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神兵天降(上)

第七十八章 神兵天降(上)

他就這樣站在離地十餘米遠的三層高台上,彷彿是一座無悲無喜的神像,周圍的一切於他而言,都不過只是尋常的陪襯而已。

聖潔的金色陽光打從頭頂照耀下來,他的面色沉靜無比,原本垂手而立的身軀慢慢地轉變着姿勢,最後擺出了一個好似天宮神將的造型。

他擰著腰,右手握著一柄上面還掛着一條紅穗的銀色長槍,左手在把握著角度與身體的平衡,在卸下了一身用作保護,同時也是一種束縛的重型鎧甲之後,他全身的肌肉呈現出一種完美的流線型。

半晌之後。

「去!」

他張開嘴,猛地大吼了一聲,體內積蓄了良久的火力在一瞬間完成了爆發,就好似一條拉滿的弓弦一樣繃緊的身體,一下子就彈回了原本的樣子,隨之綻放而出的巨大力量,讓那桿重量不低的長槍,好似離弦之箭一樣朝着遠處飛射了出去。

「颯!」

完全不同於一般羽箭破空的聲音,這是一種爆裂的炸響,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完全無法想像這是怎樣的一種威勢,高台周圍的所有人,全都仰著頭,張大了嘴巴,看着這無比震撼的一幕。

好似一條出水銀龍的長槍,瞬間劃過了天空!

而另外一邊,已經看清局勢,正準備先行撤退的顧蒼,帶着完顏珂尼等一眾人,已經成功地靠着自身強橫的實力先行退到了一處城樓這邊。

他正準備進去推動隱藏已久的機關後手,在臨走之前,發動最後一招,怎麼都要讓敵人損失慘重,可冷不丁的,就好似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又好像真的聽見了什麼動靜似的,他完全是下意識地一抬頭,正看見一點銀光,朝着自己飛射而來。

「這他媽的是。。。。。。」

他顧不得其他,一句髒話完全是由心而發,脫口而出。

顧蒼瞪大了一雙眼睛,腦子雖然拚命地在催促着身體趕緊躲避,可他的身體就好似僵直了一樣,完全動彈不得,不聽指揮,只能夠獃獃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變得越來越大的槍尖。

百米距離而已,謝厚胤全力投擲之下,完全是轉瞬即至,哪怕槍身上面原本屬於謝厚胤的力量已經消失了,可單是從高空直直落下所產生的威力也不容小覷。

最起碼,要殺一個人,絕對是足夠了。

因為離得已經很近了,那長槍破空而來的可怕動靜,讓周圍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但沒有人反應過來,或者說來得及去救人,事實上,被完全震懾住的他們,也沒那腦子再去思考對方的目標是誰。

就連在外界一向以勇武著稱的虎目將軍完顏珂尼,也張大了嘴巴,握著彎刀,愣在原地,而且不光是他,周圍的所有人,無論敵我,此刻都已經呆住了,全都望着那桿突然劃破天際,不知從哪裏飛來的長槍。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定格。

「轟!」

但下一刻,整個靜止的畫面和周圍原本就存在的各種嘈雜的聲音,一起在眾人的腦海之中變得生動了起來。

長槍瞬間紮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了躲閃不及的顧蒼的腹部,把他牢牢地釘在了原地,鋒銳的槍尖斜刺入了城磚的縫隙處卡住,將他整個人撐了起來。

一滴滴鮮血,順着光滑的槍桿滑落,滴答滴答。

「噹啷!」

手中握的緊緊的朴刀突然落在了地上,顧蒼有些茫然無措地低下了頭,望着自己胸前的巨大創口,一種非常不詳的鮮紅色,滲透了本來就非常單薄的外衣,從傷口處緩緩地蔓延了出來。

下一刻,他終於感覺到了一種讓他感到非常疲倦的疼痛,他剛想開口說話,一股混雜着血塊的鮮血,卻搶先從他的嘴裏噴了出來。

「太子爺!」

完顏珂尼驚醒過來,陡然間悲呼了一聲,手中的彎刀帶着一股怒意舞動到了極致,好似一道明月當空,一下子就砍翻了好幾個正在一邊望着這邊發獃的敵人,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幾下就從邊上跑了上來,一伸手,先握住了顧蒼垂落一旁的右手,滿臉的悲切之色。

「咳咳,咳咳咳。。。。。。」

顧蒼忍不住輕咳了兩聲,他努力地扭過了頭,看向了身邊的完顏珂尼,表情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整個人渾身發軟,只是靠着槍桿撐著,才沒有直接倒下去,他另外一隻手想要抬起來,卻發覺身體早就沒了力量。

他嘴巴一張一合的,已經發不出來正常的聲音了。

「殺了他們,為太子報仇!」

完顏珂尼滿臉都是淚水,混雜着血跡一起流下,他一扭頭,朝着一眾親衛悲憤地大吼道。

其他涼國士兵們也都望着這邊,眼中滿是茫然之色。

此刻他們的心裏沒有其他的想法,只覺得,大涼的天,好像從這一刻就塌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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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高台上的謝厚胤,自然也看到了自己這一槍所造成的結果,所以他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那源於顧玄帶給自己的鬱結,頓時也煙消雲散。

此刻,他手下所派遣的,用於此次進攻的十五萬大軍,要麼已經戰死,要麼就正在趕往對方城頭的路上,留在他身邊的人,着實是不多。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攻下這裏,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而且用不了太久,而大涼被滅,也暫時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一旦涼州這邊防線失守的消息傳開,屆時幽州那位以善於隱忍著稱,可謂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大將軍,應該就會全力出手,為自己撈取一份好處了。

在謝厚胤看來,對方大概率會不管涼州,而直取南面防禦力量更薄弱,而且因為世家之亂已經徹底分崩離析,元氣大傷的雍州,接着再轉海州。

屆時奪取兩州之後,幽州軍就可以擁有一片廣袤的戰略縱深,而那姓許的,也將會擁有爭霸天下的底氣了。

最關鍵的,也是最讓人惱怒的是,這個姦猾的東西,完美地避開了大涼真正的反抗力量,不費一兵一卒,把一切的困難全都交由他們衛晉兩國給解決了。

說白了,好處他撈了不少,可什麼臟活累活都讓別人幹了不說,那人還得捏著鼻子忍了。

幸好,謝厚胤是知道的,之前吳先生和蜀國那邊已經秘密地達成了協議,一旦幽州軍正式出動,準備奪取雍州和海州,那蜀國將馬上動兵,直接奪取幽州大本營,到時候大家又會再度回到同一個起跑線上。

那時候,才是這場波及整個南地的動亂真正開始的時候啊,就連他,也根本說不清究竟會發生什麼。

可有一點是他現在就能夠確信的,那就是大涼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再無反抗之力。

正當他鬆了口氣,一邊來迴轉動着剛才因為用力過猛,所以有些發酸的手臂,一邊繼續望着那邊城頭戰場,靜待最後的勝利。

可正在這時,他的臉色突然一變,猛地一扭頭,望向了右側的遠方。

其實從地面傳來的震動感十分微弱,只因為他身在高台上,所以變得更明顯了些罷了。

可正因為如此,他反倒是愈發地忌憚,因為對方在自己的視野里,暫時就只是遠處一個看不清樣子的黑點罷了。

說直白一點,那就是右邊來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而且一定是騎兵!

像他這樣的人,哪怕是隔着這麼遠,可根據腳下傳來的一點點動靜,也能知道來的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可問題來的是誰呢?

是另外幾路人馬也完成了目標,跑來跟自己匯合么?

這麼快么?

應該不至於呀,畢竟他這邊完全是不計損失的強攻都用了這麼久,現在都還沒有真正的結束,那其他人還得從另外的地方再跑回來,也就是說,他們一定比自己這邊更快結束戰鬥,而且要早得多,畢竟他們還要再打掃戰場不是?

但這可能么?

謝厚胤對此很是不解。

難不成是涼國人把精銳其實都集中在了這邊?

這倒是有可能的。

對方也真的可能就是這樣不堪一擊,畢竟怎麼算,涼國現在都已經沒有能跟自己一比高下的軍隊了。

至於那十來萬從燕州狼狽逃走的熊羆軍,更是不被他放在心上,畢竟涼州的戰線太長,十萬人都分散了還能有個什麼戰鬥力,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被其他人撿漏了。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其他的可能,因為若是遠道而來的幽州軍,那應當是從燕州借道,然後在他們的側後方出現突襲,而不是右方。

更關鍵的是,幽州軍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這個時候來找他們衛晉聯軍的麻煩,實在是沒必要,也不值當嘛,有這個時間,那姓許的跑去奪取雍州,奪取海州不是更好么?

就算他最終幡然醒悟,選擇繼續跟涼國站在同一邊,做涼國的臣子,那也不大可能,因為他先前一直不出兵的舉動,肯定會惹得皇帝猜忌,燕州軍死的那麼慘,總得要一個人來負責對不對,更何況皇帝怎麼會繼續容忍一個隨時不聽調令,並且還手握兵權的人繼續存在呢?

都說伴君如伴虎,帝王最不可能容忍的就是不聽話的臣子,而且牆頭草始終是會被清理的,姓許的不會不懂這個道理,除非他和涼帝演了一場戲,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他相信吳先生真的了解那個姓許的。

至於說隔着一座大沙漠的蜀國人就更不可能了,蜀軍都是步兵,哪兒來的這麼多騎兵。

涼國人?

也不可能,涼國雖然對外號稱九軍,可實際上騎兵也就是幽燕四支再加上常年駐守京城的兩支,而無論是哪一支,都不可能從這個方向,而且在這個時間點過來。

他們算的很清楚,涼國絕對沒有多餘的兵力了!

那看來就應當是自己人了,可出於謹慎,他還是扭頭朝着旁邊的副將沉聲吩咐道:「去,先派一隊人上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無論怎麼樣,先看看具體是情況總是沒錯的,若是本來就只是暫且合作的晉國人來了,說不得也要出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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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正在往這邊趕來的,是一支全軍盔甲的顏色,都呈現出一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暗紅色的騎兵。

那種顏色,就好像是一灘血液在離開人體之後太久所呈現出的一種感覺。

這些人都披掛着精緻的全身甲,包括臉上,都覆蓋有面甲,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只是一雙雙飽含殺氣和怒氣的眼睛。

人人皆配一把大涼最新製造的連發手*弩,戰馬上分別挎著馬戰專用的大殺器,斬*馬刀,以及一把供他們近身作戰的朴刀,還有小型的圓盾,短柄手斧,鈎索,絆馬索等等,一應俱全,簡直是武裝到了牙齒。

沖在最前面的那位,跨著一匹神異非凡的戰馬,渾身的毛髮如火,甩動腦袋,噴氣成煙,那股領導萬馬一起向前的威勢,就好似馬中帝王一般!

這匹馬,喚作「麒麟子」,而馬上的人,握著的是一把方天畫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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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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