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衛國敗退

第八十四章 衛國敗退

這場本該是勢均力敵,堪稱巔峰對決的激烈拼殺,卻由於一方的狀態實在是太差,導致很快便結束了。

勝負已分,再無轉機。

曹焱手腕翻轉,乾脆利落地收劍回鞘。

他垂着眼睛,望着前面那個躺在地上,明明很想大口喘息,可因為肺傷,導致他只能像個摳門的賬房先生一樣,小心翼翼地計算著身體的承受底線,勉強在小口呼吸的可憐男人。

所謂英雄氣短,也就是這樣吧。

打敗了曾經朝思夜想的對手,成為了最終的勝者,可曹焱依然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說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難過,亦或是一種感傷和惋惜。

謝厚胤沒有死,他還活着,事實上,他不光沒有受到什麼致命傷,就連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都少得可憐。

曹焱對他留手了。

可儘管如此,他的手腳卻都被繩子給牢牢地綁住,已經無法再掙扎傷人了,當然,其實就算不這樣做,他也無力再反抗了。

人力終有盡時,而他已經耗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現在的他,連站起身都困難。

他感到一陣陣強烈的倦意席捲而來,可他仍然靠着強大的意志力,硬撐著沒有昏過去。

他在默默地喘息著,儘力地呼吸著每一口灌入身體的空氣,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在默默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同時,也在虎視眈眈地看着周圍的情況,打量着他的敵人們。

並未是不想反抗,他只不過是在積蓄力量罷了。

可饒是他再不想放棄,再想堅持,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敗了。

當性命相托的戰陣被破,自家主帥被人生擒之後,其他人也立馬沒了再反抗的想法。

這裏還有將近十萬衛國人,全都解了身上的盔甲,又把最後的依仗,手中的武器全都丟在了地上,抱着頭,人擠人地蹲在一起,旁邊數萬神色冷冽,殺氣如霜的瀝血軍,騎着馬,圍繞着他們來回巡視,整個場面看起來份外壯觀。

雙方的攻守互換,勝敗來回,其實就是這麼短短的一點時間而已。

從勝利者到失敗者,就短短兩炷香的時間。

曹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轉而望向旁邊,小聲地向手下人吩咐道:「把他抬上擔架,先送他去療傷,其餘人押解俘虜,準備入關!」

他把聲音壓得很低,盡量不讓多餘的人聽見,就連眼神也不再有那種複雜的意味,因為曹焱明白,對於一個真正的戰士而言,同情就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渾身酸軟,毫無力氣的謝厚胤,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兩個士兵抬上擔架,卻完全沒有辦法,他唯有望着頭頂烏雲退散,很是乾淨澄澈的碧藍色天空,嘴裏無比苦澀地道:「為什麼不殺我?難道你的主子以為能讓我為他所用么?」

曹焱聽到這句話之後,立馬就轉過了頭,語氣非常誠懇地說道:「謝兄,老實說,你的才幹,是連我也感到欽佩的,來日南地一統,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要分個你我,謝兄還有大好的年華,我們還可以去往中庭,見見真正廣闊的世界,何必要拘泥於一些毫無意義的問題呢?」

謝厚胤絲毫不為其所動,反而冷笑着說道:「呵,若來日一統的是我衛國,你能為我們所用么?」

是的,有些事情,其實只要換位思考一下,就很容易想明白了,曹焱是聰明人,他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感覺可惜罷了,而且他也確實是提前得到了顧蒼的授意。

這樣的良才美玉,誰都會想得到的。

曹焱輕輕

地嘆了一聲,然後抬起頭,笑了笑,語氣就好像在跟一個相交多年的老友聊天那般自然。

「須教謝兄你明白,哪怕你不肯為涼臣,大涼也不會對你如何,等謝兄你養好了身體,很快便可以再回到衛地。」

謝厚胤聞言,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他知道,對方的意思,是不想讓他自尋短見,至於這句話本身的真假,倒是不重要了,最起碼對他而言,不算重要,雖然在那一刻,他的腦中的確是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畢竟能活的話,誰又不想活呢?

半晌,他才終於提起了一口氣,沉聲道:「你我都是軍人,所以你應該知道,對於我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此生許國,無有二心,何況我不覺得你們已經贏了,只要我們大軍退守祁連山,你們還是攻不進去。」

曹焱不欲多言,畢竟在這種時候,實在是沒有必要去刺激對方,所以他只是一揮手,扭頭道:「那謝兄就拭目以待吧,我們走!」

他一聲令下,開始隨同大軍一起,押着數量兩倍於己的龐大俘虜隊伍入關。

雖然看管己方的人其實不多,可中途卻無一人膽敢反抗或者是逃跑,委實是剛才被殺怕了,他們只覺得這幫傢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天兵天將!

剛才一戰,就這麼一點時間,對方不光摧枯拉朽一樣地破開了他們引以為傲的鐵桶陣,而且少說屠了有五千餘眾,可他們自己的傷亡,卻不過是一手之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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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軍後方大營中。

被戰力驚人的瀝血軍所伏擊,毫無鬥志,直接灰溜溜逃回來的尉遲惇不敢耽擱,連滾帶爬地闖入了王帳,趕緊向端木朔風彙報一切。

「嘭!」

接連收到前方兩路人馬大敗,甚至連謝厚胤這個被自己寄予厚望,要用來爭霸天下的主帥都被俘的端木朔風,實在是保持不住心氣,一下子捏碎了手中用來做沙盤推演的推桿。

滿手的木屑全都扎進了手掌心,可他卻渾然未覺,面色幾度變幻,一會兒是一種迷茫,似乎根本就不相信這一切真的發生了,一時半會完全無法接受,一會兒又變得十分猙獰,顯然是極為憤怒。

一直站在他身邊,同樣經受連番打擊的吳珩,那樣子也比他好不到哪裏去。

打從他吳珩從中庭來到南地,這一路不可謂走的不順利。

先是在祁連城中特意偶遇,接着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端木朔風的心腹謀臣,又順順利利地扶他坐上了龍椅,接着靠着自己一張嘴皮子,合縱連橫,挑動涼國內亂,再聯絡四方盟友,瓜分涼國,接着再稱霸南地的大好前景就在眼前,他怎能不得意?

想他那位六師弟,膽大包天地跟他來了同一個地方,明明選擇了更為強大的涼國,卻是處處被他扼制,毫無還手之力,他怎能不自傲?

正式開戰之後,他率領的聯軍一路南下,不過半月,盡取一州,中途莫有擋者,他怎能不認為南地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呢?

沒想到他算計來算計去,卻在今天栽了這樣一個大跟頭。

輸了嗎?

似乎是輸了。

端木朔風絕望,其實他比端木朔風還要絕望。

因為這一切已經發生,那便無法挽回了,他根本就來不及再另行謀划,想他那些待在中庭的師兄弟們,本來就比他的起點更高,現在他還在南地這個小池塘里栽了跟頭,那還怎麼趕得上人家?

他的路,似乎剛出山,就已經要走完了。

是老六齣的手嗎,似乎根本不是,按照他的情報,那個

蠢貨待在一個小縣城,螺螄殼裏做道場,壓根沒挪過窩,絕不可能擋到他的路,那換句話說,他是被一個平常人給打敗了?

怎麼可能,他怎麼能接受,縱觀光明會數千年的傳承,他們自詡為撥亂反正,替天行道的一批人,他們以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何等的豪氣,打從他們干涉人族內務開始,每代中庭之主的首席謀臣,都是出自他們光明會,他身為其中一員,在南地輸給了一幫普通人?

「先,先生,眼下該怎麼辦?」

正在這時,端木朔風突然轉頭看向他,一句話將他從紊亂的思緒里又給拉了回來。

吳珩下意識地轉過頭,臉色頓時又是一變,因為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端木朔風。

迷茫,無助,甚至眼神的深處,還有着一絲恐懼!

端木朔風是什麼人吶,他可是吳珩親自挑選的南地雄主,他是一頭威武霸氣的獅子,是天生的王者,哪怕是吳珩這位盡心竭力輔佐他的謀臣,也還是臣子而已,而他在臣子的面前,向來是君威極重,哪裏會有這樣驚慌失措的失態時候,更不至於會用這種語氣,對他問出這種問題來。

他的心亂了!

端木朔風亂了心智,可他吳珩不能亂,想到這,他稍稍整頓了一下心神,強行壓下了雜亂的思緒,到底是相處這麼久了,也有些君臣之誼,更何況他若是現在就放棄了,那就等於投子認輸,可如果再努把力,說不定還有一搏的機會!

「收斂兵力,我們先回祁連城!」

末了,吳珩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要快!」

是的,他們必須得快,因為敵方都是騎兵,他們是步兵,不趕時間,就會被死死地咬住!

不過好在重騎兵的追擊能力也不佳,如果他們能夠儘快收斂兵力,趕緊逃回祁連城,依靠祁連山的天險地利,只要守住了,那還有的謀划!

端木朔風這時候也醒轉了過來,他幾步上前,直接一腳踢翻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尉遲惇,指著對方的鼻子,怒罵道:「還不趕緊去!」

「對了,對了!」吳珩馬上又介面道,「先派人去聯絡其他幾路人馬,不能亂,咱們一定不能亂!」

端木朔風這時候哪兒還有主見,趕緊應聲附和道:「先生所言極是,來人,來人啊!趕緊去,聯絡其他幾路人馬先!」

隨着他一聲聲令下,原本安靜的大營頓時忙作一團,吳珩吐了一口濁氣,晃晃悠悠地退到了一張椅子的前面,腿一軟,一屁股先坐下了。

他在思考,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為什麼涼國人會刻意保留實力,拱手讓出燕州,難不成就是為了今天請君入甕?

還是說故意示弱,只是為了導致他們四方互相猜忌,方便涼國各個擊破?

該死的,吳珩忍不住狠狠地錘了一下大腿,怒罵自己怎麼這麼不堪,竟然這樣慌張!

他有些煩躁,這時候若是能聯繫上其餘幾方就好了,他根本不信涼國人挺得過去這一劫,因為他計算過涼國的兵力,就算燕州藏拙了,可幽州造反,蜀國人也在跟着進軍,就算他們撫平了三地的叛亂,也抵不過這百萬大軍!

現在最緊要的,他們衛國得先退走,避開這個漩渦,絕不能被涼國人的主力糾纏上,最好是讓他們知道追不上,轉而去頂住幽州的壓力,那樣他們隨時還能回來繼續吃肉!

想到這,他趕緊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了筆,蘸了蘸墨,提筆就開始寫。

他要將這裏的消息放出去,要逼得另外幾路人馬抓緊腳步,說不得,他還得抓緊時間,親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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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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