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命

第二章 天命

山是山,海是海,山海之間,有千萬里的距離,也有千言萬語不可言說。

像顧玄這麼聰慧的人,又怎麼會看不出端木南漓對他的那種好感呢,可惜他是涼國的皇子,而她則是衛國的公主,涼國來日必將北上中庭,一統南地,兩國開戰,也是遲早的事情,而他怎能與她產生任何感情呢?

誰是清白地來到這個世上呢?

我們所要背負的種種東西,是早在我們出生以前,便已經被上天決定好的。

宿命的可怕,不在於它的不可改變性,而在於我們從一開始,就無從選擇。

何況他顧玄,又有什麼資格想些情情愛愛的事情呢?那是幸運兒才配擁有的東西。

他可是從心裏答應了顧蒼,兄弟倆要一起建立一個嶄新的世界啊,他怎可為兒女私情而停下。

世間還有千千萬萬人在遭受苦難,二哥還在為此而奮鬥努力,他怎可因為一己私慾轉而開始享受呢?

手持韁繩,策馬狂奔,沿着祁連軍耗費了十餘年才開闢出來一條大道,一路全速下山,哪怕是被甩得差點摔下馬去,但顧玄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停,他突然不告而別,仍是誰都會覺得不對,更何況那位盛名在外的端木太子更加不是傻子,只怕很快便會反應過來。

此刻的祁連城南城門口,吳珩與尉遲惇兩人帶着人手,這才姍姍來遲,緊趕慢趕,仍然晚了一步。

只是看到城門口守軍的那副樣子,吳珩的臉色便馬上沉了下來,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尉遲惇心中一突,知道大事不妙,趕緊上前朝着端木南漓詢問道:「侄女,那小子呢?」

端木南漓鼻頭微紅,伸出手,背對着眾人偷偷地抹了抹眼角,然後轉過身,一言不發地直接掉頭離開,鬧得尉遲惇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毫無面值,卻也無人敢跳出來說她一句不是。

倒是一旁站着的謝厚胤沉聲回答道:「他走了。」

尉遲惇頓時大怒,把剛才從端木南漓那吃的憋,順勢全部發泄了出來,朝着謝厚胤便大吼道:「是誰放走的?是誰給你們的權利放人的?難道你們不知道全城戒嚴,不準放人進出么?你是幹什麼吃的?」

謝厚胤眉頭微皺,面對這位尉遲家出身的顯貴將領,端木朔風的親舅舅,城主府里的大人物,仍是坦然地直接回答道:「是我放他走的。」

尉遲惇一愣,旋即就是一股怒氣上涌,被端木南漓甩臉色他認了,但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跟老子這麼說話?

尉遲惇被氣得剛要對其破口大罵,吳珩趕忙攔住了他,大聲勸說道:「尉遲將軍,現在可不是糾責的時候,這人竟然突然不告而別,那已經坐實了他的身份必然有問題,現在該馬上派人沿着大路追過去才對,得趕緊把人抓回來!」

尉遲惇仔細一想,心道也對,這人肯定是有問題的,不然何必心虛逃走,想到這,他趕緊朝着旁邊的副將沉聲下令道:「你沒聽到先生的話嗎?還不趕緊給我派人去追!你他媽愣在這幹什麼?想留下守城門嗎?老子告訴你,追不到人,你也別回來了!」

副將被罵的一點脾氣沒有,只能低着頭連聲稱是,然後好像逃難一樣趕緊跑開,讓守軍趕緊打開城門,準備召集手下備馬追出。

尉遲惇罵完了這邊,還朝着旁邊站着的謝厚胤狠狠地瞪了一眼,然而後者只是輕輕地咧了咧嘴角,什麼都沒說。

老子是祁連軍的人,你又不是我的上級,我管你怎麼想?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尉遲惇是哪個家族的關他謝厚胤屁事,指着我鼻子罵,你憑什麼?

被尉遲惇這麼一激,哪怕是感覺自己犯下了大錯的謝厚胤對此更是沒有後悔,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做之前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是?

錯了就認,然後想辦法彌補,不行就罰,後悔有什麼用?

這是大將軍從他入伍起教他的第一句話,被他引以為做人的信條,現在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謝厚胤哪兒會知錯認錯。

這邊,對於這位前途無量的祁連軍中小將,吳珩的態度明顯要客氣多了。

尉遲惇這個人吧,雖然出身名門,家學淵源,本事其實也不小,但要論領兵打仗的能力,和這個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可差了百倍不止,將來衛國進軍,這謝厚胤必為手下的中流砥柱,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帥才,故而吳珩的態度自然要好上許多,相比於他此刻犯的錯,吳珩更期待他未來能創造的價值。

吳珩走到一邊,朝着謝厚胤嘆息道:「唉,謝將軍,你或許是被這賊人給蒙蔽了,你卻不知,他是涼國的姦細!」

謝厚胤對這位吳先生的印象不錯,知道他是個真本事的人,再加上端木朔風和祁連軍大將軍,也就是他的頂頭上司都對其推崇備至,對他,謝厚胤自然是服氣的,與跟尉遲惇的態度完全不同,聽其這麼一說,頓時眉毛一挑,有些驚訝道:「先生,此話當真?」

吳珩非常鄭重地點了點頭道:「這自然是真的,我豈會信口開河?」

話到這裏,謝厚胤才終於有了一絲絲後悔地道:「虧我給了他一匹快馬!哎!」

吳珩表情無奈地搖了搖頭,旁邊一直聽着的尉遲惇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全城戒嚴,你怎麼能不請示城主府就放走他?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嗎?」

謝厚胤懶得跟他掰扯,也不可能把顧玄對他說的話原樣說出作為解釋,畢竟那是他的私心作祟,而此刻,他已暗暗發誓,以後決不能再因為一些兒女私情而壞了規矩,想到這,他當即朝着吳珩道:「我親自去追!」

尉遲惇在一旁冷笑道:「你去追?你不是他的手下敗將么?追上去做俘虜嗎?」

謝厚胤被嘲笑得身子一僵,對這尉遲惇那是越看越不順眼,卻不好發作,只能閉口不言。

一旁的吳珩趕緊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都別說了,還是先回去把事情彙報給大公子吧。」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吳珩也是看開了,對方几次三番逃脫出了自己的手掌心,說明他必然也是有氣運在身的人,不是那麼好提前扼殺的,這是命數,他吳珩也不能違背,實在抓不到他,那將來還是正面戰場見真招,遲早還有機會,不必再急於一時,如此因為一個人就心境大亂,為了殺他不計手段,那是莽夫所為,他吳珩不是,調節心態,穩定局勢,徐徐圖之,這才是一位頂級謀士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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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回到了城主府中,幾人趕緊上前給端木朔風彙報,而桌案後面的端木朔風果然還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看來十分不屑理會這種小事。

聽得了尉遲惇急匆匆的彙報,端木朔風狐疑地看了吳珩一眼,再次問道:「姦細?」

吳珩先是左右看了一眼,然後才主動湊上去小聲的道:「公子,我猜他就是我設計伏殺的那個人!」

端木朔風微微一驚,頓時更為疑惑:「先生何以如此篤定?」

吳珩趕緊為其解釋道:「先前我與他在府中相遇,觀此人有龍氣在身,心下疑惑,於是找人來問,卻得知最近根本無本國的皇子和王爺駕臨,於是心生懷疑,趕緊去詢問那對救了他的爺孫,方才得知那人被救的地方,正是先前設伏的地方!」

端木朔風眉頭微皺:「龍氣?」

吳珩只能再度解釋道:「我擅望氣,此人身上的龍氣旺盛,必是皇族中人,又是被人救於燕南山,所以我敢篤定他就是我師弟所選擇侍奉的那人,也必然是涼國皇室中人!」

曾經豪氣的江湖俠客,突然就變成了敵國的皇室中人,這一下把端木朔風都繞得有些蒙了。

「那他怎敢以身犯險,還來府城,這豈非自投羅網?」

吳珩道:「現在他受傷失憶是真是假都已經不重要了,至於他來府城的目的,我們之後還能慢慢探查,但現在一旦放他走了,可是遺禍無窮啊!」

端木朔風皺了皺眉,看向了其餘幾人,謝厚胤聰明會意,趕緊告退,而尉遲惇原本還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一旁聽着,但被端木朔風給瞪了一眼之後,也只得低着頭,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眼看外人都走了,端木朔風這才放下了手裏的筆,沉聲道:「冒昧問一句,先生比之先生的師弟,能力如何?」

對此,吳珩根本沒有猶豫,直接傲然道:「我當勝過他數倍!」

端木朔風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道:「那先生覺得我比之那人如何?」

吳珩一愣,但還是誠實地答道:「當年我們師兄弟六人,有四人留在了中庭,只有我和六師弟一路來到了南地,南地之中,西有蜀國,北有衛,晉兩國,南有涼國,還有芸芸眾生,不知凡幾的百姓,而我唯獨就挑中了公子你,那是因為在這南地諸國之中,我認為無人比公子更有一統南地的氣象,這是我的選擇。」

「換言之,公子自然就是我心中的明主,方方面面都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聽到吳珩終於肯透露出一些真正的隱秘,端木朔風當即大笑道:「那不就得了,既然先生強過先生的師弟數倍,而我又強過先生師弟選擇的人,那我們還怕些什麼?當堂堂正正地擊潰他們,才能問鼎南地,才配做這南地之主,不是嗎?」

吳珩聞言,還想爭辯:「可是。。。。。。」

端木朔風突然一把攬過了吳珩,朗聲道:「我與先生,總算可以推心置腹地談一談了,不管先生背後站着的是什麼勢力,但我們的共同目標起碼是一樣的,你我二人聯手,何愁南地不平?區區一個小人物,如此興師動眾做甚,先生難道視其為心腹大患嗎?我看還是把人都召回來吧,不用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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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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