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三件事
林朔他們回到阿爾泰塔萬博格多國家公園警察局，已經是這天傍晚了。
章家的那匹大白狼，沒跟着一起走。對它而言，在山林里跟狼群一起待着，反倒更舒服一些。
章進這人挺奇怪，平時安安靜靜地待着，臉上的表情就跟凍上了似的，冷若冰霜。
這小伙兒長得又俊俏，往那兒一站讓人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一般人跟他說話，比如魏行山和柳青，他不怎麼搭理，最多就是點頭搖頭。
看到林朔，他表情會比較嚴肅，眼神總往林朔背後的追爺上瞟。
唯獨看到Anne這個蘇家的姐姐，這少年臉上會掛起靦腆的笑容，神態也相對輕鬆一些。
不過所有人中，他只聽林朔的指令。林朔說要回警局，他就跟着來了。
等林朔他們回到警局，狄蘭那群徒步者，已經被阿茹娜放走了，兩撥人沒見上面。
眾人上樓梯的時候，林朔只聽見二樓的所長辦公室里，老所長必勒格嗓門挺大，正在用蒙語訓斥着什麼。
剛剛走到二樓，辦公室的門開了，阿茹娜走了出來，跟林朔他們正好碰上。
這個女警官眼圈發紅，看到林朔后似是氣不打一出來，惡狠狠地瞪了林朔一眼，然後低頭下樓了。
林朔看到這情況，心裏猜到了幾分。
走到三樓宿舍區，正好蘇赫巴獸出自己宿舍的門口，看到林朔，這蒙古漢子一臉晦氣，沖林朔他們招了招手，示意進來說話。
看樣子，這個蘇赫巴獸在警局混得還不錯，宿舍是個單間，挺寬敞。這漢子別看五大三粗的，還挺愛乾淨，宿舍里窗明幾淨，收拾得很整齊。
眾人在桌子邊上坐下，蘇赫巴獸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顯得很熱情。
等每人手上都有一杯熱茶了，這漢子這才坐下來，對林朔說道：「林先生，這件事，你可要負責到底啊。」
「什麼事兒啊？」不等林朔發問，魏行山說道，「有什麼事直說嘛。」
「昨天我們扣下來的那群遊客，來頭可不小啊。」蘇赫巴獸皺着一張臉，苦哈哈地說道，「今天早上人我們剛押到警局，原本想好好招待一下，解釋一下雙方的誤會，然後再放走。結果那個領頭的，就是那個漂亮女人，藉著我們警局的電話打了個國際長途。過了不到五分鐘，我們所長就接到了上級電話，然後我跟阿茹娜，就被停職了。」
蘇赫巴獸把事情一說，大家都明白了。
這叫踢到了鐵板，請神容易送神難。
現在人送走了，事兒沒完。
「這次我和阿茹娜，那可是積極配合你們國際生物研究會行動的啊，這出了事情，你們要替我們解釋啊。」蘇赫巴獸皺着眉頭說道，「林先生，我早就聽說了，中國人講義氣，這事情你可不能不管。」
林朔聽完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Anne。
「蘇赫巴獸警官你放心，我們國際生物研究會一定會就此事作出解釋的。」Anne微笑道。
聽到Anne的這句話，蘇赫巴獸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問道：「對了，那個叫狄蘭的中國女人，到底什麼來歷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Anne看了林朔一眼，「也許林先生清楚。」
林朔翻了翻白眼，沒搭茬。
……
這幾天眾人沒什麼其他事兒，主要等三樣東西。
第一樣，是國際生物研究會提供的進山物資。
但凡是這種國際行動，人跟物資都是分離的。
因為這些物資包括一些違禁品，不能跟着人過邊境。所以人先到，物資通過其他渠道運過來。
第二樣，是楊拓的研究報告。
Anne已經把受害人的體內組織以及腳印土壤樣本，都寄給了蘭州生物研究所，等這位中科院最年輕的院士把研究結果發過來，確定有關「山閻王」的關鍵信息。
第三樣，是等章進跟大家慢慢熟絡，能夠自然而然地開口說話。
章進本人，也是一個有關「山閻王」的重要情報源。
不過這三樣東西，主動權都不在林朔手裏，只能等著。
結果就這麼過去了五天時間，在這五天裏，又發生了三件事情。
頭一件，阿茹娜和蘇赫巴獸兩位警官，官復原職。
這裏頭當然有Anne的功勞，她上下斡旋了整整兩天，電話打了十來個，嘴裏漢語、英語、西班牙語、法語全溜了一遍，終於把這個事情辦好了。
這讓阿茹娜和蘇赫巴獸對林朔這些人的感官，好了不少。
第二件事情，是這個派出所的所長，換人了。
按理說，老所長必勒格，還有一年就退休了，結果上面一個電話下來，直接辭退。
這位老警察兢兢業業一輩子，到頭來養老金都沒撈到。
老頭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離開警局的時候，背都瘺了。
原因蘇赫巴獸打聽出來了，就是因為之前扣留了那群徒步者的事情，對方不罷休。
老頭為了保住了阿茹娜和蘇赫巴獸的前途，自己全扛下來了。
阿茹娜因禍得福，官升一級，成為了這裏的新所長。只是這種陞官的滋味，想必很複雜。
Anne聽到這個消息，不幹了。
因為這件事兒，雖然是林朔授意，但具體是她實施的，以外蒙警方的名義暫扣這些徒步者，也是她的主意。
有人替她背了黑鍋，而且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以她的品性當然無法接受。
Anne繼續打電話，可這一次，這些電話卻沒什麼效果。
為了這件事，最近兩天Anne整個人都精神恍惚。
林朔看在眼裏，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可也沒什麼辦法。
他不蠢，知道這時候要是湊過去勸，那是引火燒身，這女人的一肚子火指不定就撒自己身上了。
說到底，這事兒跟自己好像脫不開干係。
所以這幾天林朔謹言慎行，跟章進一塊兒，倆叔侄老實得就跟兩隻鵪鶉似的。
到了第五天，發生了第三件事情，這件事誰都沒想到。
等了五天，林朔等的三樣東西，物資已經到了，魏行山正在清點整理。
章進短時間還開不了口，不提「山閻王」，他偶爾還能說出一兩個字來，一提「山閻王」，這小伙兒心裏一着急，半個字也說出不來。
而楊若的研究報告，也在第五天到了，這也引出了第三件事。
因為送來這份報告的，不是別人，正是楊拓本人。
這位中科院最年輕的院士，蘭州生物研究所的新任所長，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生物學家，居然親自來了。
他開着一輛吉普車，風塵僕僕地趕來，剛在警察局門口撂下行李，就被魏行山一把給摟住了。
「老楊，你怎麼親自來啦！」魏行山喜出望外。
兩人一起經歷過生死，交情很深。原以為如今隔行如隔山，再見一面那不知道是哪輩子的事情，結果這麼快就見上了。
擁抱完畢，楊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扶了扶眼鏡，平靜地說道：「我們是朋友。」
「啊？」魏行山沒聽明白。
「所以，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們去送死。」楊拓輕聲說道，「這次你們面對的事情，可能會超出你們的想像。」
楊拓這句話說得音量很輕，像是自言自語，連就在面前的魏行山都沒聽清楚。
這裏唯一能聽清他說了什麼的Anne，此刻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
楊拓這次來，不是孤身一人。
吉普車的副駕駛上，還坐着一個人。
這是個女人，一副黑色的裝扮，戴着一副太陽鏡，看不清面容。
可光憑她的身材和露出來的半張臉，Anne已經認出她來了。
「介紹一下。」楊拓這時候說道，「這是我的大學同學。說起來慚愧，她比我小五歲，卻是我的大學同學。從小就是個天才，現在更是生物領域的專家。這次我請她來，就是因為這次你們碰上的東西，跟她生物學主攻的方向有關。」
「楊拓，不用這麼麻煩，我們之前見過面。」那女人走下了吉普車，來到林朔面前摘掉了太陽鏡，「林先生，你說是不是？」
眼前的這女人，離這兒幾百米的時候，林朔就知道她是誰了。
只有她，身上才會有那股令人記憶深刻的香味。
這個搞得警察局雞犬不寧的女人，狄蘭，又回來了。
不過無論她來與不來，林朔並不在意。
林朔真正在意的，反而是楊拓。
楊拓在這個時候來了，就說明出大事了。