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這樣就好
位於瑞士日內瓦的國際生物研究會，每一個季度都會舉行一次研討會。
這個研討會規模不大，規格卻很高，因為參與者，都是國際生物學界的權威人士。
北半球入冬以來的第一次會議，會場上的焦點人物，叫做狄鴻哲。
這位學者儘管身為國際生物研究會的九大長老之一，但在往常的會議上，存在感是很弱的。
他的學術水平，自然毋庸置疑，但他的研究方向卻過於冷門。
他能列席九大長老，大家難免會認為，除了他的學術造詣之外，更因為他娶了個好老婆。
他的夫人血統尊貴，是歐洲某大國的皇位第一繼承人，未來的女王。
而這位未來女王即將統治的國家，是國際生物研究會最大的資助方之一。
儘管背景很深，但狄鴻哲這位中國學者，為人卻很低調，永遠坐在會場主席台最角落的位置，平時也從不給什麼意見，最多就是舉手錶個決。
他以往在會場上的作用，與其說是長老，不如說是一個普通的會員。
而今天，這位剛過完四十五歲生日，正當壯年的學者，卻坐到了主席台正中央。
參加會議的都是各國的生物學權威，年紀普遍很大，會場那是一片白花花的腦袋，所以狄鴻哲坐在主席台中央，一頭茂密的黑髮就顯得異常扎眼。
這時候大家才發現，這個學者面容英俊、氣質儒雅，還有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語。
狄鴻哲就阿爾泰山脈地區的情況，做個了簡明扼要的報告。
他的演講完畢，會場上鴉雀無聲。
倒不是他講得不好，而是他所說的內容，實在是太過驚悚了。
良久，大家在才醒過神來，開始齊齊鼓掌。
之後的會議走向，就越來越沉重了。
理論，是用來指導實踐的。而實踐，同時也是用來驗證理論的。
這時候全世界的生物學權威卻發現，自己掌握的理論，完全不能用來指導阿爾泰山地區實踐。
對於那支正在阿爾泰山地區戰鬥的隊伍，會場上這個全世界範圍內最強的智囊團隊，卻幫不上任何忙。
相反，他們急切地等待着那支隊伍，把現場情況彙報上來。
而這種可以用來豐富生物學理論的實踐，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是極有可能彙報不上來的。
因為形勢惡化得太快，目前的那支隊伍，沒有足夠的通訊手段跟他們取得聯繫。
轉眼之間，現在阿爾泰山地區已經變成了一個禁區。中國的數百枚核彈，正牢牢鎖定着那裏。
所以「山閻王」這頭生物，也可能將成為人類生物學上的禁區。
這種與生物學新世界論失之交臂的遺憾情緒，籠罩着會場上的每一個學者。
……
散會之後，何子鴻在會場門口截住了狄鴻哲，說是想請這位同胞喝一杯咖啡。
兩人都是九大長老之一，又都是中國人，狄鴻哲自然沒有拒絕。
很快，兩人就坐進了會場邊上的咖啡館里。
「狄教授。」還沒等咖啡送上來，何子鴻就切入了正題，「目前的阿爾泰山地區的局勢，你有什麼判斷嗎？」
「無法判斷。」狄鴻哲搖了搖頭，「我也不敢下判斷。不過，有一點我是可以確保的。」
「哦，是什麼？」
「就算阿爾泰山地區局勢糜爛到不可收拾，最後中國方面不得不發動核彈，現場那支隊伍的勘探成果，也肯定會保留下來。」狄鴻哲神情沉重地說道，「這是在無數個壞消息中，我唯一能確定的好消息了。」
何子鴻點點頭：「沒錯，楊拓在裏面。」
「楊拓這個人我不了解，不敢妄下定論。」狄鴻哲說道，「我之所以能確定這點，是因為我女兒狄蘭，也在裏面。」
「什麼？」何子鴻大吃一驚，「你女兒也在裏面？」
「是的。」狄鴻哲苦笑一聲，「她當時正在阿爾泰上徒步旅遊，趕上了。」
「哎呦！」何子鴻一臉惋惜，「女兒大了要看牢啊，不能隨她亂跑，你女兒可是個公主啊，擁有第二皇位繼承權，你看這事兒鬧的。」
「我一向管不住她。別說我了，她母親都管不住她。」狄鴻哲說道，「何教授，跟你說句實話吧，作為一個父親，我很擔心我女兒，但同時作為一個學者，我現在很羨慕她。」
「哦？為什麼？」
「因為她能在現場。」狄鴻哲說道，「那頭生物，太神奇了。」
何子鴻苦笑了一聲：「幾個月前，我跟你是一樣的心思。可後來，我不這麼想了。「
「是嗎？發生了什麼？」
「那說起來可就話長了。」何子鴻一五一十，將外興安嶺事件說了一遍。
他一邊說，一遍觀察著狄鴻哲的神情。
這次請狄鴻哲喝咖啡，何子鴻是有目的的。
他想知道，目前的國際生物研究會裏，到底誰應該為外興安嶺事件負責。
他之前鎖定了兩個目標，一個是苗光啟，另一個就是狄鴻哲。
苗光啟遠在美國，向來不怎麼露面，這次會議他也照常沒參與。
狄鴻哲既然在，何子鴻就像面對面接觸一下，試一試他的反映。
可惜他失望了。
狄鴻哲對他敘述的外興安嶺事件，聽得非常認真。
他的表情的變化很自然，就是一個聽故事的狀態。
之前何子鴻對狄鴻哲的懷疑，主要原因就是認為他的研究資金來路不明。
可是後來，這位向來對人脈關係不怎麼了解的老教授才知道，狄鴻哲的夫人是誰。
所以懷疑就不成立了，這次再這麼一談，何子鴻終於確認，這個人是乾淨的。
那現在，目標就徹底鎖定了，那就是遠在美國的苗光啟。
……
聽完了何子鴻的描述，狄鴻哲原本一直略顯憂鬱的神情，一下子舒展了。
他的眼中，燃起了希望。
這位中年學者神情一振，說道：「聽何教授這麼說，那位林朔，是個非常可靠的人？」
「嗯。」何子鴻點點頭，「阿爾泰山這個事情，要是其他人在處理，那就不用指望了，阿爾泰山從此以後，就是一個百年無人區。可如果林朔和楊拓同時在裏面，事情就有轉機。」
「當然了。」何子鴻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現在又有你女兒狄蘭，這個相關學科的生物學家在裏面，狄教授，我們不妨樂觀一些。因為全人類加起來，我們已經挑不出更好的人選了。如果他們都不行，就沒人行了。」
「這樣就好。」狄鴻哲松出一口氣來，喃喃自語道，「這樣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