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釀殺機

第四百五十四章 釀殺機

林朔聽自家老丈人這麼說話,臉上一本正經,心裏其實早就樂開花了。

難怪老丈人當年會跟自家老爺子結拜,這兩人確實是氣味相投。

都是大節不虧,可心是真的臟,蔫兒壞。

這招,叫抓住了痛腳,把人點在枱面上,摁住了打。

把阿爾法特這張臉拍,那是來回摩擦。

白種人皮膚本來就比較薄,這是生理特性,如今白衣聖騎士這張臉,那是一陣青一陣紅,跟變戲法似的。

什麼叫不專業,這就叫不專業了。

這會兒談得是買賣,買賣把雙方摁在一張桌子上,一個要平事兒,一個要牟利,光明正大。

這時候愣是要臉,那其實就是不要臉。

這白衣聖騎士能耐再大,可在這樁買賣里,他是個外行人。

外行人沒被內行人排擠出去,那是獵門照顧到東家的顏面,網開一面,不幹強買強賣的勾當。

明明是個外行卻端著架子,還不知道藏拙,給個鈎就咬,瞎顯擺,那臉肯定是不能要了。

林朔這會兒觀察著阿爾法特的反應,心想這人是不是會忍不住拍案而起,拂衣而去。

結果阿爾法特臉色變了會兒戲法,深深吸了一口氣,眼角微微顫抖著,臉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子邊上。

也不說話,就這麼笑容滿面地看着苗光啟,似是要聽聽他到底怎麼問。

這個場景落在林朔眼裏,獵門總魁首不禁心裏暗暗警覺。

阿爾法特,這人在狩獵的時候,必須要防範一下。

能耐大小尚在其次,他臉上這個表情,可不是什麼涵養過人的緣故。

而是被連番羞辱之後,這個內心高傲的男人,被苗光啟三番兩次羞辱之後,已經起了殺心。

雖說擋人財路等於殺人父母,可這條在這樁買賣里不成立。

因為東家阿萊佐已經言明了,獵門和醫院騎士團無論成功與否,合約的錢都照付,只是成功那方酬金翻倍。

這就極大地緩解了獵門和醫院騎士團的矛盾,雙方雖說有競爭關係,但遠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苗光啟就這麼幾句話之間,就跟這阿爾法特算是結下死仇了。

這樣的情況,林朔不認為老丈人苗光啟會預料不到,估計是有意為之。

老丈人就風格,無論是人際交往還是辦事,就是這麼咄咄逼人。

這點林朔在去年的前三筆買賣里,可是親自領教過的。

醫院騎士團跟國際生物研究會破鏡重圓,搶起了獵門和奇異生物研究會的生意,老丈人表面上雲淡風輕,但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看來這個白衣聖騎士,苗光啟自從看到他的那刻起,就不打算放他回歐洲了。

具體回頭怎麼收拾,那是私下裏再說的事情,如今林朔自然不會打斷苗光啟的佈局。

此時的苗光啟臉上依然波瀾不驚,看都沒看阿爾法特一眼,嘴裏淡淡說道:

「阿萊佐中將,我想知道,半年前,你率領部隊進入到斯里巴加灣市之後,看到的場景是怎麼樣的,越詳細越好。」

阿萊佐一聽這個問題,臉上哪怕依然戴着那雙茶色眼鏡,林朔也看得出來,這人表情很沉重。

他放下了手中的雞尾酒,整個人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這人本來就胖,躺下是一攤肉,坐起來是一座山。

他一坐起來,屁股底下的躺椅嘎吱嘎吱響,似是隨時都會垮下去。

坐那兒運了運氣,阿萊佐苦笑道:「不怕三位笑話,我阿萊佐這輩子,也算殺人如麻。

要對付婆羅洲島上的那些毒梟,不比他們狠,那是不行的。

毒梟落在我手裏,最普遍的死法,是腰斬。

避過要害器官,在腰部正中間一刀鍘下去,人一時三刻死不了。

非得兩截身子的血全留盡了,這才能咽氣。

你們可能不知道,腹腔一旦被截開了,人是說不出話的,更喊不出來。

只能寫字。

這些毒梟咽氣之前,基本上都會寫。

寫得最多的,是『慘』,要麼就是『痛』,個別有文化的,還能寫半首詩出來。

我呢,就把他們寫的血字拓下來,裱上,再加上他們的名字落款,讓手下人抬着這些字,去剿滅其他毒梟。

這叫勢不兩立。」

說到這裏,阿萊佐頓了頓,嘆了口氣:「可就算是我這樣的人物,也不願意去回想那天看到的場景。

實在是太慘了。

那時候進城,我其實心裏沒底。

七色麂子這東西,我從師門那邊也是聽說過的。

這東西劇毒,而且毒素會傳染。

可當時印尼的政府高層已經被毒梟買通了,要調我回去。

我這一回去,絕對沒好果子吃。

我們修鍊者能耐再大,可也終究敵不過國家機器,橫豎都是一死,我於是就想搏一搏。

進城之前,我手下的士兵,剿滅毒梟的時候那一個個奮勇爭先的,那會兒卻不敢進去。

我當時允下重賞,這群小子還畏畏縮縮的,怕被感染。

那時候我們都在城外,一陣風吹過來,我聞到屍臭味了,於是我就騙他們。

七色麂子的毒素,風吹着就算感染。

現在你們聞着屍臭味兒,就說明風就吹着你們了,如果要被感染,你們已經跑不掉了。

與其白白死在城外,不如跟我進城,賺一筆撫恤金。

就這麼連哄帶騙的,他們才跟着我進城。

進城之後……唉!

那真是人間煉獄。

那些死人,不是毒梟這種罪大惡極的傢伙,級絕大多數都是些普通百姓。

死屍那不是一具一具的,而是一街一街的。

那時候天氣熱,一個月下來屍體都已經爛得差不多了,連同死屍吐出來的內臟器官,都已經曬乾了。

當時就感覺,這街道就是一口一口的鍋子,人都是烙在上面的,那味道就別提了。

之前我準備的一大批裹屍布,沒用,只能用軍工鏟,把這些屍體從水泥地上鏟起來,攏在一塊兒燒掉。

這些是死在街道上的,其實處理起來還算簡單。

那些死家裏的,收屍就更麻煩了。

總之前前後後,我們五千多號人,花了兩個多月,才慢慢把這座城市清理乾淨。」

聽完阿萊佐的這些敘述,苗光啟伸出兩枚手指頭,說道:「兩個問題。第一,你的部落里,後來有人感染嗎?」

「沒有。」阿萊佐搖了搖頭,「累死了十個,後來瘋了又自殺了五個,但沒有病死的。」

「嗯。」苗光啟點點頭,「那麼斯里巴加灣市裏面,有倖存者嗎?」

「有。」阿萊佐點點頭,「我現場勘查下來,發現有幾個不是病死的。

病死的人特徵很明顯,身邊肯定散落這吐出來的內臟器官,然後身上有紅斑。

那幾個人身上沒有這些特徵,看起來都是自殺的,應該是親人死光了活着沒滋味,於是就跟着走了。

這是一部分。

還有一部分倖存者是活着的,他們是生活在港口附近的水上村莊里,跟市區相對隔絕。

城裏出事兒之後,他們靠捕魚,勉強能自給自足,於是就活了下來。」

「這些人有幾個?」苗光啟問道。

「三戶人家,總共十三個人,還生活在水上村莊里,都是漁民。」

「這十三個人,我需要血樣。」苗光啟說道。

「沒問題,我回頭就去安排。」阿萊佐答應得很痛快。

「另外,城市裏那些屍體,是不是全燒了?」苗光啟又問道。

「是啊,沒敢留,怕引發瘟疫,全燒了。」

苗光啟點點頭:「你這樣做得很對。不過可惜的是,毒素樣本也沒了,我們需要另外想辦法。」

「苗先生。」阿萊佐問道,「你們是不是需要先做一個微生物研究?」

「嗯,這是自然的。」苗光啟說道,「在跟七色麂子接觸之前,必須要先對它的毒素特性做一個初步了解,起碼要有周全的防護手段。」

「我聽說,七年前在中國的四川,曾經出現過一頭七色麂子,獵門的前代魁首林樂山先生就獵殺成功了。難道這一次,我們就沒有什麼經驗可供借鑒嗎?」阿萊佐轉向了林朔,問道,「林兄弟,根據我掌握的情報,當時你在場啊。」

「我確實在。」林朔答道,「不過當時那頭七色麂子,還沒有成年。根據獵門資料的記載,七色麂子是要在成年之後,體內才會分泌毒素。幼崽或者亞成年體是沒有的,所以當時我們很幸運。」

「哦,原來是這樣。」阿萊佐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現在需要做什麼?」

「第一步,當然是採集毒素樣本。」苗光啟說道,「這種高致命性的毒素,我懷疑是一種病毒。

目前倖存者的體內雖然已經產生了抗體,但我們人類這支生物演化支,跟病毒前前後後鬥爭了幾億年,體內類似的抗體太多太多了。

要是沒有病毒本體樣本,我們很難把這種抗體甄別出來,也就無法研製抗體血清。

當然,採集毒素樣本,這個行為本身是極其危險的,不能蠻幹,要講究方法策略。」

說到這裏,苗光啟終於看向了阿爾法特:「不知道阿爾法特先生,有沒有什麼辦法?」

阿爾法特這會兒已經被晾了半天了,臉上的笑容早已經消失不見,再次變成了那張冷酷的撲克臉。

在用鼻孔長長舒出一口氣之後,他似是稍稍疏散了自己胸中的鬱結,緩緩開口說道:

「你們獵門負責去找到七色麂子,之後採集樣本的事情,可以交給我。」

「好,就這麼定了。」苗光啟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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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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