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葫蘆

世界仍然黑暗，通道中的丁蒙平靜的坐在地上。

外面大廳的機械聲漸漸嘈雜而清晰、丁蒙沒有動，小四的屍體逐漸冰冷、他也沒有動，即使傷口劇痛難忍、他還是沒有動。

因為他不願意就此離去，因為說好了一起出去的，可這次還是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怔怔的注視手中的手串，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了，可是他心中的血卻沒有變冷，反而更熱。

他的另一隻手忽然一抖，暗金色的爪刀立即就翻到了掌心，刀片上的血跡也早已乾涸，但那是敵人的血，手串上的血卻不簡單是小四的血、是勞工的血、是這些卑微劣等人的血，而是無數的血與淚、悲和痛、生與死，更是他丁蒙的一字千金的承諾。

他低頭輕撫刀鋒，閃亮鋒利的刀片中央，那個「丁」字特別特別的亮，但是刀片的另一面，同樣刻着一行精緻細巧的字：

「聚有何幸，別又何哀，生有何歡，死亦何苦！」

短短的字句，卻道不盡生離死別的種種滋味，丁蒙仍然坐在那裏，神思彷彿又飄到了遠方。

「丁蒙，你這把Karabiner到底是一把什麼樣的刀？」小壞見他情緒低落，於是主動找話題，「居然連傭兵的裝甲都可以切開？」

丁蒙的聲音顯得很平淡：「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

「很重要的人？」小壞的聲音忽然興奮了不少，「是女人嗎？」

「不是！」

小壞好奇道：「那就是男人嘍？」

「也不是！」

小壞納悶了：「既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那到底是什麼人？」

丁蒙又不說話了。

小壞黯然道：「丁蒙，你別難過了，小四已經徹底死亡，但這並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我知道，我也沒有難過。」丁蒙的口氣忽然冰冷起來，「我難過的話，只會讓那些人更加猖狂。」

見他忽又燃起了鬥志，小壞立即說道：「丁蒙，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小四才沒有白白的犧牲，他是為了你才死的。」

丁蒙眼中有絲絲殺氣迸出，他咬着牙一字字的說道：「我不但要活下去，而且還要為他主持公道，我發誓！」

小壞來精神了：「對，這才是我心目中的丁蒙形象，你的契合度高達100%很大程度原因就是你的意志堅定，小愛選擇你作為核心基因體那可有眼光啦，我們的1號主程序……」

丁蒙懶得聽她解釋，直接起身：「小壞，我們走吧，離開這裏。」

與地下世界的永恆黑暗相比，基地指揮中心的明亮那是終年不斷。

已是夜深，朱莉站在落地玻璃前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這個房間是大帥專門為她準備的貴賓休息室，裏面的裝潢就如豪華酒店的套房一樣，各類生活設施一應俱全。

從窗口朝下望去，基地的廣場變得只有巴掌大一塊，但也依稀可見數萬勞工排著隊，就像一群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

看了一會朱莉就關上了窗戶，轉身走到酒櫃邊親自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她實在需要平靜下來。

她的職務並不高，身份甚至還有些低微，但正是因為這一點，上面才指派她來執行這次任務。按理說這種關係到全局的核心機密任務根本就輪不到她，但是上面不可能指派強者過來，因為那樣的話動靜就太大了，很容易引起外界的注意。

這黑金基地中，為什麼傭兵們使用的是比較古老的裝備？為什麼主礦區一直不採用智能機械人挖掘？為什麼禁止攜帶量子通訊設備？為什麼交通工具全是小型飛行器？為什麼沒有源力戰士駐紮在這裏……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為任何一絲的源力跳躍或是能源波動都會引發外界的關注，這個地方必須要與世隔絕，註定要與外界切斷聯繫，而她的任務就是把事態控制在最小範圍內，同時取回記憶體。

「病毒記憶體」，上面交代的任務目標也就這簡單的五個字，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特殊病毒？又是一個什麼樣的記憶體？除了這五個字外連其他任何多餘的信息都沒有一絲，她焦慮的地方就在這裏。

又輕輕的啜了一口酒之後朱莉坐回沙發，打開了她的腕儀，只見一個光點從腕儀中緩緩的垂直升起，然後化為兩個光點朝兩旁延伸，運動軌跡均是一道道藍色的能量線，接下來光點兩個變四個、四個變八個、八個變十六個……每一個光點都以不同的運動軌跡在延伸、扭曲、擴張……

片刻之後，一個龐大的立體地圖就出現在休息室中央，散發着藍幽幽的光輝。

與其說這是一個虛擬的立體地圖，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分明就是一艘星際戰艦的構造圖，只是圖中很多重要位置都是「空」的，因為光點根本就沒法將其勾勒出來。

如果機槍還活着的話，看到這張地圖他會吃驚得無以復加，因為戰艦的頂部艦橋位置似乎就是一個葫蘆嘴，往下就是「主礦區」這個葫蘆埋在下面，只是對於整艘戰艦來說，「葫蘆」佔據的空間還不到五分之二。

機槍自以為在礦區下面呆了六年弄清楚了一切，實際上他也被蒙在鼓中。

「朱莉長官，您有一條新的通訊消息。」系統女聲忽然在房間內響起。

「接進來。」朱莉立即關閉腕儀。

大帥的鏡像很快就出現在面前，他的精神看起來不是很好，眼睛也是一片血紅，顯然處於盛怒之後的疲憊期。

薩德勒不但是他的愛將，也是傭兵團里的一把好手，結果莫名其妙的居然被勞工給幹掉了，這讓他十分光火，不過見到朱莉他還是保持着應有的客氣：

「朱莉小姐，門口的障礙物已經清理掉了，但通往其他區域的分支特別多，我們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丁蒙。」

朱莉微微點了點頭，大帥的報告完全在她意料之中，找不到丁蒙很正常，找著了那才是怪事，戰艦內部那些「空」位置連她都不清楚情況，更別說大帥他們了。

「封鎖PC35區，禁止任何人出入。」朱莉緩緩的下達命令，「把你的人撤出來。」

「這……」大帥顯然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朱莉小姐，記憶體還沒有找到，而且丁蒙是關鍵人物，他很可能知道線索，我把人都叫回來的話，要找到他只怕更難了……」

朱莉冷冷道：「我們用不着找他。」

「為什麼？」大帥愕然。

朱莉眼中閃過一道冷光：「他會回來找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