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燈下黑
魏行山扒著門縫,其實並沒有看到什麼,而是聽到了一些動靜。
A
e的帳篷,拉鎖被人慢慢地拉開了。
這位女上司的帳篷,位於魏行山和林朔帳篷的中間,其實就是隔壁。
昨天凌晨A
e那個帳篷拉鎖開啟的時候,「呲」一聲很脆生,立刻就把魏行山給驚醒了。
這次拉鎖的動靜不一樣,拉得很慢,拉鎖的咬齒是被一個一個解開的。
「卡啦」、「卡啦」。
聲音很輕,如果不是魏行山醒著,而且人就趴在距離拉鎖不到兩米的地方,還真覺察不出來。
看來正在拉拉鏈的那個人,並不想讓別人知道。
耳旁聽着這若有若無的聲音,魏行山的腦子一下子就有點兒亂。
魏行山一直聽着動靜,沒有人靠近這裏,眼下正在拉拉鎖的,不會是別人,只有帳篷裏面的A
e。
可如果是正常的事兒,比如想解個手,或者出去跟林朔聊聊,拉鎖都不至於這麼拉。
大大方方「呲」地一聲就完事兒了,就跟昨天凌晨那樣。
現在一點一點地來,這麼耐心和謹慎,是想防誰呢?
難道,她就是昨天晚上悄悄在草坪上留下字跡的人?
有可能,因為昨天晚上,這女人沒一直待在帳篷里。
她在外面逗留過。
可是,她留下這「請回」二字,動機是什麼呢?
這趟買賣,說白了是她邀請林朔和自己過來的,雖然現在騎虎難下,但她真要是不想繼續,直接說就行。
思前想後,魏行山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只覺得后脊樑一陣寒氣上涌,直衝天靈蓋。
血都凉了!
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女人,已經被山閻王控制了。
而如果A
e都能被山閻王控制,那這個營地里,還有誰能倖免呢?
魏行山默默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壓制着自己越來越激烈的心跳。
A
e這個女人,作為隊友是非常靠譜的。可要是作為敵人,那就很可怕了。
別的不說,光那雙耳朵,就讓人頭疼。
不能讓她察覺自己醒著。
這次眾人帶着的帳篷不大,也就一米五那麼高,這個高度,同時也是這道拉鎖的長度。
這個女人手很穩,但用這個速度,這一米五就成了很長的一段距離。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魏行山凝聲屏氣,靜靜地等待着事態的發展。
他很快也就想通了,如果字跡真的是A
e留得,那其實不用再擔心什麼。
因為再擔心也沒用,自己這夥人死定了。
而且,外面有林朔在。這拉鎖的動靜既然瞞不過自己,也肯定瞞不過林朔。
正盤算著這些,隔壁拉鎖的動靜,停了。
魏行山長長松出一口氣。
這點兒時間,這個速度,拉鎖沒全部拉開。最多,也就拉開了上半部分。
那女人沒想出來,而是和自己一樣,想通過縫隙,觀察一下外面的動靜。
或者說,大半夜犯了花痴,想偷窺一下林朔?
魏行山心裏微微一樂,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他又拿出一塊口香糖,塞進了自己嘴裏。
忽然,他腦子裏靈光一閃,意識到了不對。
A
e的聽力,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外面的動靜,她聽着就行了,為什麼還要拉開拉鎖親眼去看呢?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她肯定聽到了一些令她自己難以置信的動靜,所以要用眼睛去驗證。
可外面沒什麼動靜啊?自己一直盯着呢!
這草地上,什麼都沒有啊?
哎不對!
有東西!
有一個東西,其實一直在草地上待着,只是被自己忽略了。
……
就這麼盯了整整一宿,等到天色微亮,魏行山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
哪怕中途吃了兩顆***口香糖,魏行山這一爬來,都覺得兩條腿好像踩在了棉花上。
魏行山知道,這是身體正在向他報警。
想到林朔這些日子以來經常如此,魏行山心裏有了幾分敬意。
出於這份敬意,魏行山決定,自己還是繼續裝傻,事情讓林朔自己去處理。
所以一爬出帳篷,魏行山跟往常一樣,繼續收集大夥兒放在各自帳篷外的空背包,然後上山去取雪。
收集了一半,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趕緊跑到昨天發現字跡的位置,往草坪上看。
沒字兒。
看到這個結果,魏行山鬆了一口氣,沖林朔露出了笑容。
但是這個笑容,慢慢地在他臉上凝固了。
因為他發現,新的字跡,出現在自己跟林朔之間的那塊草地上。
這回是三個字:
「請速回」。
魏行山心裏「咯噔」一下,抬眼繼續看向林朔。
此時的林朔面沉似水,手裏正捧著小八,一隻大手輕輕地撫摸著小八的羽毛。
小八正閉着眼一動不動,似乎很享受。
林朔跟小八之間,很少有這麼溫情的時候,魏行山看着心裏嘆息一聲,走了過去,默默地坐到了林朔身邊。
他從身上摸出香煙,遞給了林朔一根。
然後他看了看林朔懷裏的小八,又抽出來一根。
「不用,它睡著了。」林朔輕聲說道,伸手拿過其中一根香煙,讓魏行山替自己點上。
兩人一根煙還沒抽完,A
e也從自己帳篷里出來了。
她走到林朔身邊,從懷裏取出了衛星電話,撥了幾個號碼,然後遞給了林朔。
林朔接過衛星電話,同時把懷裏的小八遞給了A
e。
A
e雙臂圍城一圈,就像懷抱嬰兒那樣,把小八輕輕摟着。
魏行山點點頭,看來這兩人之間,早就達成了默契。
……
林朔把衛星電話貼到耳邊,很快,電話接通了。
「你判斷得沒錯,是它。」林朔對着電話說道,「派直升機過來吧。」
「抱歉。」楊拓的聲音透出一絲沙啞,「老林,你放心,我知道它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
「你知道就好。」林朔沉聲道。
「我一定能保它平安。」楊拓承諾道。
掛了電話,林朔把衛星電話放在了自己身邊,然後站了起來,默默的走到了一邊。
這時候,小八睫毛一顫,醒了。
「婆娘,你的胸真軟啊!」小八醒來的第一句,就讓A
e臉上微微一紅,「行了,把我撒開吧,我出去活動活動。」
「八爺,你別亂動。」A
e柔聲說道,「你病了,一會兒讓楊教授幫你看看。」
「切!婆娘你說什麼胡話呢?」小八大大咧咧地說道,「八爺我吃得下睡得着,活蹦亂跳的,怎麼可能生病呢?你給我撒開。」
A
e抿著嘴,嘴角不斷地抽搐著,眼眶溢出了淚水。
她別過頭去,沒再說什麼,雙手卻緊緊摟着小八。
「婆娘,你哭什麼呀!是不是那個笨婆娘又在勾搭我朔哥了?」小八看到A
e開始流眼淚,也不掙扎了,連忙問道。
「不是。」魏行山看不下去了,終於開口道,「八爺,昨天晚上,你睡得可香啊?」
「那是。」小八說道,「八爺我跟一般的鳥不一樣。一般的鳥神經系統太落後,一覺睡不了多長時間。我跟人一樣,一覺七八個鐘頭。沒辦法,腦子太聰明,消耗也大嘛,需要休息。」
「可是昨天晚上,我見八爺你,在這兒蹦躂了一宿呢。」魏行山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地面。
小八愣住了。
地面上,「請速回」三個字在這個角度看不真切,但小八昨天晚上在這塊草坪上蹦躂了一宿,魏行山可沒有說謊。
事到如今魏行山已經明白了,楊拓昨天到底跟林朔說了什麼。
楊拓一定是在昨天的生物樣本上,發現了屬於小八的生物痕迹。
按楊拓的說法,那些樣本沒其他問題,只有植物纖維有輕微損傷。這說明那些字的產生,並不那麼玄乎,而是有人或者有東西,一根根地去處理這些草,把字型硬生生掰了出來的。
確實,也只有小八,才能瞞過林朔的眼睛,在半夜裏留下那兩個字,這叫燈下黑。
小八為什麼會這麼做,魏行山難以下結論,可小八和林朔的關係擺在那裏,所以林朔才會在昨天,出現那一瞬間無助的神情。
畢竟,小八是他最信賴的戰友。
想到這裏,魏行山嘆了口氣:「八爺,你病了,讓老楊好好瞧瞧,沒事的。」
「你胡說什麼呢!」小八急了,「婆娘你給我撒開!朔哥!朔哥!」
林朔站在營地邊上,背對着小八,沉默不語。
「朔哥,傻大個兒說得是真的嗎?」小八看出情況不對,急聲問道,「我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在你肩頭睡覺嗎?」
只見林朔轉過身來,白了小八一眼:「整天就知道浪,這回中招了吧?」
「我……」小八一陣張口結舌,蔫了下來。
「老楊這個人,做事目的性很強,但他有一點讓我放心,那就是承諾過的東西,一定會做到。」林朔正色說道,「小八,你去他那兒待一段時間。」
小八本來就聰明,明白了林朔話里的意思,它輕聲問道:「朔哥,我是不是被山閻王控制了?」
林朔搖了搖頭:「到底為什麼還不清楚,所以要讓老楊看看。他一定會找出原因,並且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