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同一個地方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同一個地方

雪人醒了。

那三百多斤的體重,又是個天生神力的物種,躺地上正在跟綁住手腳的藤蔓較勁。

周令時也算是個老獵人了,做事周到,這藤蔓都是新鮮的,水頭足韌性好,八道捆下來,那是完全綁死了的。

結果雪人這一較勁,全身骨節是噶楞噶楞響,手腕上的八道藤蔓,愣是被它崩斷了一道。

這根被崩斷的,就是周令時在綁雪人的時候使的壞。

八道手指頭粗的藤蔓一起緊勒,那其實不疼,壓強不夠。

真正勒人的,就只有這一道,更緊,那是真正吃肉吃骨的。

就是這一道藤蔓,雪人醒來一掙,就斷了。

緊接着,腳脖子上也有一道藤蔓,被雪人掙斷了。

掙斷了這兩道藤蔓之後,其他手腳上的禁制,那是好幾道藤蔓一塊兒的。

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那就難了。

所以雪人就沒什麼辦法了,掙了一下發現紋絲不動,就躺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林朔等人就在一邊,看着雪人忙活。

發現這東西忙活完了,林朔看了看章進,問曹餘生道:「四舅,你說這雪人,算是獸類,還是算人類?」

「既算獸,也算人。」

「章進這小子,對人那是個大結巴,對獸是個小話癆,要不咱猜猜看,他能不能跟雪人溝通。」

「賭什麼?」曹餘生展開了摺扇,似是來了興緻。

「亮東西。」林朔說道。

「亮什麼東西,怎麼個亮法?「

「我這把追爺,中間有暗格,裏頭有三樣東西,您要是贏了,我就拿出來讓大家見識見識。我要是贏了,您這口箱子,壓箱底到底是什麼,也讓我們開開眼。」林朔說道,「反正這一趟,看情景無論是我的暗格,還是您的箱子,裏面的東西都藏不住。提前見見光,也算是給這些小輩們心裏打個底。」

「好,既然魁首有這個雅興,我就奉陪了。」曹餘生笑道,「魁首先猜吧。」

「您是長輩,您先請。」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曹餘生搖著摺扇笑道,「我猜章家主啊,是先話癆,后結巴。」

「全讓您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林朔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算我輸了唄。」

「呵呵,先別着急認輸,我們看看是不是這樣。」曹餘生說道,隨後用手上摺扇指了指章進,「章家主,能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章家的獸語絕活兒嗎?」

魁首和謀主在說話的時候,章進正在一邊樂。

少年心想,這種事兒,誰輸誰贏那還不是我說了算。

對人,他確實說不出話來,這是打小落下的病根,這事兒章進其實已經不指望了。

但只要不是人,那自己完全沒有心理負擔,想說什麼說什麼,一點事兒都沒有。

結巴要裝成話癆,那做不到。

可反過來很簡單。

所以叔和舅爺的這個賭局,勝負其實是章進說了算的。

這就要看,章進對追爺暗格里藏的東西,和曹家主木箱子裏的東西,哪個更感興趣。

當然是後者。

因為林朔追爺暗格里的東西,章進知道。

其中一樣,就是他章家的唐刀。

先父有言在先,要接林朔三刀,才能把自家唐刀請回來。

這事兒,章進一直辦不到。

一開始少年還挺有心氣兒的,腦子一直轉悠着這個事情,日夜苦練不輟。

可現在,隨着對林朔的實力愈發了解,章進發現這事兒,就這樣吧。

反正叔平時看着兇巴巴的,其實心軟著呢,自己真要用雙刀的時候,他肯定會想出個理由借給自己。

摸透了林朔脾氣,林朔追爺暗格里藏着什麼東西,章進早就不感興趣了。

倒是曹餘生的木箱子,哪可大有玄機。

這是這位曹家獵人壓箱底的手段。

章進心裏盤算好了,走到雪人跟前,先看了看躺地上的雪人。

雪人剛才各自掙斷了手腳上的兩道藤蔓,這會兒有點累了,看樣子也是認命了,喘勻了氣,正在閉目養神。

章進用腳尖輕輕碰了一下雪人的腰部,雪人睜開了眼。

這眼睛一睜開,章進整個人就懵了一下子。

之前,要麼在地穴黑暗裏,要麼這東西閉着眼,剛才掙扎的時候,章進也只是注意它手腳上的動作了。

這東西的眼睛,章進從沒拿正眼看過。

這會兒一對眼,嚯,這雙眼睛,絕對不是人的眼睛。

剛一睜開的時候,瞳孔是圓的,特別的大,整個眼珠子都佔滿了。

然後一感受到周圍的亮光,瞳孔很快就變小了,跟針尖一樣。

這種瞳孔的收縮率,根本不是人類能達到的。

這瞳孔是烏黑色的,而旁邊的瞳仁是琥珀黃。

這是一雙虎眼。

虎目圓睜這個詞兒,眼下擱在雪人身上,再合適不過。

眼神就這麼一對,章進下意識地說出一句話來:「你畫得不錯啊。」

話已經說出口了,這少年才想起來,趕緊捂住自己嘴巴,扭頭去看自己的叔叔。

林朔在哪兒搖頭晃腦的,很無奈,手指了指章進,那意思是這點事兒你都辦不好。

章進回過頭來,心想我要爭氣,一定要把下面的話說順溜了。

因為曹餘生說自己是先能說話,然後才結巴。

自己只要不結巴就行了。

雪人看情況不是人,這事兒其實好辦。

然後再一看雪人的眼睛。

章進又懵了一下,嘴一張,腦子就卡住了。

之前看雪人的眼睛,因為這東西眼睛結構跟人不一樣,所以章進就有了此物非人的判斷。

但再一眼,眼神交流就來了。

這是人的眼神,正在跟章進對視。

動物界,只要不是人,就絕對不會跟人對視,這是一個普遍情況。

倒不是說怕不怕人,而是因為動物界無論捕食者和被捕食者,都會避免對視的情況,因為這就意味着發現並且注意到彼此了,這是一種生存風險。

哪怕是人,長時間地對視,也不舒服,是一種冒犯。

而用對視的方式來示威,更是人類才有的行為。

此刻,雪人就在跟章進對視,目不轉睛,直勾勾盯着章進看。

就這一下子,章進就認為這東西是人了。

所以他結巴了。

看着章進垂頭喪氣地回來,林朔也是沒什麼招兒。

其實他也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因為雪人剛才掙扎的時候,眼睛看的就是林朔。

因為這東西記得,是林朔把它抓來的。

這東西還不服氣,盯了林朔好一會兒。

顯然曹餘生在一旁也觀察到了,所以會接這個賭約,而且先開口把事兒說了。

認賭服輸唄,還能怎麼辦呢?

林朔拿過一邊立着的追爺,一拍弓身上的機括,先露出一個暗格來。

沒什麼意外,這第一樣東西,就是章家唐刀。

林朔接了章連海的遺言,跟章進對於這把刀的約定,在場的人除了周令時和茅大海,其他都知道。

林朔也就懶得介紹了,把刀取出來,擱在一邊。

再拍第二個機括,又露出一個暗格來。

林朔伸手,把東西取了出來,那是一塊方方正正的鐵磚,原本固定在暗格里。

「這個東西,叫乾坤磚,兩個作用。」林朔介紹道,「一是配重,追爺兩頭實中間空,射箭的時候中間不壓點東西,端起來平衡不好掌握,容易兩頭晃。有這塊乾坤磚壓着,那就穩了。追爺掄起來使的時候,其實是錘,就要兩頭重,那這塊鐵磚就會卸下來。

然後這塊乾坤磚還有第二個用處,畢竟是兩百多斤的鐵磚,扔出去砸人還是挺疼的。這也是我們林家的暗器。」

「這東西,當年你爹挺喜歡使的。」曹餘生這時候悠悠說道,「不過他不喜歡把這鐵磚扔出去,而是捏手裏掄起來砸。

用他的話來說,武功再高,一磚撂倒。

以前我們小時候,這麼干倒也還好,後來他都成魁首了,還喜歡這麼玩。

我就勸他,堂堂魁首了,身份這麼高,動起手來別跟地痞流氓似的。

結果愣是不聽。

後來我一想,其實也有道理。

林家人手上的活兒博採眾家之長,但都是器械技巧,動手的時候手上得有東西。

以他的能耐,要是用追爺砸人,那真是擦著就死挨着便亡,留不了活口。

這塊鐵磚,要是按林家手法扔出去了,那也是一鎚子的買賣,對方生死由命。

可要是把鐵磚捏在手裏,掄起來使喚,那就有餘地了。

當代苗家的家主,苗天功的腿,就是被這塊磚砸折的。

要是當時你爹動用了追爺,或者把鐵磚當暗器使,那現在苗家家主就是別人了。

所以這塊磚,別看模樣不咋地,但這卻是獵門魁首的手下留情。

好東西。」

林朔聽了點點頭,又把這塊乾坤磚收回去了。

追爺弓身上的第三個暗格,林朔手在機括上面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拍下去了。

暗格露出來,裏面是塊懷錶。

A

e一看到這塊表,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之前在外興安嶺地下洞穴的時候,林朔曾把這塊表給她看過。

表本身早就壞了,錶盤里都進水了。

關鍵是表蓋背後,貼著一張林朔母親的照片。

這會兒,林朔把這塊表拿出來,沒給別人,只是遞給了曹餘生。

曹餘生一看到這塊表,嘴角就開始哆嗦,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伸出手,接過這塊表,臉上還強撐著在笑:「這塊表,是當年你爹娘成親的時候,我送的賀禮。」

一邊說着,曹餘生翻開了表蓋,看到裏面的情況,嘴角抽了抽:「這個馬虎的傢伙,沒保管好啊。」

然後他一轉手裏的表,終於看到表蓋上貼著的照片了。

曹餘生整個人就愣了一下,原本已經收起來的眼淚,嘩就湧出來。

這位老獵人趕緊一抽鼻子,快速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把這塊表遞給林朔:「好好收著。」

林朔接過表,收進了暗格里。

甥舅倆各自發了一小會兒的呆,曹餘生首先回了神:「魁首,這事兒急不得,還是辦眼下的事情吧。」

林朔點點頭,說道:「看來這雪人,章進的獸語沒法溝通。謀主,接下來你有什麼法子嗎?」

「地穴,暫時不能進了,我們現在需要更多的情報。」曹餘生沉吟道,「魁首,今天遇上這頭雪人,我倒是被提醒了。

其實我們一直在潛意識中覺得,白首飛屍再聰明,那也不是人,它做事行兇,是憑藉生物本能。

可是您看這個雪人,它還是獸嗎?它做事,僅僅是憑本能嗎?

顯然不是,它是有理性思考的。

白首飛屍,是不是也一樣呢?

我們不妨回過頭想一想為什麼。

那頭無翼飛屍,為什麼要殺那一村子的人,還有那個車隊。

要是凶獸憑藉本能隨機行兇,那確實很難找出規律。

可如果無翼飛屍做這兩樣事情,是有理性的目的,那就一定有規律可循。

那一村子的村民,跟那個車隊,一定有什麼共同之處,損害到了那頭無翼飛屍某種利益,這才會招致殺生之禍。」

「哎呀,不愧是謀主啊,分析得真像那麼回事兒。」魏行山之前剛剛經歷了一場頭腦風暴,被曹餘生折磨得生不如死,這會兒來精神了,「不過舅爺,這兩撥人,一撥是婆羅門,在這兒是最高貴的種姓,另一撥是不可接觸者,最低賤的人群。

再看他們的受害地點,一個是在喜馬拉雅山腳,一個遠在尼泊爾和印度的邊境。兩地兒差了有一百多公里。

這怎麼可能有相似點呢?」

「魏行山,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覺得你行了。」曹餘生笑了笑,「那我找出來怎麼說?」

看着曹餘生這表情,魏行山心裏有些發虛,他偷瞄了一下林朔。

發現林朔壓根就沒理他,也不給什麼提示。

「對不起打擾了。」魏行山趕緊認慫,「您繼續說。」

「喜馬拉雅山腳的那座村子,裏面的人以什麼為生?」曹餘生反問道。

「背夫啊,背東西上山啊。」魏行山答道。

「替誰背?」

「遊客唄。」

「這兒遊客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哪兒?」

「這……當然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了。」

「好,珠穆朗瑪峰。那麼那支婆羅門的車隊,是從哪兒出發的?」

魏行山撓了撓頭:「我好像聽那個印度的外交武官說,這是一群旅遊來玩的,是從珠穆朗瑪峰那兒回來的。哎!」

魏行山眼前一亮,正要說什麼,被曹餘生一個手勢打斷:

「還沒完呢,我再問你,從珠穆朗瑪峰北坡登山的登山隊,是在哪兒遇害的?」

「珠穆朗瑪峰啊。」

「我剛才說得,我家裏收藏那副油畫,下面有凝脂的印章落款,畫得是哪兒?」

「珠穆朗瑪峰啊。」

「我之前告訴過你,情報,一定要綜合起來看,現在若干條線索,無論遠的近的,是不是都指向了同一個地方?」

「是啊。」

「那就先去看看唄。」曹餘生一展摺扇,看向了身邊林朔,「魁首,您的意思呢?」

「都被您給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林朔攤了攤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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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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