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飲食男女

第一百八十八章 飲食男女

這麼大一頭犀牛,擱在河邊那真跟一座山一樣,這是個事兒。

對林朔這群吃貨而言,這既是偷獵的罪孽,也是豐收的喜悅。

這種禁忌的愉悅,最是刺激。

所以在場的幾個吃貨老饕,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分解肉塊,那是章進的活兒。

這回就不能用小刀子了,直接上唐刀。

小夥子切剁砍劈,那是遊刃有餘。

明明是很殘忍的分解屍塊,這小子動作忽快忽慢,偶爾停下來思考刀路,居然能在節奏上做出美感來,再加上這小夥子長相又俊俏,這一套下來非常養眼。

林朔盯了半天,心想以後要是奇異生靈滅絕了,這小子倒可以去菜市場賣賣牛肉,玩一手現場分解。

牛肉好不好尚在其次,光這手刀工,這小子就餓不死。

犀牛肉被章進分解出來,林朔挑了四大塊肥瘦相間的腱子肉,開始放在篝火上烤。

這四塊腿肉,加起來一百多斤,林朔大把的秘制調料撒上去,就算是眾人今天的晚餐了。

林朔烤肉的時候,章進也沒閑下來。

這少年從篝火的底部,扒拉了一些木炭過去,同時自己在營地旁邊升了一堆火。

然後他切下來幾大片薄如蟬翼的犀牛肉,拿過去跟魏行山比劃了半天,老魏終於搞明白了他的意圖。

兩人一起動手,就地取材,拿樹枝竹竿還有藤蔓,連綁帶捆,做了幾套木架子出來,樣子跟單杠差不多。

木架子下面,放上炭火,犀牛肉則切得薄薄的,一大片一大片晾上去。

晾上去之後,別的調料不用,就是抹一層鹽巴,調個底味兒,剩下就不用管了。

只要底下炭火不斷,一晚上的熱氣逼上去,章進刀功好肉片又非常薄,第二天就成肉乾了。

這是眾人以後的乾糧。

這活兒看起來不難,但架不住犀牛實在是太大了,肉太多。

只有一晚上的晾曬時間,肉必須要切得極薄,一套架子上,晾不下幾片肉。

結果章進跟魏行山這一折騰,A

e被迫把「畫牢」給取消了。

魏行山扎了一晚上的木架子,就沒歇下來過,木架子和炭火堆,鋪出去半個山腰,範圍已經大大超過A

e的「畫牢」。

A

e覺得再不把「畫牢」給撤了,這群老爺們玩得那麼高興,指不定傷到誰呢。

這座山在入夜之後,遠遠看去一片紅彤彤的炭火,這煙熏火燎的,好好一座山,成了肉乾生產基地了。

而山腳下的這條河,那真是血流成河。

就這個動靜,林朔知道今晚是不會有什麼動物會靠近這裏了。

不過晚一天倒也無妨,畢竟這頭犀牛,按章進和魏行山這麼個折騰法,算是徹底解決了此行的伙食問題。

以後林朔或者章進不用再去打獵,也算是磨刀不誤砍柴工。

眾人吃完林朔的烤肉,抹去一嘴的油星,魏行山和章進繼續肉乾的製作事業去了。

曹餘生看着閑下來的林朔和A

e,又看了看犀牛剩下的邊角料,還有身邊的這條河,沖A

e招了招手:「來,舅舅教你一道菜。」

曹餘生是苗光啟的結拜兄弟,A

e是苗光啟的養女,按道理說,曹餘生是A

e的叔叔。

以「舅舅」自稱,走得其實是林朔這邊的親眷關係,等於默認A

e是林家媳婦了。

A

e之前對曹餘生這種有意無意的撮合,還有些害羞,到了這會兒,已經慢慢習慣了。

她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應了下來:「您請吩咐。」

曹餘生指了指犀牛的腦袋:「把這犀牛的腦袋拿過來。」

眼下這頭犀牛,身子上的肉已經被章進剔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了一堆森森白骨。

犀牛下水,也就是內臟,全部都扔了。

只有犀牛頭,被切下來放到了一邊,尺寸跟一張茶几差不多,分量得有一百來斤。

一般女人還真拿不動,不過A

e不是尋常女子,輕而易舉地就拖過來了,放在曹餘生和林朔面前。

曹餘生看了看犀牛頭的尺寸,又看了看這次帶來的鍋,手往林朔這邊一伸:「刀。」

林朔一拍身邊追爺的機括,把章家另外一把唐刀取了出來,刀口向自己,遞了出去。

曹餘生拿過這柄唐刀,在犀牛頭上比劃了一下,然後彎下腰,用刀刃把那枚犀牛角挖了下來。

這枚犀牛角個頭很大,一尺多長,曹餘生掂了掂分量,把角遞給了林朔:「既然已經這樣了,這角就別浪費,你拿這個去做把匕首,給念秋防身還是很不錯的。」

林朔嘴角抽了抽,心想這曹四舅真是操碎了心,定情信物都替自己安排好了。

林朔接過來這枚犀牛角,覺得還挺壓手,十來斤的樣子。

他蹲下身子,就著河水清洗了一下,用隨身帶着的匕首剃乾淨了底部的碎肉。

這東西尺寸太大,腰包裝不下,背包此刻又在半山腰上,林朔索性在這枚犀牛角的根部鑽了一個孔,用隨手捻出來的草繩一串,掛在了追爺上面。

等林朔忙完這些,再一回頭,曹餘生已經把整個犀牛頭放在篝火上烤了。

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很不好聞。

等到整個犀牛頭被烤的焦黑,曹餘生把犀牛頭拖到地上,用刀刮上面燒焦的表皮。

這活兒需要耐心,曹家主前前後後花了半個多小時,這才刮乾淨。

刮完之後的犀牛頭,整體白中帶黃,白色的是表皮上的膠原蛋白,黃色則是焦痕。

然後曹餘生手起刀落,把這個犀牛頭剁成了兩塊,取其中的一塊改了改刀,隨後扔進了鍋里。

這次眾人帶着的鍋,是魏行山在當地採購的,知道此行是一群吃貨,所以是一口大鍋。

可這犀牛頭更大,哪怕只有一半,扔進鍋都高出一塊來,鍋里的水漫不過。

曹餘生從自己隨着背着的木箱子裏,取出來幾個瓶瓶罐罐。

每取出來一個小瓶子,他都會拔開上面的塞子,讓A

e過來聞聞味道。

「聞出來這些是什麼調料了嗎?」曹餘生問道。

「嗯。」A

e點點頭。

「調料本身不是稀罕玩意兒,關鍵是分量和比例,鹵湯好不好,就在這幾錢幾厘之間。」曹餘生說道,「我這個方子,是前清御膳房的,外面已經失傳了。

當初了為搞到這個方子,我前前後後扔下去三四千萬,面子人情那更是不計其數。

本來是想傳給曹冕的,結果這小子相中了個洋妞,他們家以後開飯,估計也不好這口。

所以啊,只能便宜你這丫頭了。」

一邊說着,曹餘生又從木箱子裏拿出一桿小秤來,秤杆子上的小秤砣,也就小指尖兒那麼大。

「丫頭看好了,我要給這些調料打秤,分量比例你可要記住咯。」說完這句話,曹餘生看了一眼林朔,「我知道你鼻子靈,調料瞞不過你,可這道方子,我是傳給外甥媳婦,不是傳給你的,背過身去,不許偷看。」

林朔笑了笑,換了個坐姿。

「林朔。」只聽曹餘生又說道,「這道菜我雖然教的是念秋,可以後享福的是你。別干坐着,去給我箍個木桶來。」

「多大?」林朔問道。

「裝得下這些肉的,再做一個壓板,尺寸比桶小一點兒。」

「行。」林朔應了一聲,接過唐刀起身幹活兒去了。

箍個桶,這是老手藝,現在已經很難看到了。

箍出來的木桶,為了經久耐用,按理說得用鐵箍。

三道鐵箍圈住咯,木板一塊塊插下去,直到插滿一個圓周,互相之間咬住,關鍵是不能漏。

可這會兒,林朔知道曹餘生要的木桶是臨時的,而且這荒郊野地的沒處去弄鐵箍,所以他搓了三根草繩代替。

就地取材,伐木裁板,這種活兒老爺子當年教過,對林朔而言不在話下。

工具雖然不怎麼稱手,一把唐刀也就湊合幹了。

前前後後忙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天早就黑了,眼睛不怎麼管用,主要靠手上的感覺。

木桶做完了,林朔在河邊試了試,還行,不漏。

等提着木桶來到曹餘生這兒,曹餘生正在鍋邊翻動那半隻犀牛頭。

鹵料的香味兒,那是最勾人的。

此時鍋里散發出來的味道,勾得林朔又餓了。

「這道菜,叫做『小車牛肉』,當然現在條件簡陋,省去了不少步驟。」曹餘生一邊翻動着犀牛頭,一邊說道,「要等這半隻牛頭全都燉爛了,把上面的肉扒拉下來,擱在木桶里壓上壓板,就在這河水裏冰鎮一個晚上。

到了第二天,肉和肉凍就成一整塊兒了,再用刀一片片切下來,撒上調料,或者調上一碟蘸水。

嘿,這口滋味兒,別提多美了。

行了,我這兒忙着,你們該睡去睡。」

「曹家主,我來盯着吧,您身體不好,先去休息。」A

e這時候說道。

「怎麼還叫我曹家主呢?」曹餘生眼珠子一瞪。

「舅舅。」A

e小聲地叫道。

「這才對嘛,行,你盯着。」

……

這一個晚上,林朔沒值夜。

因為除了他和曹餘生之外,其他幾人各忙各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壓根就沒睡覺。

而且瞧瞧這山上山下的動靜,山上一片煙熏火燎就不提了,山下半隻犀牛頭在鐵鍋里咕嘟著,篝火燒得半天紅,野獸肯定是不敢靠近的。

唯獨要防的,是人。

可要是防人的話,章進、魏行山、A

e三個人,也就夠了。

所以林朔這一覺,就在這河邊睡的,睡得還挺瓷實。

再一睜眼,天已經亮了。

早飯,是A

e忙活了一宿的「小車犀牛頭」。

肉凍和肉的凝固物,被片成了薄片,就放在林朔面前的青石上,墊著翠綠的樹葉。

犀牛肉紋路分明,而肉凍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琥珀色,晶瑩剔透。

林朔拿起一放進嘴,人徹底就醒了,一邊嘬着手指頭,一邊沖A

e亮出了大拇指,嘴裏連連「嗯」著,頭點得跟雞奔碎米似的。

A

e笑了。

這女子展顏一笑,真是傾國傾城。

「章進和魏行山忙了一宿,現在剛睡下,等他們醒啊,這肉凍就化了,不用給他們留。」A

e輕聲說道,「你多吃點兒。」

「曹四舅呢?」林朔左右看了看。

「還在上面睡着沒醒呢,他那份,我給他留好了。」

「嗯!」林朔點點頭,拿起一塊肉遞給了A

e,「辛苦你了,你也吃。」

A

e含嬌帶媚地看了林朔一眼,沒用手接,而是直接頭一低,用嘴把這片肉含住了。

這女子的舌尖,在林朔手指上抹了一下,這才一仰頭,把肉吃進了嘴裏。

這番舉止動作,應該是這女子心血來潮,但帶來的曖昧效果,卻讓她的臉皮吃不住了。

她扭過頭去,不敢看林朔。

林朔也愣了一會兒,隨後鼻子一抽,臉上神情嚴肅起來:

「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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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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