的中央還有一片廣袤的無風帶,那裏是整個星海最為安全,同時也是最為危險的地方,安全是因為那裏從古至今都沒有任何海獸會靠過去,哪怕只是走到邊緣都會瞬間繞開,走得遠遠的,彷彿是天生恐懼或是厭惡那裏,從未有過例外,危險是因為這些船隻都是靠風帆前行,故而一旦少了風的話,船在那裏是寸步難行的,若是待得太久,水和食物都消耗一空的話,那就是等死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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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顧玄,他命運中的每一個時段,好像都說不清究竟算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亦或是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可能都很難被做一個絕對的斷定。

幸運的是在於,哪怕是被以有心算無心,他竟然依舊可以靠着一絲絲運氣,以及眾人捨生忘死的幫助,從而成功地逃出生天,沒有落入處心積慮算計他的敵人手中。

而不幸的是在於,當時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中的他,在無意識間被粗心的船工帶着桶一起搬上了這艘要橫跨星海,去往東大陸做生意的鐵甲船,並且暫時看不到任何可能回頭的希望。

靠着堅強的意志,以及強橫的肉身底子,清醒過來之後的他,卻沒有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跑出去,大聲地跟人說出自己的身份,事實上,在情況未明之前,那隻會更加兇險,畢竟誰也把握不住一個陌生人的想法。

從桶里鑽出來之後,他又在船艙里藏了很久,一直到身體都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才因為船上的食物消耗得不像樣子,從而被大範圍搜捕給抓住了,又因為他瞎了一隻眼,就算賣去東大陸也沒賺頭,本來是該直接將他綁好了石頭墜海作為懲罰,最後還是顧玄主動求饒,說自己有膀子力氣,可以做苦工還債,這才被勉強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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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

「阿寶!」

只見一個明顯是地族身份的老頭,一邊伸著髒兮兮的手揉搓著剛睡醒的眼睛,一邊用非常標準的人族語朝顧玄喊道。

他是這艘船上的大副,其地位僅次於掌舵的船長,當然了,在這艘船的船長上面,還有那位蔣家的少爺,那才是整個船隊的真正主人,只是他一直都待在裝修最為豪華,而且防護最足,最為安全的旗艦上,至於顧玄所在的這艘船,是一艘運奴隸的船,船上的船工們也一半是力大無窮的地族人,而一半則是西大陸的人族。

至於待在底下貨艙的奴隸們,那自然都是人族出身。

雖說人族的個體戰鬥力普遍在出了萬法禁絕的西大陸之後相對羸弱,但奴隸貿易往往不在於這些人有用沒用,而是在於稀奇不稀奇,好比說鸚鵡有用么,照樣不是價值千金,更何況這些奴隸很多都是有一技傍身的,價格可比鸚鵡貴多了。

而顧玄之所以能被船上的人破例留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因為他會說東大陸的語言,而這絕對算是一個稀奇事,哪怕是在人才濟濟的乾坤商會內部,如果能夠熟練地掌握東大陸的語言,都能夠被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所以口音醇正,哦不,應該說得益於老霍的教導,更偏向於地族口音的他,不光是成功地獲得了這些地族人的好感,同時也得到了船長的青睞,只是由於他的具體身份現在還不確定,等到返程之後,乾坤商會的人查清了他的來歷,履歷如果沒有任何問題的話,肯定是會被邀請吸納進乾坤商會的。

顧玄放下手中的活兒,抬起頭,露出滿臉誠摯的笑容,也熱情地打起了招呼,喊道:「冬叔,您來了。」

他這個暫時來說只能算半個自己人,再加上又沒有在船上工作過的經驗的「瞎子」,負責的就是最為簡單,也是最辛苦的清洗甲板的活兒。

好在現在已經離開了西大陸,出海多日,再加上得到了船醫的幫助,他的身體基本上已經康復了,做這種事那自然是手到擒來,從沒給人留下過任何把柄。

而被他稱作冬叔的地族老頭兒跟老霍也差不多,不光是雙方的樣子,而且也是個嗜酒如命的性子,哪怕被乾坤商會雇傭,做了船上的大副,權利可謂是一人之下,數百人之上,可他照樣每天都睡到中午才會起來,然後照例來巡視一遍之後又回去喝酒。

雖然這些親近大地的地族人們在海上的作用其實還比不得他們這些手腳更為靈活的人族,但因為要往來兩座大陸之間做生意,總還是需要本地的土著作為嚮導,而靈族又向來高傲,根本沒辦法做這種臟活累活,所以只能雇傭力氣大,又肯幹事的地族人,所以這老頭兒在船上的真實地位也屬於是最高的那一批,而非位高權輕。

兩人正欲開口聊上兩句,正在這時,旁邊突然有人也沉聲喊起了顧玄在船上的化名。

「阿寶,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去底下給『肉豬』們餵食!」

說話的這人,算是這幫人族水手的領袖之一,職位乃是船上的二副,但因為是人族的緣故,又跟這艘船的船長沾親帶故,所以其實他跟眼前這個地族老頭兒的地位相差不多,平日裏明爭暗鬥,也是不少。

老頭兒自作主張地留下了這個本該被投進海里餵魚的小子,而且還對其青睞有加,再加上這人也知道顧玄會說東大陸語的事情,作為一個常年跟着船隊跑商的,他自然敏銳地覺察到了一點威脅的氣息,故而他對這個潛在的威脅,是打壓居多。

顧玄心中暗自搖頭,倒是真挺有意思的,外族人保了自己的命,同族人反倒是明裏暗裏地要打壓自己,不過對於才從那種可怕的追殺之中逃出來的顧玄而言,眼前這些都是小意思了。

去過山巔見過雲海翻湧之後,又豈會在意腳下的螞蟻們比大小呢?

所以他乖乖地答應了一聲后,放下手中的拖把和裝滿了污水的木桶,正準備離開去下面給奴隸們餵食,那人突然又補了一句:「東西帶上,底下順便也清掃一下,別沒到地方先死了一半,你小子賠不起。」

想想奴隸們住的地方那能有多乾淨,吃喝拉撒的全在一個小籠子裏,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底下幾層都是臭不可聞,哪怕是這些常年待在海上,一身的魚腥味,身上的污垢厚得跟硬殼一樣的水手們,都不想去到底層做清潔。

不過顧玄依然是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答應道:「好嘞,小的這就去。」

見他已經順着樓梯走下去了,冬叔和對方對視了一眼,各自冷哼了一聲,也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雖然在海上要弄死一個人其實很容易,但他們是商人,不是海盜,不可能隨便殺人,哪怕把他賣了或者宰了吃,那都要比殺了好,因為商人只看利益,絕不會看其他,如果這小子能夠安穩或者為我所用,倒也不是不可以提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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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一直在思考是否要寫東大陸的內容,因為順着寫下去要多一卷,但如果不寫,顯得這個設定太多餘,所以還是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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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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