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朝會結束

第六十七章 朝會結束

龍椅上的皇帝陛下問完之後,幾乎所有的官員們都轉頭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太子顧蒼。

金鑾殿上,氣氛一陣沉寂。

現在太子黨勢大,乃是朝野內外,諸人皆知的事情,朝中的大部分文官,都以顧蒼馬首是瞻,絕無二心,可在這件事上,顧蒼事先又沒跟他們好好地通過氣,而他們自己的話,對遠在天邊的五皇子顧玄又沒什麼感覺,你要我為你說話,總得看你能給我帶來什麼好處吧,政客與商人一樣,都是逐利之人,顧蒼如果不發話,他們是絕不會幫助顧玄這個沒什麼關係的外人。

「我已得到了確切的消息,近日衛國暗地裏的動作不小,竟然想要聯合各方,以合縱之勢,共同抵禦我大涼,一旦事成,想必這後果也不用我來為諸位大人多說了吧。」

顧蒼沒有直接回答父親的問題,而是一開口,便向眾人拋出了這個驚天的消息。

此刻的金鑾殿上,站在最前方這一批,官位最高的大臣們,皆是紋絲不動,甚至一個個的連表情都沒有變過,畢竟這些事他們早已知曉了,沒什麼驚訝的,而站在後面的這些官員們,在聽到此事之後,都忍不住互相交頭接耳了起來。

「哼,狼子野心!」

「這次定要好好地給他們個教訓!」

「是啊,是啊。」

「不過,太子是從哪兒得來的確切消息?」

「慎言!」

「都閉嘴,聽太子說!」

耳聽得周圍的騷動已經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顧蒼接着又道:「正因為如此,故而兒臣願意支持五弟的想法,若能招安羅剎族,那北方沙海,便算盡入我大涼之手,等於將這合縱之勢攔腰截斷,屆時,西方蜀國孤立無援,不管是直接驅兵吞下,還是將之放任,都無妨,我們可以沙海為基,順勢包圍衛晉,再徐徐圖之,大有可為!」

他這麼一說,幾乎就是擺明了態度,涼國要對周圍各國動兵了,這無疑又是一個重大的消息,直接震得底下這幫人暈頭轉向。

其實若是就這樣貿然動兵的話,絕大多數文官都是不看好而且不高興的,因為一旦到了戰時,武將的地位便會急劇地提升,到時候讓這幫被壓制了幾十年的糙漢子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對他們而言,自然不算什麼好事。

再者說,現在已經過了剛開國的動蕩之時,天下安定已經數十年了,民心穩定,豐衣足食,說白了,就是大家安逸日子都過久了,突然要他們放下一切去戰場上拚命,這憑什麼?又有誰會願意付出生命去打一場沒有道理的仗呢?

若是還在開國之時,那時候南地局勢動蕩,互相之間本來就打了幾十年了,滿目瘡痍,屍橫遍野,為了封侯拜相再怎麼打都無妨,可安穩了幾十年又突然再說開戰,實在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

尤其是對於文官們而言,唯有太平盛世,才是他們施展才能的時候,輔佐天子治理天下,得以名留青史,而亂世,只屬於萬夫不當,悍勇無雙的武將和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謀士。

亂世,於他們這些文臣是無關的,就算他們在後方做的再多,史書上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所有的光輝,都會被武將與謀士們奪去,這誰又會願意呢?

而且貿然動兵又沒有什麼特別理由的話,很容易就會激起民怨,畢竟一旦動兵,那就是全國動員,到時候徵集抽調糧草物資,百姓人人自危,自然會引得物價大幅度上升,到時候自然會搞得怨聲載道,而且一旦打仗,那就必然會死人,而作為主動出擊的一方,若不是大勝,很容易會遭人詬病。

你想拿戰功去換官職,換爵位,卻偏偏要讓我們來拚命,憑什麼?

這與被動防守的一方不一樣,敵人打過來了,殺了自己人,那上下都會同仇敵愾,不管犧牲多少人,都要報仇雪恨,絕不會有怨言,可若是主動出擊的話,名不正則言不順,人心自然就會不齊,畢竟大家現在都過着好好的日子,一旦打仗,國家震動,不光百姓,各地的富戶,世家也自然不會開心,畢竟贏了對他們而言,區別也不大,但是一旦輸了,那就是血本無歸的買賣。

雖然大部分人心中對這動兵一事,並不看好,可既然上面的人都還沒有發話,大家都是已經在官場廝混這麼多年的老油條了,這些人也不蠢,都沒有選擇去當那個傻乎乎的出頭鳥,而是選擇默默地靜觀其變,反正現在還沒有徹底說破,真到了要動兵的時候,再阻攔也來得及。

至於那些知道部分內幕的,更是都沒有多嘴。

涼國顧氏一族,本就不是南地的人,北上乃是太祖皇帝的遺訓,後世子孫,自當遵從,尤其現在才不過傳了兩代,而且還都是雄才大略的君王,先帝在接過帝位之後,亦是南征北伐,將涼國的版圖進一步擴大,另外一位,也就是當今聖上,選擇休養生息二十年,降低賦稅,鼓勵農商,厲兵秣馬,為涼國積蓄了巨大的能量,那將來不管是誰上位,都必然要動兵。

歷代的帝王們,誰不想開疆拓土,青史留名呢?尤其是在有了足夠的力量之後,更是如此。

而就在這時,幽州黨在朝中的領袖,也算半個許家人的許仕傑突然上前一步,抱拳朗聲道。

「太子所言,高屋建瓴,將局勢分析得極為透徹,可是臣以為,與其留下一個隨時可能動亂,在背後悄悄地插我們刀子的羅剎族,倒還不如另想他法解決。」

「衛國崽子們賊心不死,確實可惡,這破壞合縱一事,也的確是勢在必行,但若是因為這一點原因,就匆忙地決定招安羅剎族,臣認為,太過不妥,這些異族,生有反骨,都是反覆無常之輩,關鍵時刻若是對我們倒戈一擊,只怕會得不償失,而且幽州邊軍和百姓們與其作戰多年,雙方都有了血海深仇,這種仇恨,不是那麼容易放下的,若是貿然招降,實在是對那些戰死的將士們太不公平了。」

他本就是幽州軍出身,在軍中待了很多年,後來才被許家看重,將之送入朝堂,對這些事,自然是有發言權的,而且事實也的確如他所言,與其用自己的血肉去養一條隨時會反咬一口的白眼狼,那還真不如另外想辦法。

顧蒼轉過頭,眯着眼睛看向了另外一邊的許仕傑,語氣非常直白地道:「那許將軍可有辦法?」

許仕傑亦是轉過頭,瞪着一雙狼目看着顧蒼,十分坦誠地道:「回秦王的話,臣沒有,可臣絕不贊同用朝廷的血肉去供養一頭白眼狼,若是陛下決心要拿下沙海,臣請纓,願意為朝廷先鋒,絕不推辭!」

說完,他猛地一甩甲胄的裙擺,再朝着龍椅上的顧懿抱拳行禮,然後深深一拜。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龍椅上的顧懿當即寬慰道:「好了好了,許愛卿,不用行此大禮了,此事,朕已有定計,若是只用些普通的珠寶,茶葉和瓷器等物便可將其打發的話,那便由得老五去吧,老五是朕看着長大的,他的性子,朕是清楚的,不驕不躁,謀定而後動,若非是有絕對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主動上書的,朕覺得,可以先讓老五試試看,若是可以,就算大功一件,若是不可,那再行商量。」

許仕傑面色一變,一想到大將軍府發來的密函,還待再說些什麼,龍椅上的顧懿突然擺擺手道:「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了,招安羅剎族的詔書由你們中書省來草擬,再另封河東郡王為特使,招安羅剎族,一切事物,只要河東郡王找朝廷要的,都發給他!」

中書省是什麼地方?

那本就是顧蒼的親外公,蘇皇後父親蘇孺文的保留地,整個中書省上下,幾乎全都是老人的門生舊吏,既然顧蒼都已經發話了,那明顯是要支持五皇子的,他們這時候哪裏會猶豫,不再給許仕傑申辯的機會,趕緊就站了出來,一邊行禮,一邊高聲地答應了下來。

許仕傑見狀,亦是十分無奈,嘴巴張了又張,在對上皇上意味深長的眼神之後,最後還是低下了頭,沒敢再說什麼。

既然皇帝都已經退後一步了,他一個做臣子的,難道還要再咄咄逼人不成?更何況這個眼神,意思都已經很明顯了,而他呢,對他恩重如山的老將軍都已經死了好幾年了,他來京城也已經有十餘年了,這些年為許家,不說勞心勞力,仁至義盡吧,總之該還的恩,也還的差不多了,現在沒必要為了許家,把自己都栽進去吧。

他已經官居二品了,要他冒着得罪皇上的風險再去爭辯,他可不願意。

「好了。」龍椅上的顧懿猛地一拍扶手,朗聲道,「還有一事,朕欲打通數條運河,串聯全國,不過考慮到這運河之事,耗資巨大,需要的人力物力,無可衡量,而且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為了減少朝廷和百姓的負擔,朕思慮再三之後決定,先抽調民夫鑿通從江州到京城的這一條線路,以原本前朝就有的航道為基礎,再行擴建,想來應當不難,只是思來想去,無可以做監工之人,不知哪位愛卿,願意出來為朕分憂啊。」

這件事一說,底下的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出聲,畢竟大家都明白,這件事早在年前就已經在內閣商量好了的,現在再這麼問,也就只是走個形式而已,哪個愣頭青會在這時候冒頭。

更何況做監工這種事,本來就是費力不討好,上下都要找你要交代,屬於最難做的那種苦差,如果不是陛下欽點,他們巴不得不落到自己頭上。

果不其然,就只有顧海站了出來,滿臉苦澀,有氣無力地拱手道:「兒臣顧海,願為父皇分憂。」

他一站出來,底下的江州黨中人,全都面露無奈之色。

朝廷打壓江州出身的讀書人已經很多年了,他們這些世家出身的,都坐不到要職,禮部雖然看似地位最高,而且禮部尚書一般來說之後的仕途會非常坦蕩,很容易就可以接三省長官的班,可就實際權責而言,甚至都比不得兵部和刑部,更別說六部之首的吏部了,說白了,就是個地位很高,而且發展勢頭很好,但權力極輕的閑散衙門,這時候他們也無法出言反對,畢竟這件事,早在年前便已經為各方勢力所默認了。

他們明白,皇上這是要拿江州人對付江州人,以此掃平運河建設途中一切可能發生的不好的事宜,畢竟主管人乃是四皇子,要是辦事不利,是老四的責任,江州人沒辦法不幫他,可要是真的弄好了,好處又都會落在提出此事的太子身上,稍加運作,四皇子便只能分得一點點名聲和苦勞,故而顧海才會哭喪著一張臉,因為這確實是件出力不討好的事。

況且要做這監工,後面兩年估計都回不了京城了,到時候,自己又拿什麼跟老二老三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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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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