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見分曉

第五百六十五章 見分曉

苗成雲這個傢伙,林朔這回算是徹底看懂了。

人很聰明,能耐不差,可辦正事那是不靠譜的。

性子浮躁愛表現,這嚴重影響了他的打架能力和思考能力。

可要是那些旁門左道的事情,這傢伙比誰都靈,整支狩獵隊外加安保隊,全部人加一塊兒都沒他路子野能耐多。

一場紅事,先是換新郎,這事兒黎鼎辦成了。

可要是紅事愣改白事,這個光黎鼎一張嘴可不行。

場面是能穩下來,佈置也能臨時換,無非是紅布換白布。

可阿爾法特屍體是身首異處的,這不像話,沒法停屍。

歌蒂婭這會兒是暈過去了,楚弘毅接住她之後,又交給了狄蘭。

狄蘭一看這個情況,用了一點林小九的手段,人暫時醒不過來。

不過這只是一時的拖延,為了搶出一點時間來。

因為說到底阿爾法特是為了她才跟林朔杠上的,如今人死了,歌蒂婭對他就算沒有男女之情,也有師徒之誼。

現在人屍首異處血呲呼啦的,樣子實在太慘。

歌蒂婭要是受了這個刺激,以後就很難面對林朔了。

林家二夫人深明大義,心思也足夠細膩,這會兒讓歌蒂婭繼續睡着,給丈夫搶了些時間出來,先處理好眼前這個爛攤子。

可林朔沒法收拾這個爛攤子,他沒這個技能。

林家傳人在山林里,一向是管殺不管埋的,最多就是把獵物烤了吃了,收斂屍體整理遺容,這個是真不行。

於是這時候,就顯出苗大公子的手藝來了。

苗公子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間,背過來一個木匣子。

這個木匣子有來頭,是被苗光啟從苗家祖宅里順出來的,傳給了自己親兒子。

苗家獵人擅長醫術,當年苗光啟的祖父和父親,出門做買賣的時候,身上就背着這個木匣子。

不是用來戰鬥,而是用來救人的。

裏面裝得一部分是救急的藥物,另一部分是處理傷口的器械。

時代在發展科技在進步,如今木匣子裏的藥物大多不是擱在瓶子裏了,而是直接調好了備在一次性針管里,這樣方便注射起效快。

而器械,也換成了現代手術室里的器械,手術刀、鉗子、縫合針線這些一應俱全。

木匣子背過來放在包廂桌子上,苗成雲戴上了一副乳膠手套,然後先把阿爾法特的腦袋,從承重牆裏請了出來。

這是個技術活。

因為這腦袋錶面上看還是個囫圇個兒,其實被林朔那一巴掌扇下來砸進牆裏,顱骨震成了粉碎性骨折,全靠皮肉黏在一塊兒,搞不好就散架了。

苗公子這時候特別溫柔,一點點兒把腦袋周圍的磚石扣下來,再用一個小刷子慢慢清,先把牆灰掃乾淨。

一邊忙着,苗成雲一邊對旁邊看着的林朔說道:

「把腦袋縫上去,這事兒不難,以前這活兒歸皮匠。

犯人罪大惡極午門斬首,腦袋砍下來之後,家屬就去請皮匠。

花幾兩銀子把腦袋縫回身子,這樣下葬的時候算是落得個全屍。

這活兒對我來說沒什麼難度,所以這一項服務,我就不單獨跟你算錢了。」

林朔眉頭一皺:「怎麼,你還打算問我要錢呢?」

「那當然了。」苗成雲說道,「親兄弟明算賬,這事兒是我在替你擦屁股,我這麼上道,你也得識相嘛。

知道這個活兒難在哪兒嗎?

難就難在,縫上去還得讓人看不出來是縫上去的。

所以不能走明線,要走暗線,然後皮膚表面還要做培植,把介面抹平咯。

另外呢,這個腦袋五官都不成樣了,得先整形。

這算是個大手術了,要是擱在整容醫院,沒個大幾百萬拿不下來,而且還做不到我這樣天衣無縫。

所以呢,你好歹意思意思,給個一百萬美金,咱這事兒就算了。」

「你這是明搶。」林朔翻了翻白眼,「再說了,你這手藝我也信不過,你確定歌蒂婭回頭看不出來?」

「嘿,我的手藝你信不過。」苗成雲笑了,「林朔我就問你,你跟狄蘭睡了這麼久,你看出什麼來了?」

林朔整個人就愣住了:「你什麼意思?」

「自己琢磨去吧。」苗成雲說道,「對了,把你們家那位扎拉夫尚手術室女神請過來吧,這事兒得讓她搭把手。」

「你把話說明白了。」林朔人沒動彈。

「嗐,當年針對她基因病治療,那是個系統工程,不單是山閻王的事兒,整形也是要做的。」苗成雲說道,「如今你林家二夫人的這張絕世容顏,手術方案是她自己出的,可動手操刀的,正是區區在下。

這張臉你整天看整晚摸的,察覺出什麼來了嗎?

這天天享受着我的成果樂此不疲的,你還配質疑我的手藝?」

林朔聽完這話整個人就懵了。

這時候苗成雲已經把嵌在牆裏的腦袋請出來了,一邊輕手輕腳地擱在桌面上,他又說道:

「不過老婆整容這事兒,你也別太在意。

這就叫做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真真假假別分那麼清楚,人是你的就好。

再說了,這張臉當時是假的,不過隨着山閻王在她體內的進化融合,現在是真的了。

不僅這張臉是真的,人家晚上還能七十二變呢。

你就偷着樂吧。」

說完這番話,苗成雲沖林朔一瞪眼:「我說你怎麼跟個榆木疙瘩似的,我要的助手呢?」

林朔還沒說話,狄蘭這就走進了包廂。

北歐公主往苗成雲身前一站,冷冷說道:「苗成雲你現在吹牛都不用打草稿了是吧?手術台上什麼時候你成主刀了?滾一邊去。」

「是。」苗成雲趕緊讓出了身位,嘴裏笑道,「我要是不這麼激一下,您不肯來啊。

這活兒要是沒您和林小九,短時間內還真拿不下來,皮膚培養的時間都不夠嘛。

您儘管亮能耐,我給您打下手。」

狄蘭看了看桌上的腦袋,又扭頭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林朔問道:「能行嗎?」

「問題不大。」狄蘭點點頭,「給我半個小時。」

……

包廂的門之前被林朔踹飛了,這會兒又重新安上,整個包廂封閉半個小時。

林朔人退出來,就看到大堂上人都在忙。

這一時半會兒這麼大一個彎,拐起來確實麻煩,事情很多。

大堂佈置要換,靈堂得搭起來,花圈輓聯得擺上,賓客們也得換身衣裳。

總之折騰著唄,黎鼎罩得住。

而林朔自己呢,也有事情要忙。

這中式婚禮的新郎裝扮,肯定是要換了,這個黎鼎會安排,不用林朔自己操心。

他要操心的,是歌蒂婭。

小姑娘這會兒人還暈著呢,歪著腦袋癱在椅子上,金問蘭扶着她。

其實今天這麼多事情,林朔為的就是這個女人。

之所以會回來,是怕她受了控制身不由己,要救她出來。

如今收殮阿爾法特遺體,甚至都給動上整容手術了,那是為了她醒來后心裏能好受一些。

只是現在把她紅蓋頭掀下來,看着這張昏睡的俏臉,林朔心裏又是一陣惴惴不安。

從頭到尾,他跟歌蒂婭之間,無論是他本人還是歌蒂婭,其實都是身不由己的。

明裏暗裏,身邊的總是有幾股勁兒在推着他往前走,歌蒂婭想必也是這樣。

事到如今林朔不由得問自己,這個女人,他真的能娶嗎?

而她,是真的願意嫁給自己嗎?

阿爾法特死在這裏了,她醒來之後得知了這個消息,自己跟她還能往下走嗎?

是不是不僅夫妻做不成,兄妹也沒得做了?

林朔之前對歌蒂婭,心態還算平和,並沒有得失之心。

現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多少有點患得患失了。

他知道這樣不好,可這是人之常情。

人往往是被慾望綁着、被貪念推著往前走的,就算自己修行多年,比常人更為清心靜氣,可到底還是不能免俗。

楚弘毅這時候察言觀色,大概猜到了林朔的心思,嘴裏勸道:

「總魁首,開弓沒有回頭箭,人可以失敗,但不能不爭。

有時候煮熟的鴨子是會飛走,這世上沒有一定的事情,可到嘴邊的肥肉你不張嘴,以後心裏就過不去這個坎。

如今您也別多想,等歌蒂婭醒過來,一切自有分曉。

我的建議是,她如果要走,您必須要留。

不是說您貪她什麼,而是她實際上已經沒處去了。

出了這檔子事兒,其他兩個騎士或許能糊弄過去,她糊弄不過去。

事情因她而起,一個聖騎士為她而死,她要是回到醫院騎士團,下場堪憂。

所以她只能留在您這邊,而只要留在身邊,你們倆一個有情一個有義,再大的心結也能慢慢化解。」

魏行山說道:「老楚說得沒錯,所以老林你也別惦記太多,回頭我們一起勸著歌蒂婭。」

林朔長長舒出一口氣,只覺得心裏壓着的石頭輕了一大半。

在能耐上,他在獵門這一輩里確實傲視群雄,可畢竟只是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

頭腦再清楚,也有鑽牛角尖的時候。

像楚弘毅、魏行山,包括賀永昌這些人,雖然能耐不如自己,可比自己年長,說說話寬寬心,那是真好。

一個好漢三個幫,這話不假。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堂上也差不多快佈置完了。

黎鼎這時候就顯示出自己在這個城市的能量了,一切喪葬有關的用品和人員,包括棺材、喪服、花圈、神父,半個小時之內就安排到位了。

大堂佈置倒是相對簡單,死的是個騎士,要舉辦西式葬禮,飯是不吃的。

桌子撤下去,椅套再換成白色,擺成教堂的格局,一排一排的。

棺材搬進包廂里區,等把屍體停出來,黎鼎人在台上,跟神父交代著事情。

那神父一聽說死得人是醫院騎士團的聖騎士,嚇得臉都白了,嘴裏絮絮叨叨地念着什麼,同時一直在胸前畫着十字。

而就在這個時候,林朔只聽身邊一聲幽嘆。

歌蒂婭那長長的睫毛一陣顫動,終於把眼睛睜開了。

一看到身邊的人是林朔,這女子嘴一咧,「哇」地哭了出來。

女騎士一下子撲進獵門總魁首的懷裏,抽抽搭搭地說道:

「哥,其實搭上那輛車之後,我就後悔了。」

「正要讓那個女司機掉頭呢,卻被阿爾法特給截住了。」

「我一定要回來,他不肯,於是我跟他動手了。」

「我打不過他,然後腦子一暈就沒意識了。」

「哎,哥,我怎麼在這兒呢?」

「他們在忙什麼呀?」

林朔抱着撲進懷裏的女子,用手輕輕撫摸着她背,人有些發愣。

這時候魏行山看了一眼楚弘毅,輕聲問道:「老楚,你看這個情況,咱還需要勸嗎?」

「勸個屁啊。」楚弘毅翻了翻白眼,「人家好著呢。」

林朔瞪了這倆傢伙一眼,然後柔聲說道:「歌蒂婭,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別難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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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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