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價值理性

黑暗的海灘上，潮水輕柔的覆了上來，然後又悄悄的褪了下去。

四周沒有任何聲音，安靜得似乎連時間都已停止，虛影就盤腿坐在沙灘邊的小房前。

在丁蒙的中級意識空間裏面，念力視野現在已經不是一個點了，而是化為了幾十個點，它們按照丁蒙的記憶、心念和意志，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構築出一件件事物，這些不斷成型的東西組成的就不再是畫面了，而是完整無缺的片段，就像電影一樣被播放出來：

靜謐的綠色星球，無數的生物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上面，爬行類生物在山澗尋覓食物，潛水類生物在水中追逐嬉戲，飛禽們則在空中自由飛翔……可以看到這是一顆充滿了昂然生機的綠色星球。

但是，災難很快出現，天空中出現了黑點，無數巨石從天而降，隕石雨砸得地表面目全非，無數生靈哀嚎著四散逃命，大地變成了火坑、海水被蒸發氣化、藍天化為了黑色蒼穹……

星球的上空，漆黑的宇宙突然被撕裂出兩道口子，泛著強光的蟲洞出現，裏面湧出了密密麻麻的星際戰艦，雙方在太空中猛烈交火，不斷有飛船中彈、爆炸、墜落，各色武器也映亮了這片宇宙，戰火是如此璀璨、輝煌而壯觀……

而無數的人形機甲戰甲則降落到星球上，在這個本已變成地獄的焦土上肆意虐殺，無數的奇珍異獸都活捉、被捕殺、被開膛破肚、被抽筋扒皮，人類滿意的刮掉它們的內核魔晶，把它們的屍體放在篝火著炙烤，貪婪的扒拉撕吃……

一群驚慌失措的松鼠被飛禽載在背脊上，飛到了最後一處庇護森林，它們已是最後的倖存者了，森林中僅存一座矗立着的金屬人形雕像，可以看出這個雕像正是丁蒙的形象，因為古樸的長劍別在腰畔……

最後百多隻生物紛紛拜倒在地，它們口中念念有詞，虔誠的向雕像祈禱，盼望心目中的神祗派遣最偉大的戰士降臨到這裏來拯救它們。

片刻之後，天空中一道金色聖光降下，原本毫無生機的雕像逐漸開始復甦，所有的生物紛紛歡呼起來，上蒼終於賜下希望，把戰士送到了這個星球。

在如雷般的歡呼聲中，丁蒙慢慢的拔出了閃亮的長劍，露出了銳利而堅毅的眼神，劍尖堅定的指向遙遠的前方戰場，口中也發出了吶喊：「為初生之土而戰，艾歐尼亞，昂揚不滅……」

……

片段至此結束，一切猶如夢境一般。

「唰」的一下，丁蒙睜開了眼睛，但他發現自己還是坐在漆黑的海灘上，證明自己還處於中級意識空間中，並沒有徹底的退出去。

「這就是第七個點的全部構造？」丁蒙默默的問道。

「是的！」小壞的聲音彷彿來自天空，但卻出奇的平靜。

丁蒙點點頭：「原來我第一次看到的構造僅僅是其中零散的片段，這個才是真正的全貌。」

小壞依舊平靜：「而且你已經構築成功，沒有任何一絲瑕疵。」

丁蒙有些茫然：「我已經構築成功了嗎？為什麼我沒有感覺到？」

小壞肅然道：「當你能夠看清楚全部的時候，你就已經完成了，丁蒙，《鑽石星辰訣》你已經完成了第三階段，你現在真正擁有了七星級功法。」

聽到這話丁蒙本應該欣喜若狂才對，誰知他竟然也顯得很平靜：「不知道為什麼，我並不高興，反而覺得不舒服。」

他所指的不舒服並不是身體上的不適，而是在「複製」這個片段的過程中，他有一種哀傷的感覺，就像小四當初死在星艦的通道中，坐在原地那種無可奈何的心情。

小壞似也在微微嘆息：「那是因為你不但在認真牢記原點的構造，而且也真正用心融入了進去，所以你才會有這種心情，你才能一次性成功。」

「我一次性成功了？」丁蒙這才感覺有些吃驚。

小壞道：「是的，你一次性成功了。」

丁蒙納悶道：「可是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的源能遠遠達不到構築第七個點的實力，連在觀察模式中待久了都困難。」

小愛忽然開口：「理論的確如此，你確實需要花上至少半年時間才能勉強達到那個地步的。」

丁蒙好奇道：「可是為什麼我卻突然能夠把它構築了出來？」

小愛肅然道：「你吸收了反應爐的科技能源，科技能源經過你的熔煉轉化為了自身源能，這股能量再經過《鑽石熔星訣》的淬鍊，變成你的二次熔煉精源，這股精源不但存儲在你體內，而且通過反應爐源源不斷的注入能源，一直膨脹變大，短時間內將你的實力提升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我們就讓你利用這股新的強大力量沖開第七個點，同時並構築它……」

她這一次的複雜解釋丁蒙居然聽懂了：「小愛，你是說你們在讓我冒險一搏？」

小愛道：「正確，如果你這次連第七個點都不能徹底打開的話，就算是衝擊失敗了，你體內的源能將潰散大半，第四個點和第五個點將徹底消失，第六個點將運轉停止，如果情況嚴重的話很可能走火入魔，我計算過，你這次的成功率不到13%，而你的失敗幾率高達90%以上，本來我是絕不允許這麼做的，但是輔助系統堅持強行冒險，她認為你在絕境之中往往會爆發出不可思議的潛能，製造出無法複製的奇迹，權衡再三，我還是同意了。只不過ACT5570號，非常抱歉事前沒有告訴你整個流程，我們也在擔心你事先知道了之後，會在心裏產生前所未有的壓力，而最終導致失敗，所以現在才告訴你事情始末。」

丁蒙長長的吁了口氣，忍不住苦笑起來：「這種事情，你們真要是事先告訴我的話，我是打死也不敢的，稍微出點差錯，估計是生不如死。」

小愛的聲音立即變冷：「這種事情也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如果不是身處絕境，我絕不會同意這種風險系數過高的執行方案。」

「但小愛你最終還是同意了？」丁蒙也有點好奇。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也對小愛和小壞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小壞不像一個智能程式，反而像個調皮搗蛋的機靈鬼，而小愛則是標準的程序模式，什麼事情都要依靠數據、依賴系統、依靠能量，所以小愛最終能同意小壞的辦法，他也是十分的驚奇。

小愛沉默了很久，才緩緩說道：「在我的資料庫中，你們人類世界存在一種名叫合理性的學術理論，合理性分為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我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是基於工具理性的原則，即是追求效率的最大化，效率是可以被計算出來的，你吸收科技能源強行衝擊第七點大關，這在我的計算結果中是不合理的，是會失敗的，原則上我是不會同意的。」

丁蒙沉思著道：「那麼，價值理性呢？」

小愛道：「你們人類不光有工具理性，而且還具有價值理性，價值理性是無法被量化的，它有一系列的評判標準，宗教的、哲學的、倫理的、情感的、美學的等等，有了這些，你們人類才會誕生所謂的犧牲、奉獻、榮譽、責任、忠誠、信念、使命等等，這些無法被量化的東西看起來很虛很玄，但有時候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會使人去做一些『非理性』或『不聰明』的選擇。

人類是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複雜綜合體，多數時候的選擇是基於工具理性，但在某些特殊的時刻，當價值理性佔據上風，人類就會奮不顧身、為了某個人某件事或者是某個目標而拼盡全力、甚至不惜犧牲自己，這種特質有時候會造成無法挽救的巨大災難，但有時候也會創造無法形容的驚世奇迹，為了更好的幫助你，哈新特博士設定輔助系統為價值理性，而我則是工具理性，之前衝擊第七個點正是特殊時刻，我認為是價值理性創造奇迹的時候到了，所以，我優先選擇同意輔助系統的方案。」

丁蒙居然又聽明白了，他不禁長長的吐了口氣：「受教了，小愛。」

小愛的聲音還是很機械：「沒什麼，這很正常，我現在也才明白，為什麼主腦當初選擇了你，所謂的契合點，很可能也考慮到了這方面的因素，否則試驗那麼多次沒有成功，偏偏你卻成功了。」

這時小壞才歡呼雀躍起來：「哈哈哈，丁蒙，你可真是害得我一直擔驚受怕的，嗚嗚嗚，嚇死我啦，不過總算還好，難關已經度過，這次來飛星城也算是因禍得福，恭喜你，丁蒙，用諾星帝國和聖輝聯邦的標準，你現在已經成為了初級源力戰尊。」

「戰尊？」丁蒙瞪大了眼睛，「開玩笑，就這樣成為了戰尊？這才多長時間？」

小愛道：「從你進入這裏開始，現在已經過去了51小時46分33秒時間。」

小壞又不滿了：「切，你還不相信，一會你就知道了，現在按我的提示進行，慢慢回收念力視野，進入初級意識空間，繼續吸收科技能源，再慢慢的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