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一十六章 羅漢縮骨

百一十六章 羅漢縮骨

「猾褢」跟「鹿蜀」和「玃如」不同,一直到明清時期,華夏大地上都依然有這種東西的足跡。

在獵門賀家遷到襄陽之前,世間盛傳的所謂神農架「野人」,就是這個東西。

這是一種習慣於直立行走的類人猿,物種性質跟喜馬拉雅山的雪人類似。

當然跟雪人相比,這東西跟人類的關係,還要再稍微遠一些。

人類這個演化支,在物競天擇之下,走上了以智力為主的發展道路。

猾褢則相反,它們在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智力之後,返頭走回了肉體發展的老路,這讓它們的戰鬥力極為可怕。

生物的演化,並沒有所謂的開歷史倒車的說法,只是環境逼迫而已。

人類跟其他生物相比,如今儘管以傑出的智慧佔據了食物鏈的頂層,將種群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規模,卻未必能夠笑到最後。

從物種生存的角度而言,人跟蟑螂老鼠到底誰更成功,一句兩句還真說不清楚。

縱觀整個生物史,跟人類同樣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那些古生物,最後都成了埋在地底下的石頭。

不過至少跟「猾褢」相比,人類在古猿的若干演化分支中,是相對成功的一支。

自從明清時期,賀家獵人遷到神農架附近之後,不可避免地與當地的「猾褢」展開了你死我活的爭鬥。

這是一場長達四十餘年的物種戰爭,「猾褢」押上了華夏種群的全部,而賀家獵人本身,只是華夏人類的滄海一粟。

這場戰爭的結果是,「猾褢」在華夏滅絕,而賀家也賠上了幾代傑出傳承獵人的性命,這才會在百年前的平輩盟禮上,因為青黃不接被打落九寸門檻。

在獵門內部,素來有世仇的說法。

就是某種獵物,跟某個獵門家族有着諸多恩怨。

比如那條千年鈎蛇和當年的蘇家以及後來的林家。

比如白首至尊和曹家。

比如山閻王和章家。

再比如,地菩薩和雲家。

而「猾褢」,就是賀家獵人的世仇。

當年神農架本地的「猾褢」,獵門資料記載得很詳細,林朔也看過圖冊,雄性身高普遍在兩米以上,身披類似豬鬃一樣的厚毛,相貌醜陋,體格壯碩。

一頭成年的雄性「猾褢」,那是山間最兇惡的東西之一,手撕獅虎不在話下。

而且這東西有一定智慧,狡猾兇殘,不僅地盤意識極強,還記仇。

只要被它看見人出現在它地盤上,這人肯定走不出神農架。

一開始只是山民失蹤,後來**組織獵戶甚至開軍隊進去獵殺,也是有去無回。

搞到後來,明清時期的神農架,根本沒人敢進去。

最後當時的獵門六大家之一,賀家,接受了當地**的委託,入駐神農架,經過四十餘年的卓絕鬥爭,這才慢慢平息下來。

目前正在林朔眼前的這頭「猾褢」,當然不是本地品種,而是馬逸仙以前在東南亞抓過來的東西,個兒沒那麼高,是頭雄性不假,可個頭也就一米九多兩米不到。

而且看它毛髮灰白,背也傴僂著,看樣子是上年紀了。

林朔一算時間,心想也對。

目前神農架的猛獸異種,普遍生命周期長,一百年的時間,正好邁入成年。

可「猾褢」這東西跟人差得沒那麼遠,它之所以難對付,那是有智力加成的,而不是本身的肉身已經異化到了那種程度。

它的壽命,跟人差不多。

林朔不知道這頭東西是什麼時候被馬逸仙抓來的,反正肯定不足一百年。

可哪怕只有幾十年,也夠這頭「猾褢」從幼崽變成如今的垂垂老矣。

這種蒼老,不僅僅體現在外表上,氣味上也很明顯。

那就是俗稱的「老人味」。

所以林朔也早就知道了這頭「猾褢」的蒼老狀態。

這頭「猾褢」之所以能成為神農架里的獸王,倒不是說如今的戰力有多麼強大,而是它相對這裏的其他物種而言,更為早熟。

三四十年前,這頭東西正值壯年,這兒其他的東西都還沒完全長起來。

動物就是這樣,小時候只要被收拾過,從此就怕了,哪怕後來自己其實已經比對方厲害了,也還是不敢輕易翻臉的。

所以這頭「猾褢」就稱霸到了現在,哪怕它如今的真實戰鬥力,可能也就是一頭准獸王。

早早就從氣味中分析出了這種情況,林朔這會兒是不着急的。

賀家獵人本就擅長對付「猾褢」,眼下這頭「猾褢」又是這個狀態。

賀永昌之前被自己跟姨娘輪番羞辱,心裏憋着火呢,眼下算是含怒出手,軍心可用。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許你「猾褢」當年在神農架踢北海幼兒園,都得允許賀永昌如今在天坑底下拳打南山敬老院。

這就叫做報應。

對於賀永昌來說,那就是「英雄」莫問出處。

你只要是頭猾褢,不管你是哪兒產的,我這個賀家家主就得收拾你。

如果連「猾褢」都收拾不了,祖上那幾代人就白死了。

所以賀永昌那是愈戰愈勇。

那桿「飛天夜叉」,早就被賀永昌扔了。

這兒空間太小,這種長兵器使喚不開,不如不用。

空手直接上!

對付「猾褢」這種東西,經驗是祖傳的,可賀永昌如今用的這一套空手打法,卻是他自創的。

賀永昌自從修行賀家傳承以來,就被譽為天才,不是浪得虛名。

在林朔崛起之前,他賀永昌是這一代獵人繼章連海之後,最被看好,能夠抵達人間修力盡頭的人物。

賀家傳承中的「羅漢十三爆」和「十三太保橫練」,一內一外,對內講究氣息的猛然爆發,對外則是一身橫練的刀槍不入。

一旦動起手來,可謂驚天動地。

這原本就是一套極為強橫的傳承,在賀永昌眼裏卻是剛猛有餘,柔韌不足。

所以他把賀家傳承中沒什麼人練的「縮骨功」,給撿起來了。

「縮骨功」這門傳承,原本不是很高明的東西,江湖上打把勢賣藝的門外人,都有摸到門道的。

這門功夫在狩獵的時候,確實有一定用處,可練起來實在太苦了。

這是一門童子功,打小,全身的關節就得被卸下來,造成習慣性脫臼,然後在全身肌肉控制下,關節能夠自如地卸下再歸位。

明代之前,賀家獵人是練這門功夫的,這是狩獵功夫的一種,主要是為了可以自如地穿越一些低矮的洞穴。

後來獵物少了,這種狩獵場景也少了,主要的獵場變成了神農架的廣大林區,練這門苦功夫有些不值當,所以這門苦功夫也就沒什麼人練了。

早慧的賀永昌,卻在八歲的時候,萌生了一個想法,主動讓自己的父親賀彪給自己卸關節,一定要練這門功夫。

畢竟是親生兒子,賀老爺子那是一邊抹眼淚一邊干這事兒。

最後,賀永昌練成了。

如今他的身子,硬起來比誰都硬,軟起來那比誰都軟。

哪怕是蘇家傳人蘇念秋的「柔若無骨」,說到底也不過是關節活動度大,再加上韌帶的大幅度拉伸。

而賀永昌在動手時候,可以根本就沒關節。

需要關節承受力道的時候,關節「咔」就裝上了,不需要關節限制肢體活動範圍的時候,他又「咔」地把自己關節卸了。

縮起來一團,打出去一「爆」。

家傳的「羅漢十三爆」,被他這麼用了。

所以眼下賀永昌在跟「猾褢」動手的時候,全身「咔」「咔」「咔」的動靜就沒停過,跟變形金剛變形似的。

林朔用手電筒照着,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姨娘,你跟永昌,確實得論一對母子。」

「這話怎麼講?」苗雪萍問道。

「您看啊,您之前跟鹿蜀對歌的時候,聲兒聽起來,是鹿蜀更像人。」林朔說道,「現在賀永昌跟猾褢動上了手,這身手看起來,是猾褢更像人。你們倆在不像人這點,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

「嗯,你是樂山的親兒子。」苗雪萍翻了翻白眼,反擊道,「就這張損嘴,你爹當年也不過如此。」

林朔笑了笑,又說道:「不過還別說,永昌這個打法有點意思。」

「嗯。」苗雪萍說道,「這小子確實有點兒鬼門道。他這身縮骨功,稱得上震古爍今了。

這樣發力限制小,幅度也大,你看他的寸勁使出來,跟別人掄圓了的效果差不多,而且出手角度也夠詭異的。

難怪剛才這小子要縮成一團呢,原來這是他獨有的臨戰狀態,這跟把拳頭先縮回來再打出去一個道理。

這麼看起來,論實戰,這小子哪怕在強九境的獵人里,都不算弱了。

我倒是有些期待,他到了九境大圓滿會是什麼模樣。」

兩人這番話說話,眼前的這場戰鬥也結束了。

一豎一橫。

賀永昌站着,全身汗如雨下,氣喘吁吁。

「猾褢」,躺着,呼吸已經沒了。

賀家家主嘴角挑了挑,沖林朔和苗雪萍抱拳道:「總魁首,乾娘,永昌幸不辱命。」

林朔擺了擺手:「行了,一頭『猾褢』用不着使這麼大身段,繼續往前走吧,前面有更厲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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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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