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章 幻覺
幻覺？
可，為什麼蔚罹會出現？
消失的不該是直覺么？為何卻是視覺的考驗？
不管如何，眼前的場景是幻覺！
假的！
可為何心底的渴望在告訴自己，有些事總要面對的，這心底最深處的魔障，必須親手將它拔出！
心魔……
是試煉中直覺的倒映還是雙眼的假象？
無法判斷。
那麼鑒定的方法只有一個！揮刀，直接擊碎它！
弒獵雙腿邁不開，有些不敢上前，哪怕是確認！
要後退……遠離。
殺手的直覺像是腦海中的天使與惡魔在交戰，對於不確定的因素要儘可能遠離與規避！
進退兩難！
滅燼嘯狼在弒獵身邊打轉，也許是捕捉不到主人的眼神，這感覺讓它焦慮。
喉嚨嗚咽，在對自己低喚。
這地方真是奇怪！
難道在這洞穴中，只有自己被剝奪了感覺嗎？
為什麼一同走進的滅燼嘯狼會沒事？
若說是試煉，應該會對一同進入的生物都會有相同的效果才是！
弒獵心中一動，一個想法在腦海中產生。
或許這裏是存在了一支幻覺系的BOSS？
弒獵抬手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耳光，臉頰上並沒有傳來疼痛的感覺，倒是視線一陣眩暈后，慢慢恢復過來。
眼前的蔚罹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正一步步走向自己！
越來越清晰的身影，在自己的眸子中一點點放大！
清醒過來的弒獵一股怒意從心底涌了上來！
真是該死的！
你誰不好偽裝，唯獨這個人，不可以！
哪怕是令主用「他」與自己做為交易的制約，自己也從來不允許以此人來愚弄自己！
這算什麼？連個遊戲都在玩弄自己？
腳下發力一蹬地，弒獵快如閃電，消失之後再次出現之時，翻手而出的刀，距離「蔚罹」的脖頸不到三公分！
清除！幻象！殺！
不要相信自己的雙眼！哪怕這是「蔚罹」！
刀刃破風，連同來人的狠厲！可攻勢卻在電光火石間被制止了！
手腕一緊被抑住，狠狠的一把拽了過去！
「淵雨！你跑哪去了！」
是近乎咆哮的怒吼，震的弒獵的一陣耳鳴！
蔚罹的語氣！粗魯的作風！他的聲音……
是他！這是活生生的他！
他在叫自己「淵雨」！他在埋怨自己逃離！
他手心的熱度在自己冰冷的皮膚上，一點點浸入自己的身體，烙在骨骼上，燙的驚人！
弒獵驚慌的望向眼前這雙近在咫尺的眸子，耀金色的光，沒有一絲嗜血。
憤怒，不滿，還有留戀？
他不可能認出我！
這到底是幻覺還是真人！？
弒獵分不清，之前還萬分篤定，可現在這麼近的距離，他完全無法確定了！
「不要跑了……淵雨，我找了你好久……」
這一瞬間變幻的低啞嗓音，溫柔的讓弒獵心臟都揪住了……
這音調自己聽過，在蔚罹對嫣擁入懷裏的時候……
所有支撐著弒獵身體的力量徒然崩潰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獃獃的望着眼前的人……
假的……他是假的……
這……一定是假了！
弒獵右手的刀依舊握著，指甲深深的焊進手心的肉里。
蔚罹掌心的溫度，太過炙熱，讓弒獵每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左手卻下意識的伸出手，朝着那張血跡遍佈的臉頰撫去了……
假的……他不可能在這的！
「蔚……罹……」聲音找不回來了，零碎的音調，拼湊而成，是他的名字……
為什麼……還要再見……
「哐啷！」
緊握的匕首被那溫度燙的滑落了……
而就在此刻，眼前這個幾乎掌控了自己呼吸的人，瞬間融化成了滿地的泥沙！
心臟在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一股劇痛在心中無限蔓延開來！彷彿自己珍視的東西，消散的無影無蹤！
而後湧上來的情緒是什麼，弒獵不知道，被耍的憤怒，又或許是丟失玩具的驚恐。
他只能驚慌的拽起地上的泥沙，死死的捏在手裏，看着它從指縫間溢出，無法挽留……
「嗚……」
滅燼嘯狼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拽著弒獵的衣擺，往後拖了拖。
順着滅燼嘯狼的示意，弒獵茫然中緩緩的回過頭去……
路依舊是路，四十米外是岔路口的洞穴，冷冰的石碑沒有一絲變化的處在那……
可細細看去，入口的地上那獸骨拼湊的大字卻變了！
「眼」……
原來，被蒙蔽的真是這雙眼睛……
可弒獵覺得自己丟失的卻是自己的心！
一切依舊是幻覺。
直覺從未消失，只是因為蔚罹，自己連最後的依仗直覺都在懷疑了……
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捨棄，所有的未來都可以無視。
只有那抹身影自己放不下……
習慣想念，習慣守護，習慣逃避，只是沒有習慣讓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眨眼后，眼前的場景里，更多的東西崩裂了！
洞穴的頂棚，四周的石壁，對望而去的碑文……一切的一切！
碎掉的不是整個洞穴，坍塌的是眼前的場景！
如鏡子一般，世界崩塌，碎了一地！
碎片砸下，落水的聲響，濺在自己的身體上，帶走每一絲體溫，一點點變的涼……
這個世界好冷，從心底生出的寒……
原來一切都是夢……
打望着四周，自己正站在幾天前經過的水潭之中！
空氣中那魔淡雅的香味，似乎已經深深的印刻在腦海之中，好像一直都有，又似乎方才才聞到，分辨不清……
潭水剛齊過了大腿的位置，冷的徹骨！
左腿的膝蓋又在隱隱的作痛了。
弒獵低頭看着蕩漾著漣漪的水面，如當初躺在化屍池一樣的情景又再次出現了……
「六根清凈，無欲無求，不貪視覺之美醜，不貪聲音之好壞，不貪所聞味道之臭香，不貪美食美味，不貪觸覺感受，不貪紅塵往事過去未來費心思……」
燦金色的字樣浮出水面后漸漸的化開，消匿在叮嚀的水聲中……
這才是所有的試煉起源！
自己從一開始，便沒能走出這個小小的水潭！
「……貪、嗔、痴，心魔，留戀紅塵，命盤無善惡。棄？命！」
貪慾、嗔怒與愚痴，弒獵自認在那人的身上，自己都犯了。
對於系統給與的最後二字，連弒獵自己都感到悲哀……
努力的放棄那份不該的慾望，一次次的努力，哪怕遁入魔道，可結果喃？
就算連命都不要，自己同樣捨棄不了！
水中，那金色耀眼一點點消散……
水面如鏡子一般將弒獵的狼狽照的分外清晰！
心中無限凄涼，連逃到數丈黃土之下自己都不得安寧么！
「無瘋不成魔，神魔一線間；一切有為法，應作如是觀……」
水中最後顯現出四列暗金色的文字……
弒獵狂笑着，踩踏着積水走上岸，身後的文字已經在攪動的波紋中再也看不見。
弒獵不想再想這個問題。
一個遊戲在教自己怎麼活？
我弒獵竟然也有混到了這份上的一天吶……
神啊！放棄本王吧，我可從來沒有信奉過你，你也從來不在我該朝拜的領域之中！
哈哈哈……
神？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神……
請寬恕我，我想要的你永遠也給你了，我想放下的，你永遠也救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